第36章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挖太岁

        “小叶子娘啊，你出来了，午饭做好了吗？老婆子的肚子都饿了，”半仙婆婆摸了摸肚子，一脸孩子气，“哎呀，村长啊，那太岁你们记得早些挖出去，否则到时候养不活了，可谁要的谁得陪着呢，小叶子家一天这么多人做工呢，每天都算着钱呢，早点挖走，人家也能早点开工。”半仙婆婆依旧笑眯眯的。

        村长还沉浸在赵家的事情里，转头就被半仙婆婆这话砸了个头晕眼花。这太岁碰又碰不得，挖又不能挖坏，放这又容易死，还没人愿意去，要又是他自己开口要的，可算是个麻烦玩意。

        “咳咳，”村长咳嗽两声，这烫手山芋，干脆还是不要了罢“要不婆婆您看还是谁家挖出来的，谁家送去祠堂吧。”

        “村长伯伯~”木叶酝酿了好一会的眼泪终于巴巴地落了下来，单衬得人楚楚可怜，“您这是，您这是要我们木家一家去死啊！”

        木叶也不管身上穿着的干净衣裳，往地上一趴，做足了冬季里雪打小白菜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哎呀，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起来慢慢说？”村长赶紧往后退上几步，躲开小叶子抓他脚踝的手。

        这叫什么事啊，小叶子以前也不是这么野的人啊，怎生得现在面皮厚成这样，一定是和她那外乡的混小子夫君学的，竟学坏不学好！

        “村长伯伯，您要这太岁，我们可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任凭您去挖去拿，可您不能一听到有祸事要发生，就全往我们木家推啊！”木叶伏在地上，涕泪涟涟，木李氏举着锅铲蹲在旁边，想扶起女儿，却也被这情形惹得眼角发红。

        村长身后的另一跟班，吴家大伯开口：“这是你们木家的地，自然是你们木家来弄，难道还要我们旁人给你承担祸事吗？”

        “吴大伯你好狠的心啊，若是你们非得这么算的话，那村长伯伯，这地我们不买了，您把银子退还我们罢，这地我们住不下去了，我们愿意去隔壁村子建个小房子，一家安定。”

        村长狠瞪了一眼吴老二，都怪他瞎说话，这要是真退银子，他上哪去找银子，他到手的银子可全添了彩礼钱给儿子娶媳妇了。

        “哎呀，说这个做什么，咱们可都是一个村的。人这一辈子不就讲究个落叶归根，木李氏祖上可是一直都在这村子，说什么搬迁的事，先祖都在这，搬到哪去！”村长蹲下身来，有些嫌弃地将木叶扶起来。

        “那要咱们不搬也行，村长伯伯，”木叶狠狠吸了一下鼻涕，看到村长掩不住的满脸嫌弃，更是心中不屑，“那您尽快把这太岁弄走，别耽误我们做工，一天的工钱可不少呢。”

        “这……”村长赶忙松了手，不敢胡乱答应，看着往人群里直钻的李懒汉，心中更气了，都怪他一时鬼迷心窍听了李懒汉的话，这才惹火上身。

        这可如何是好，他钱想要，这好运也想要，但这霉运不能跟上他。可现在钱到手了，好运却不一定到手，甚至霉运还会追上来。

        木叶乘胜追击：“伯伯快些罢，我们赶着回去吃午饭，我都看见我爹来了。”她指了指远处，木峰正满脸沉重地走来，像是带着满身火气，腰间插着的柴刀锃亮。

        要说村长这天不怕地不怕，毕竟身后还有跟班、眼线，到哪又都是一副为每个村民好的好人形象，村里人大多数都尊重他、仰视他，可他却偏生怕小叶子他爹。

        说到为何，大约便是因着小叶子她爹轴罢，只偏袒自家人，外人可以骂他辱他，他一概当听不见也看不见，可若是捎带上他家人，那便是真动拳头的事。

        更何况，村长想到那事心中惧意更甚，他之前是想同木李氏好的，可谁曾知晓，木李氏的爹娘偏生看中了这个外乡人，他去扰过也闹过，被木峰威胁了个好歹。

        现下他最是不愿意出现在木峰在的场面，也不愿意多与木家接触，可这太岁他是真的想要那附带着的好运！

        他踮脚看了一眼，木峰已经走到人群外了，马上就要走进来了。

        “这样吧，你们自己挖，若是今日之内能挖好，这些人耽误的工钱我这边来出，这太岁也不用送到祠堂了，你们自己好生放在家里养着吧，可别养死了。”说着说着，村长竟掉头就要走了。

