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评判标准
宿晚此刻像个蛮横不讲理的土匪，仗着自己占据高地的优势，漫天要价。
多少有些面目可憎……
白宵心平气和，试图跟他讲道理。
“我没躲着你，我也不需要舍近求远。”他上前走了一步，“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宿晚纹丝不动，答道：“前几天，你去林江了。”
闻言，白宵更打定了赶紧走的心思。
“卢橡这个丫头多数时候都在给我添乱，很少有这么靠谱的时候，否则我只能到节目播到这一段，才知道你去了林江，离我那么近。”
宿晚的语气含着一丝淡淡的悲伤，“我们已经到……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白宵不发一语。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硬气地告诉宿晚，事情就是他所想的这样，他现在就是连半个眼神也不想给他。
还是说……
白宵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的感情世界过分空白，除了中途印上宿晚两个字，也没有其他人再光顾。
很多时候他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一次感情滑铁卢之后便封心锁爱，难道真的是宿晚太过特殊，他已经无力再接受其他人了吗？
时间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是的，他有限的精力仅仅只容得下这一个人，除了宿晚，他的眼神很难在其他什么人身上停留这么久，更别说坠入爱河。
可也正是因此，他更不想承认宿晚仍旧会影响他的事实。
“我觉得……”
白宵咬咬下唇，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强硬一些。
“我觉得从我们分手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我无法控制我们之间的交集，我只能减少不必要的接触。”
他的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直面最想逃避的问题，对他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
“节目我已经看到了最新一期。”
宿晚不经意间，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若说方才的白宵还能鼓起勇气与他对视，说出自己认为的心里话，那么他这会儿的震惊已经溢出瞳孔。
为什么，为什么宿晚会看节目？
白宵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即便是宿晚自己不会去特地找来看，就算观察室的嘉宾压根就没他这号人，宿晚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人，风控以及公关也会向他汇报最新的情况以及观众的反响，从而保证宿晚的形象不受损害。
而判断这一切最好的方法，肯定是找来原视频看过后，逐一作出回应。
可陷入自我情绪的白宵俨然已经无法思考这些问题，他如今的关注点全在宿晚会对自己的那些话作何想法。
宿晚仗着身高腿长，将白宵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
其实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白宵现在的情况。
哪怕白宵现在就指着他鼻子骂，或者干脆毫无触动，他所预见的路程都不至于这么漫长。
白宵抗拒他，甚至害怕他……
宿晚有些头疼，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多少有些混蛋过头了。
作为曾经在感情上有过交流的两个人，白宵又是追求的一方，他竟然在分手这么久之后，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是惧怕。
但他自己非常清楚，如果他继续追问下去，只能是将白宵越推越远。
一旦白宵缩回他的蜗牛壳里，那他俩之间便彻底完蛋了。
“你的话很少，我记得你之前没这么社恐。”
宿晚并未对节目内容作出评价。
“卢橡告诉我你在e站会直播游戏，我以为同时面对万人以上的直播经验已经让你成长了，但你并没有改变太多。”
宿晚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自己离开他之后便毫无长进吗？
是……有些鄙夷的意思吗？
白宵心里的那块巨石倏地轻了一分，就好像在现实这场游戏中，他跟宿晚这个角色的好感度一路下降，才是保证存活的刚需一般。
“是的，我一直就是这样，让你失望了。”白宵语速稍快，“既然如此，你可以继续使用当初分手时的评定标准来评估我这个人，我知道你对于毫无价值的策划案不会多看一眼，我现在就是这个策划案，不需要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
说着，他甚至伸出手，试图去拉动门锁。
