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红番区小姐
刘道前又找到主管说明情况，才算顺利入住职工宿舍，可是从此刘道前“记住”了孔另权，他想他会找机会给他“颜色”看的。
转眼间就到了新年，厂里放假五天，这可是一年中最长的假期了，而且工厂的每个员工还领到了5元红包呢！
除夕这天刘基山的亲友们都来了，一家人有刘基山夫妇，刘道前，刘道坤，小娟，朱兵，李昌茹，而且小轲也来了，还带着他的女朋友哩！只是杨美兰没来，因为刘基山夫妇还不知道刘道前谈了女朋友哩！小轲自从工作后就很少来刘基山这里，可能他也不想给刘基山一家再添麻烦吧，不过看起来混的不错，这不，还带个漂亮女友呢！李昌茹给刘道前和刘道坤都带来一身新衣服，刘道坤推说不要，刘道前却高兴的合不拢嘴，赶紧穿上了。过年嘛，就得穿新衣服！这可是打出生开始就有的习俗。
刘基山大展厨艺，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午餐，大家吃完饭后还用朱兵的照相机拍了照，刘基山夫妇这天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好久都没这样高兴过了啊！他们“狠心”地决定，接下来的两天也放假，好好地休息他奶奶的两天！
下午刘道前和小轲决定去海边玩，于是刘道前拿上朱兵的相机，去宿舍叫了杨美兰。杨美兰这里没有亲人，放假五天也不值得回趟老家，那得不少路费，她就在宿舍等着刘道前哩！
当他们来到大街上时都傻眼了，人太多了，拥挤得你稍微走一步路都能踩到前面人的脚后跟。刘道前想，平时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过节假日都冒出来了，这真是“接踵而至”啊，就连平时少人问津的公园草坪都坐满了人。管他们呢，几个人艰难地穿过拥挤的街市，徒步二十多里地，来到海边。
在码头，刘道前看到那些背包的苦力在年三十了还在干，心里就一阵难过，哎，他现在还不如他们呢，一个月才挣几百块的毛钱啊！
不过这天下午他们一行四人玩得很痛快，他们在低浅的地方捉到了乌龟，螃蟹，捡了一些贝壳，海螺，装了满满一袋子。他们还拍了很多照片，一直玩到天黑了才往回走，走累了就蹲在马路边说说笑笑，有时还躺在草坪上，他们在草坪上打闹，简直回到了孩提时代。刘道前和小轲都回想起他们小时候在流清村的日子，那时候多么畅快啊，无忧无虑，一群孩子在草堆里滚大；他们一起玩老鹰叼小鸡的游戏，一起玩烟壳，打玻璃球，用小霸王打魂斗罗；一起捅马蜂窝，一起用尿浇“屎公公”，一起活泥巴，一起光着腚到坑里逮青蛙；一起去偷西瓜，被看地狗追着咬……可是到了这人人向往的大城市，亲情友情好像成了不能提及的东西，哎，是因为长大了吗。其实，童年只会是永远的记忆，故乡也是永远回不去的地方，那么这些珍贵的东西，就让他们永远留在心底吧。
不管前面的路多么艰难，最起码在今天，他们是快乐的。
快到宿舍的时候，小轲他们回去了。虽然很累，但是刘道前和杨美兰都不愿意这么早就回去，他们愿意多在一起呆一会儿。他们又去了那个人行天桥，他们在那附近的草坪手拉着手躺在一起，虽然天空看不到月亮，但是这一对年轻的恋人心中自有他们共同拥有的月亮。
每当这种最美的时刻，刘道前就会想起于凤。于凤啊，你现在在哪里，你好么？他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有一种莫名的悲哀，一方面他沉醉于眼前恋爱的幸福中，一方面他又深深陷入负罪感的沼泽不能自拔。他怎么可以对不起于凤，他答应过他会永远爱她的！
他和杨美兰最快乐的时光里，这种复杂的情绪总是折磨着他，他却没有办法解决。有时，他幼稚地想，也许自己努力挣钱，挣了足够的钱就好了。然而，对于刘道前来说，感情是他的薄弱环节，又岂是金钱能够弥补的。
大年初四，明天就开始上班了，今天晚上刘道前要好好地玩一玩，他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心烦意乱，正好朱兵今天也来了，朱兵说今晚带他去迪厅见识一下，刘道前还没去过这种地方，他想正好可以冲散一下纷乱的情绪。
他们先去看的电影，四块钱两个人，可以从七点看到十二点。两个人十点就出来了，也就是影院开始放三级片的时候，十二点以后就会放映更“高级”的片子了。
朱兵带着刘道前来到海滨市场附近的“红番区”娱乐中心。朱兵走在前面，刘道前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他感觉自己将要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门口站了两排漂亮的迎宾小姐，当他们踏上台阶，她们有礼貌地喊“欢迎光临”，还举了个躬。刘道前吓了一跳，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同时向他鞠躬，声音还那么有磁性，他有点“承受”不起啊，他的汗都流出来了，头也不敢抬，看着朱兵的脚后跟往上走。