        先让他们挖出来，养上一段时间，到时候风头过了，以后再要过来，他可是村长，谁敢不听他的。

        木叶缩着身子，袖子擦着眼泪继续演：“村长伯伯留步啊，你不是要给村里每个人都沾福，我们家可不敢收太岁，还是祠堂能压得住这东西，我们还是送祠堂去吧。”

        “送什么送！”村长着急走却被喊住，什么都没听清，一瞬间着急的语气都露出来了，“你们自己挖出来留着吧，别给送出来祸……活都干不完了，快快快，大家也都别看热闹了，散了吧散了吧，都该回去吃饭了。”

        “村长伯伯~别走啊！村长伯伯~”木叶越喊村长，村长走得越快，又因着村长让大家都散了回家吃饭的话，一瞬间村民都动了起来，等木峰走到妻女的身边，村长都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饭做好了，回去吃午饭吧。”看着娘子和女儿皆无事，他压了压腰间的柴刀。

        “走吧。”

        吃过午饭后，半仙婆婆将林一一行人留下说话。

        挖太岁的事自然是不能延误，但仅凭木峰、木李氏、木叶三个人一天之内可挖不出这个太岁来。

        林一一行人在半仙婆婆的交代下，开挖太岁。

        他们只负责挖开土，半仙婆婆一直在旁边看着，若是下一锄头即将挖到太岁，半仙婆婆便会提前指一指，锄头就会换成小铲子，也便丝毫都不会碰到太岁。

        就这样枯燥无趣的挖坑，围观的人也不在少数。里面自然也混着村长的眼线，时时向他汇报消息。

        待太岁的全貌露出来后，木叶一家才上了前。

        这太岁不算大，看着不过脸盆大小，贴附着在一块石头之上，通体漆黑，上面遍布褶皱，看起来就叫人心生畏惧，让人裹足不前。

        木峰穿着罩衣，跳进坑里，一进入便觉寒冷之气扑面而来，这寒意与冬日里的冷不同，仿佛穿透衣物，直钻进人的骨髓骨缝间。

        虽然半仙婆婆私下里已经和木叶一家说过，其实碰到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木李氏还是不放心。

        为了防止直接触碰到太岁，木峰的手上除了手套以外，还各自被满怀担心的木李氏包上了两层衣物。

        木峰双手抱住太岁，湿漉漉的气息直透过两层衣物，有点像放了太久的猪肉掉进水里被捞了起来。

        他用力抱住，手臂上鼓起纵横交错的经脉。半天这太岁也没抱起来，他松了手。

        他移了步子，往太岁贴着的巨石走去，伸头查看，太岁正紧紧贴在巨石上，半点没有松懈。

        这太岁不重，他已试过，是他完全可以弄起来的重量，只这麻烦就在石头与太岁贴着的边缘。他尽力试了一番，也没将太岁从石头上拽下来，又不敢真的使劲全力，生怕将太岁扯裂开。

        “小叶子，把你家中的盐全部拿过来。”半仙婆婆蹲在上面，眼睛瞄着贴在巨石的太岁边缘，“木峰，你先上来吧。”

        木峰点点头，爬了上来。

        因着太岁上有水，他抱了一会，那刺骨的寒水已经渗进胸前的衣服里，木李氏看见相公身上的衣服印着水渍，想将手中的厚袄与他披上。

        木峰退后几步，指了指地面：“放那吧，我自己穿。”生怕太岁上的东西沾了木李氏，霉运单他一人便好，他扛得住。

        又一会儿，木叶抱着家中的盐罐走来，年前赶了趟集市，已将这盐罐装得半满。

        她把盐罐递给婆婆，想去爹爹那边问一问，可她爹却离她远远的，她进一步她爹便退一步，她撅着嘴，不再上前。

        半仙婆婆拿着盐罐，从里面摸出一些来，先在手上揉一揉，然后按在太岁贴着的石头的上方，又从里面拿出些洒在太岁上，直将盐用完半罐，婆婆才停下手来。

        从旁边的桶里取来温水，缓缓淋在边缘，盐化开慢慢渗入消失不见。

        半仙婆婆有条不紊地浇着温水，间或伸出两根手指探上一探。

        直至半个时辰以后，贴着石头的太岁边缘慢慢松了开来，半仙婆婆又从盐罐里捏出盐，抹在石头上，再次淋上温水，又是半个时辰后，太岁终是完全脱离了石头。

        木峰放下披着的厚袄，往深坑一跳，扎个敦实的马步，将太岁抱起来往上面就是一丢，丝毫不在意太岁有没有受到伤害。

        他爬上来，又将太岁抱起来放进盛着水的大木桶中。

        至此，木家挖出太岁的事结束了，但林家村挖出太岁的事情却以各种面貌出现在不同的怪异故事里，让人对林家村格外增添了一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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