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这么喜欢盯着它看？”
怎么某个字眼那么不纯洁？
不知道是不是牛肉面太辣了，宁青这会儿觉得脸有点热，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许砚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不管怎么说，她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的行为是有些不礼貌。
宁青神色淡定的扫过他的手腕上的纹身图案，温和大方解释道："抱歉，不小心看到的，你纹这个挺好看的。"
一座小山丘。
一座看起来很浪漫的小山丘。
许砚可能是有夸奖牛逼症，他笑了下，欠欠的，"我纹什么不好看？"
"……"他是真的很自恋，宁青抿了抿嘴唇，不想顺着他夸下去。
宁青："这个图案有名字吗？"
许砚："没有。"
宁青点点头，她吃了根青菜，咽下去，又问："你纹这个有原因吗？"
许砚扫了眼手腕，语气懒懒的："没有。"
宁青应了一声，忽然想不到要说什么了。
纹身一般都有特殊原因，纪念事物或
者人，追求时尚美感，喜欢图案、图案的背后意义……
许砚的图案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原因，与其说没有，倒不如说和她没什么好说的，这个话题的确涉及别人的隐私，宁青不好追问太多。
——冷场。
许砚撇了眼慢吞吞吃面的宁青，气氛很安静，灯光亮得刺眼，他忽然想起了以前高中的时候。
她话少，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永远游离在同学们的嬉笑之外，和别人的沟通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除了说学习以外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但她很优秀，没有老师不喜欢她，她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宁青的了，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跟随她。
他喜欢看她在发言讲台上自信闪耀的模样，喜欢她把什么事都努力做到完美，喜欢她在自己身边安静写作业，喜欢和她说话……
明明她的一切都和自己格外相冲，宁青喜欢看书他喜欢打篮球，她喜欢写作业他喜欢玩游戏，她很乖也很安静他每天都得惹点事儿……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拽拽她，看她被自己逗笑或者生闷气气鼓鼓然的模样后再去哄好。
许砚上初中起就被许念告知要和女孩子保持适当的距离，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属于什么范畴之内。
他看见过很多次她不紧不慢吃饭的样子，他有病的觉得她真的很可爱。那天，他刚好找了个借口，故意坐在她旁边。
和他预想的一样，她这个小闷脾气说不上几句话，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她本来就不太喜欢他，要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估计躲他远远的。
他最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看许念平时喜欢喝酸奶，以为她也会喜欢喝，所以给她带了酸奶。宁青没有辜负小书呆的称号，完全看不出来酸奶是给她的。
他当时就在想：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见过老爷们喝这么娘的玩意儿？
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宁青保持这样的思考方式也挺好的。平时一个经常问她学习的男的，看她的眼神就差把"我喜欢你"几个大字印上去了，她就是毫无所觉，非常负责任的和那男的说，你要是再不懂就去问老师吧，我可能教不会你。
每每那男的来找宁青说话，暗示约会喜欢的字眼被她一本正经用一道物理题打回去的时候，他都在旁边听得想笑，但碍于装睡，又只能憋住。
那时流行一个词，直男，许砚觉得宁青是个大直女，但比别的撒娇可爱的女孩子还要可爱，他越发喜欢得不行。
见她没有话说，低头吃饭的温顺模样，怕她觉得尴尬，他没打算待太久，快走的时候，忽然来人了，是个比他们大一届的学姐，听她忽然间紧张起来说话小心翼翼还带着点主动讨好的语气，学姐却冷淡对待的方式，他有点不爽。
所以在"文文"要求宁青向她介绍自己时，他一点都不想搭理。
包括后来知道了她全名叫蒋文文，她放学故意等他，提出能不能交往的时候，他还是不想搭理。
凭什么呢？他不喜欢她对宁青爱搭不理却又主动通过宁青来认识自己的这种方式。
但到后来，他越来越深刻的明白，即使是和宁青毫无关系的女生，他也一样喜欢不起来。
他学习不好，宁青学习好，所以他想变好，暗恋的人没有笨的，想靠近她首先得成为和她一样的人，不然傻戳戳的告白只能是失败。
所以说暗恋会让人很聪明，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发游刃有余，知道把握距离的尺度，宁青不仅没有察觉，也逐渐开始不抵触他了，她偶尔还会关心他作业写没写完，问他能不能别老是抽烟……
宁青有一点和他完全一样，不喜欢的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浪费彼此时间。高三的时候，宁青毫无征兆的说讨厌他。
他最不想的事情偏偏发生了，他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不小心骚过头惹她不开心了，但想不到任何画面。
她没哭，声音很平静。
那天雨下得真他妈大，雨水滴进眼睛里，很不舒服，他真想把这这破天给撕了。沉默对峙了一会儿，宁青冷漠得像是在看陌生人。
他不甘心，说了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宁青没有回答。
开始打雷了，似乎全世界的雨都要在此刻轰隆隆下完似的，与其说被雨淋得难受，还不如说他被宁青拒绝了而想哭又哭不出来。
许念和他说，你这种坏学生，被人拒绝是正常的，他那时候还觉得她在放屁，现在忽然应验了，他甚至还没开始追。
