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伦之乐

第二天刘道前自己醒了过来，父母怕他累，都没叫他。他这一觉睡得真够长的，已经中午了。他坐起来，回想在长途车上的两天，恍如隔世。他在“楼上”听着下面有人说话，是客人，今天开业了。得赶紧起来帮爸妈干点活，他昨天已经感觉到爸妈在这里的生活也不容易，况且，他都五年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了，这五年，他有点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从一个孩子长成了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了！

        刘道前下去看到店里只有两个人，他们正在聊天，也不知讲的什么语言，叽里呱啦地。刘基山见他起来了，就说：“咋不多睡会儿，好吧，起来了就快洗洗脸吃饭，我再给你做一碗炸酱面。”刘道前说：“有活没？我干。”刘基山说：“你刚来不让你干，这儿不忙，你先玩两天。”刘道前洗漱完，炸酱面已经摆在桌子上。他确实饿了，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后，刘道前说：“还想吃。”刘基山三两下功夫又做了一碗，刘道前看着父亲做面，心里想着，老爸拉面的本领真不赖！这时李本慧也买了一些水果回来了，两人都坐在旁边看儿子吃面。李本慧说：“看你，在学校不好好吃饭，学校的饭菜又缺油水，都瘦成啥了，来这儿了好好补补，多吃点！”刘道前吃完，那两个客人已经走了。刘道前问：“爸，他们说的啥外语啊，我一句也听不懂。”刘基山说：“那不是外语，是白话，就是广东人说的话。”刘道前心想，他可能必须学会白话，不然怎么在这里称霸立足哩！

        一中午，店里就来了两个客人，下午刘基山和李本慧休息，刘道前看店。一会儿天就下雨了。这儿的天气确实与北方的不一样啊，夏天比老家凉快多了，家里一年多都不见雨了，天干地燥的，大城市就是好，雨也多还凉快。下午只有一个人来问，拉面多少钱一碗，刘道前告诉他，大碗五块，小碗三块。那人还问，那大碗和小碗的区别是是味道还是分量。刘道前想说是分量不一样的话他肯定吃小碗，就说味道不一样，大碗好吃。那人没说什么就走了，他感到莫名其妙。

        晚饭时间，天晴了，也黑了，刘基山和李本慧起来看天已经黑了，就说，哎，睡了这么久，前儿在这儿就是好，还能睡会儿。刘基山看店，刘道前和母亲去买明天用的菜。他们穿过了几条马路，就碰上一辆免费接送的客车，车身上挂着横幅“福中福购物广场”。坐在车上，刘道前想，这就是大城市，买个菜也能坐免费车。到了那里，商场门前搭着一个大舞台，有人在上面唱歌。李本慧告诉刘道前，唱歌也是免费的。刘道前就羡慕不已，想自己早晚要上去一展歌喉。商场有五层楼，李本慧先不买菜，带着刘道前把每个角落都转了转。刘道前的眼都看花了，不禁感叹这里卖什么的都有，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最后，李本慧买了几片酸菜叶子就回来了。坐在免费车上，看着花花绿绿的夜景，刘道前迷醉了。

        回来后，刘道前看着店里还是没有一个人，父亲正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刘道前心里又一阵难过，他该怎么办呢。晚上睡觉时，刘道前一横心，看我早晚在这里混出个人样！

        接连一个星期店里的生意都不好，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有一个人吃了两块钱的饺子没给钱，说身上忘带钱了，下次再给。刘基山和李本慧追着他要，不给就不让他走，最终那人也没给钱，跑了，他们就骂得很难听。刘道前想父母怎能这样不通人情，他还联想到电视上某个片中演的，男主角是个富家少爷，落难时在一家小餐馆吃了饭，店主没要钱，后来那个少爷又东山再起为了回报那个餐馆就给了他们一百万……爸妈怎么可以这样，该得一百万，你们也只有两元的份，爸妈怎么这么势利呢！刘道前劝他们别要了，也被训了一顿。为此，刘道前很伤心，父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很高大的，现在却为了两块钱而大骂出口！哎，人与人之间都充满着隔阂，人与人为什么不能互助，不能有爱，钱钱钱！世风日下！每个人都被钱俘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胡乱发了一通感慨，刘道前又回到现实，店里生意不好，家里每个人心情都不好，他得干点什么了，不能光呆在这里只知道吃，都吃成个猪了，看他来了几天就胖了几斤！每天都得六大碗炸酱面！照这样下去吃都吃穷了！

        刘道坤也来了一趟,是来看他弟的，他那里工作忙，前几天抽不出时间来。刘道坤在“关内”打工，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哩!刘道坤告诉刘道前，我做的活是帮人按摩，在别人看来是很低下的工作。但是这会儿刘道前想，哥哥真不简单，一个月能挣一千多，他什么时候能挣那么多啊！对刘道前来说，直到现在为止哥哥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小学四年级时，哥哥做的数学题把老师都难住了，初中时他一个月就把整本书都学完了，哥哥简直就是个神话!可是哥哥身体不好，又偏偏得了个头疼的毛病，一上学就头疼，后来就上不成了，才来了深圳打工。

        晚上刘道坤帮家里每个人都按了一遍，刘基山和李本慧一直笑。刘道前也高兴了一些，不管这里的条件多艰苦，可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是最大的快乐。他又想，现在家里最紧张的还是经济问题，他真得做事了，不然哪来的钱上学哩？他还在想着上学！刘道前暗笑，我都不知道还要不要上了，管他哩，先找个工作再说！

        刘道前说想找工作，刘基山和李本慧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他们也早就想让前儿找个活儿了，只是他刚来，想等他先熟悉熟悉再说，现在儿子主动提出来了，也就答应了。但是刘道前没有身份证，来的时候身份证还没下来。说起身份证的事刘道前就满腔怒火，村里的植保主任王培根把他的身份证“借”给别人了，说是借，其实是卖，那个植保主任经常干这样的事，他替村里人把证件从镇上的派出所带回村里，表面上说是帮大家忙，其实他把身份证拿回来后并不急着发给本人，如果有谁急需身份证的话他就把这些暂存的证件“租”给他，但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归还，以此赚取租金。事后证件的主人催要的话，就说派出所那边还没办好。没办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刘道前原来也习以为常，可是这事到了他头上，他当时就气得跺墙，想把植保主任的房子拆了！

        可是现在呢，没有身份证，根本进不去大工厂，不过，刘基山其实早联系好了一个老乡，那个叫韩群的老乡认识一个表壳厂的老板，可以直接让刘道前进那个厂，而且离家又不远。第二天一早请那个老乡吃了顿饭，刘道前就简单地拿了点铺盖跟着他去了。刘基山和李本慧在后边一直叮嘱要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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