宿晚抬手，握住他的手臂。
“对，你确实毫无变化……”
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宿晚那独特的语调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可以保持让人沦陷的能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听他说完。
尽管他知道，宿晚接下来说的，999不是他想听的。
“但是我的评定标准跟之前不一样了。”
手臂上的力道重了一分。
“我不认为你是毫无价值的策划案，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用看待物品的标准衡量自己？”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部分刺痛了白宵，他仿佛门锁烫手一般，迅速将手缩回来，甚至因为动作过快，指腹在蹭过锁栓时，被划开一道伤口。
白宵此刻却顾不上手疼，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为什么用看待物品的标准衡量自己？”
他重复了一遍宿晚的话，接着笑出生来。
“宿晚，我跟任何人相处，都不需要像是做产品调查一样分析自己。”他的眼尾沾上一点粉色，极轻极淡。
“但是你，跟你相处，就像是操作一台精密机器，但凡疏忽半分，后果不可挽回。”
白宵的指尖不断渗出血来，宿晚几次想想出声提醒，可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这么做。
“你不说，或许我还想不起来……”白宵顿了顿，“我自由惯了，我不想在回到之前那种囚|笼般的生活中，当一个仰仗你脸色过日子的人。”
话音落下，他推开宿晚，果断地开门走人。
既然他早早就决定不再受到宿晚的影响，那为什么还要在宿晚抛出的问题里做选择呢？
如果他是因为惧怕环境而被迫与宿晚共处一室，那他宁愿被这里面的工作人员吓破胆，也好过让宿晚知道自己的情绪仍然受他支配。
白宵离开了小教室，剩下宿晚一个人留在里面。
方才忽明忽暗的灯棍这会儿终于肯好好工作，整个教室亮堂的仿佛立刻就能上晚自习，教室内的机关在灯光下一览无余，整个天花板布满了滑道和绳索，角落里还挂着千疮百孔的暗红色窗帘。
这间教室里并没有录制设备，也没有监控，估计也没人想躲进来。毕竟左右两个门，搞不好会被前后夹击，没谁想体验一把死路一条的滋味。
表面看上去，这场交锋的失败方是自己，可宿晚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他甚至有些庆幸，在最后的关头，白宵表现出了反抗的举动。
他们之间的天平仍有回复对等的机会，这是好兆头。
宿晚的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离开了小教室。
·
卢橡很早就察觉到白宵掉队了，但她对白宵的了解还是太少，再加上白宵的直播列表中，恐怖游戏占据了一席之地。
怎么看，都是苏旭的害怕程度更高一些。
罢了，过会儿宿晚应该就能到了，不管白宵的耐受能力如何，她不能抢了宿晚英雄救美的机会。
校园主题的鬼屋并非向医院主题那么惊险刺激，视觉上也友好许多。它的恐怖氛围更多是引导体验者进行脑补，让身在其中的人回忆起那些学校里的神秘传闻，从而达到一种类似自己吓自己的效果。
苏旭身为一个真实的社恐，上学那会儿如同天天下油锅，别说心理暗示，他仅仅是走进教学楼，就已经开始小腿抽筋了。
但，为了在卢橡面前的形象更光辉伟岸一些，他硬是撑了一路都没喊出声。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的一个奇迹了。
“喂。”
卢橡突然出声，将精神紧绷的苏旭吓了个哆嗦。
“啊，啊？”苏旭应声。
卢橡叹了口气，无奈背过摄像机，压低声音：“你要是实在害怕，可以跟随行的工作人员说一声，这又不是硬性的录制任务，别强迫自己。”
闻言，苏旭不能说是如沐春风，却也春心萌动。
他摇摇头，“我没事，你不害怕吧？”
卢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双眼睁大。
“我倒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苏旭这会儿借着一腔肾上腺素，开始胡言乱语：“你要是害怕，就站在我后面，我保护你！”
“……我比较害怕他们打不过我？”
卢橡缓缓补上后半句。
一时间，苏旭尬住了，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王子准备抽出宝剑勇斗恶龙那一刻，恶龙告诉他自己才是公主一样……
总之，有些出乎意料。
当然，卢橡身为一个教科书级别的社交牛牛症，断然不会看不出苏旭地情绪变化，她也很清楚对方是真的害怕。
想着，卢橡伸手解下自己的米色围巾，对折后将其中一端递给苏旭。
“拿着，别走丢了。”
她回过头。
“否则节目组给我布置个找你的紧急任务，你可得给我加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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