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宁青是在变相的拒绝。
那之后，他脾气异常烦躁，整个人陷入一种慌乱的情绪，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最可怕的，情绪陷入恶性循环，渐渐的谁都不敢轻易和他说话了，因为说不了几句，他全身都是尖刺，让人总想和他打起来，也的确打过几次起来，发泄似的，打着打着忽然不还手了，状态格外吓人。
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和宁青的关系变得僵硬，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害怕宁青从他的世界消失。
他后来准备了很多东西，想去找宁青道歉，他做错什么了都可以改，就一个要求，能不能别讨厌他。
在去尖子班的路上，忽然收到了许念发给他的短信，他和许念说过他同桌是他们班永远的第一名，她早看出来他喜欢第一名，他也不想否认，确实喜欢得不行。
他不知道和谁提起这件事情，他觉得整个人都空得慌，于是给许念发了短信，只有许念知道第一名对他意味着什么。
【第一名讨厌我了，我想和她道歉。】
许念过了很久才回复他。
【弟弟，死缠烂打的人更讨人厌。】
他忽然就没有勇气往前走了。
暗恋是一场兵荒马乱，少年的盔甲自愿卸下。
……
他盯着宁青咽下一口面，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脸蛋愈发小巧白皙，淡粉的唇色被辣得有些红，她舔了舔嘴唇，许念眸色渐深，喉结滚动。
他不想告诉她山丘图案背后的意义，觉得没必要，他不想自己的喜欢成为她心理负担的来源之一。
所以看吧，暗恋无解。它很像一座山丘，跨不过的山丘，像不停对焦的镜头，模模糊糊看不清情愫也依然深陷不自拔，也像抽烟吐出烟圈那一刻，整个世界烟雾弥漫，她站在世界最明亮的中央，更像是她的旁观者。
宁青不喜欢他。
许砚认了。
他从来没打算让她知道这件事，因为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冲动是真的喜欢到压抑不住也是真的，纹的时候，他19岁，高四高考完，他很想她，于是他就画了这个图案，随便找了间刺青店就这么简单粗暴的纹了，他没想太多，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宁青记不记得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想自己记住宁青，那种喜欢得要死的感觉，没谁能给他了。
-
注意到许砚出神的盯着她头顶虚空的一点，似乎在想什么，眉头皱紧，她不免好奇的看了两眼。
许砚背靠在椅上，一手搭着，手腕的纹身全部露了出来，他也没在意。
他拿着手机回复信息，瞥向宁青低垂的眉眼，过了片刻，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喜欢这个图案？"
宁青有点走神，这个话题空白的时间有点长，她愣了一下才抬头，"嗯？"
"不是总盯着我手腕看？"许砚晃了晃手。
宁青有职业病，看到好看的图案总喜欢研究一下构图，她喜欢这个小山丘的纹身图案，但又怕回答喜欢两个字，许砚那种自恋的火焰在她身上烧得更旺。
她想了想，挑了个比较稳妥的回答："是因为这个图案看起来很奇特，我没见过所以有点好奇。"
许砚眉毛挑了挑，电话忽然响起，他懒懒的扫了眼，指节分明的手指点了一下屏幕，没有避让的意思，光明正大的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宁青低头安静吃面。
听许砚和电话里那人说话的意思，那边有什么工作需要他在现场，让他赶紧过一趟，他可能就是中途出来随便吃点东西，宁青也不想耽误他太久时间，本来她晚上胃口也小，随便吃了几口就算了事了。
挂完电话，许砚低眉扫了眼她放下筷子不准备吃的动作，语气懒洋洋的，"吃这么点儿？"
宁青抬眼，想说她晚上食欲不高，吃完了你刚好也有事，大家一起和睦的散场吧。
许砚忽然又道："你急什么。"
语气很淡，让她有点分不清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但不是你比较急吗？
宁青回答："我不急。"
许砚顿了顿，微眯起了眼睛，语气有点欠，"不急，那为什么不吃了。倒也不用和我一起走，你可以慢慢继续吃。"
宁青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她点点头，分析问题般的回答："我吃饱了，而且我们也不一起，我回家你在附近不是还有工作要忙？"
"……"
"得了，我知道了。"许砚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爱吃多少是你自由。"
两人走出面店，雨还没停，她要走到地铁站坐车，但现在只有一把伞，还是许砚早上给她的，她在想要不要还给他，自己再去买一把。
许砚瞥了一眼，"走吧，我就在隔壁，淋不着我。"
宁青看了眼，温声道谢，"谢谢，我先走了。"
"那你回家了告诉我一声。"她转头又说。
许砚拿出打火机的动作顿住，把烟夹在手里，直直的看向她，眼神说不清道不明，"让我回家告诉你，然后呢？"
宁青愣了一下，"然后？"
许砚笑笑："你想干什么？"
宁青觉得他过于敏感了，他的表情很熟悉，像极了在暴风雪开业那天被女顾客搭讪的时候。
然后呢？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在说什么？抱歉不能呢……类似这种话。
宁青淡定提醒他："我把雨伞还你。"
"就一把雨伞，"许砚语气傲慢，"看着还就行。"
"你这专门等，心思多危险。"他特意补充。
"……"
她又成了居心叵测，但这不是他早上的时候让她记得还吗？
宁青暗暗叹气，也懒得纠正等这个字眼，觉得他心眼是真的多，她和别人都这么相处，也没见别人像许砚这样的。
所以还是分人，欧潇潇说过，长得帅的不缺钱的年轻男人，多少有点毛病，发起病来得人各方面迁就他。
她觉得说的就是许砚，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人喜欢，所以认为别人都对他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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