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共处
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末世中的救世主其实是整日流窜在家中的小强般，有一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荒诞炸开在白宵的脑海中。
他甚至有那么几秒钟有些失语。
世界上应该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事了，当你被吓得团团转时，向你伸出援手的是你的前男友，问题是你还在节目里嘴过他。
白宵的心里蓦然升起道歉的念头，可转念一想，没准宿晚996的工作时长让他根本来不及看综艺呢。
那他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还好吧？”宿晚放软了声音，但语气还是有些生硬，“这些都不是真的，你别害怕。”
出现了！宿晚式陈述事实的方法。
白宵关了手电筒，甚至后退一步，也没管脚跟是不是踩到了娃娃。
“没被吓到，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你，有点惊讶。”
说完，白宵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自他俩分手之后，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这些年，他有意无意地规避了一切能与宿晚有交流的场合，同为a大优秀校友，他多次婉拒了学校的邀请，因为他知道邀请名单里就算没有他，也一定有宿晚。
如果节目组在接洽阶段给他提供了录制嘉宾的名单，或者他在审核工作时再深入了解一下，或许这次的交集也会被他规避掉。
如今在这么个诡异气氛下重逢，他也不好直接走开，只能等寒暄两个回合后借故走人。
宿晚向他身后看了一眼，而后道：“我今天有个会，本来说好了定在上午，但是远洋那边的设备出了问题，一直推到中午才开始。等我回到别墅，发现你们都不在，节目组说你们来这儿录外景，我就跟过来了。”
白宵握着手电筒的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借此分散一下自己的某种情绪。
宿晚跟他解释这些干什么，他又不是节目组的人，谁关心他为什么缺席录制啊？
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一句：“哦，那你挺忙的。”
宿晚颔首，“他们让我自己进来找拍摄队伍，但你看上去应该是掉队了。”
白宵不置可否。
“走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就是出现了什么灵异事件，胜算也大一些。”
“……”
尽管白宵不想承认，但他没法做到欺骗自己，毕竟害怕这件事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把“自己寻找出路”跟“与宿晚独处片刻”这两个选项放在天平上，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会更倾向后者。
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绝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前男友情分。
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踏上寻找大部队的路。
按照白宵对宿晚的了解，他们这一路会比默片更安静，在不遭遇鬼屋工作人员的情况下。
宿晚那张嘴在他的记忆里就是个凑齐五官的摆设，兼具一定的观赏价值，当其进行本职工作是，多数情况下是不太讨喜的。
但事情有时就是这么离奇，宿晚会主动跟他说话。
从最新一代引擎的开发情况到游戏市场的分析，宿晚竟多少都有涉猎。
白宵并不想暴露自己对于这些话题感兴趣的事实，因而选择了稍显刻薄地回答。
“宿总，这一路没有摄像机跟着，固定机位也不会收录声音，而我也不是参加综艺的素人嘉宾，你无需为了节目效果而寻找话题。”
或许是觉得还不够一劳永逸，白宵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你不是说刚开完会吗，我记得你应该不太喜欢曲意逢迎的应酬场合，让自己歇会儿吧。”
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闻言，宿晚沉默了。
没了话音，环境音听着更明显了，头顶有指甲挠动通风管引发的沙沙声，四周有不知是模拟还是真实的风声。
白宵扁扁嘴，脚步加重了一分。
“白宵。”
宿晚的声音传来，他头一次从自己的名字里，听出宿晚的体温。
“我记得之前，我跟你也来过鬼屋，你说你以后再也不来了。”
他的话戳中了白宵的心事。
方才跟周俞礼在外面时，白宵便想起了那个背影，那份属于宿晚的，无声地冷漠。
“节目组的邀请，我总不能任性。”
某个教室的大门被推开，晃晃悠悠走出个骨头架子。
要是白宵孤身走到这里，兴许又要被吓一跳，可这会儿估计是有个人跟他同呼吸共命运，他竟然也不是太害怕。
骨头架子顿了一下，忽然疯了一样冲他俩扑过来。
一只手忽然捂住他的眼。
“你干……”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宿晚拽进了教室，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觉得他的后背贴上宿晚的胸膛。
失去了视力，其他的感官会更为敏锐。
比如他听到骨头与地面相撞，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
再比如，他听见了他跟宿晚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很神奇，他们明明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可身体的记忆却还留存着。尽管在此前，他们之间连拥抱都很奢侈，他还是能从宿晚身体的线条里，找到能将他镶嵌进去的部分。
果然，他还是会……
白宵抬起手，握住宿晚的手腕，肌肉发力，将他的手从双眼上拿开。
动作间带起的风，把那股将燃未燃的旧情，彻底吹灭。
“宿晚，虽然现在没人规定你要开始一段怎样的恋情，但你在这档节目里，你的择偶对象并不包括我。”
他错开一步，退离宿晚的胸膛，离开这份容易让人沉溺的供热源。
“谢谢你照顾我的情绪，但我在接过这份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在节目里扮演的角色各不相同，还是及时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比较好。”
说着，白宵转过身，看着被宿晚后背抵住的门，他视线停留在门把手上，轻声道：“借过一下。”
宿晚没动。
“或者你想让节目组来找我们？”
宿晚反手把门锁扣上，道：“一个教室有两个门，你可以选择走另一个。”
白宵对这种恶霸行为难以置信，他没顾上方才那点别扭心情，猛地抬起视线，与宿晚早有预谋的目光对上。
“或者你还有第三个选择……”
宿晚那双墨色的眸子，在灯影绰约的教室中，熠熠生辉。
“别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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