来到二楼就是另外一个天地了。室内灯光昏暗，镭射灯，激光灯打出的光五颜六色，照得刘道前的眼都花了，他隐约看见中间有个舞池，正在表演节目。朱兵要了四瓶啤酒，和刘道前找了个座位坐下，服务生把加冰的杯子拿过来，立马就有一个女孩子也坐了过来，她把脸凑近朱兵，喊道：
“帅哥，要我陪酒吗？”
“唔嗮，多节。”朱兵用粤语回答她“不用了，谢谢”，说得潇洒从容，刘道前不禁暗暗佩服。如果这么一个女孩子跟她说话，他肯定脸红脖子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她多漂亮啊，白色的上衣像天使一样！
女孩子悻悻地找别人去了。刘道前忍不住问：
“兵哥，那女孩恁漂亮，你咋不理她啊？”
“那也叫漂亮？这种灯光照着，你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她不漂亮。”这一点朱兵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小前，要她陪是要钱的，我一般不花这个钱。”
“噢，”刘道前恍然大悟，他还以为这里的女孩子很随便呢。这时刘道前已经看见刚才那个女孩子已经坐到另外一桌那个男的怀里了。刘道前就把目光移到别处不敢再看。
这会儿刘道前适应了里面的灯光，他注意到舞池里的节目停了，上来几个只穿着“三点装”的女的在跳舞，那腰扭得比蛇还软，摇得他心慌意乱。等了一会儿，陆续有很多人上去跟着跳，刘道前看到开始的上去的几个看起来还是会跳舞的样子，后来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小，人们都只剩下两个简单的动作，摇头，慌臀。有个女的把头发散开，疯狂地摇着头，长长的头发能把周围炸开一个圈，一群男的围着她跳，不停地用下半身往那个女的身上贴。刘道前看得目不转睛，神经都绷紧了！
“前，也下去跳跳？”朱兵问他。
“不，我不会。”刘道前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变成像舞池里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在干什么啊！
“那我去跳了。”说着，朱兵就进了舞池。
朱兵哥还真是厉害，头摇得比他周围的人都快！刘道前纳闷了，他心里想，这有什么意义呢？
“靓仔，要我陪你喝酒吗？”又是那个白衣天使，两只眼睛正火辣辣地盯着刘道前，吓得他不敢抬头。
“靓仔，你听不懂国语是吧，那我说白话。”
“我能听懂。”刘道前的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那能给我倒杯酒吗？”她把杯子伸到刘道前面前，刘道前给他倒了一杯，她一饮而尽，之后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刘道前感觉她还没走，就抬起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女孩子在流泪，双眼却还在盯着刘道前。刘道前心想，你一个出来“卖”的，哭个什么啊！然而，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忙问：
“怎么了，你？”
“是你。”
“我？”
“对。”
“我怎么了啊？”刘道前一头雾水。
“你看不起我！”那女孩一副怨恨的表情。
“我，我没有啊。”刘道前感到一阵惭愧，是啊，自己刚才确实看不起她。
“你就是看不起我！你以为我不干净！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一个人出来容易吗？！”女孩越说越伤心，埋着头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刘道前一听是这样，慌忙道歉，“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习惯。”
“真的，你是第一次来啊，”女孩子破涕为笑，“我的判断没有错，你刚进来我就看出来了，哈哈。”
“你也是出来打工的啊。”刘道前问。
“是啊，在这个城市，有几个人不是给人家打工呢。”女孩说得略带伤感。
“没想到听你说话也是个有思想的人。”刘道前说。
“呵呵，你说话真逗，还什么思想啊，早就在和男人们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中没了。”
“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这么有思想的女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刘道前急切地问。
“白月。”
“很好听的名字。”
这时强生已经跳得满头大汗出来了，刘道前看到了，赶紧对白月说，
“我要走了，陪我聊天多少钱？”
“你又在羞辱我了，咱们是朋友。”
“对，对，是我不对，那我走了啊。”
“记得下次还来找我。”白月深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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