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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两棺一椁,银缕玉衣。

        照那时的丧葬规格看,眼前的墓主无疑是个位列王侯的人物。

        秦慨摸着尸身上温润细腻的玉片,却叹出一口气来,心说自己还真就没那能遇上金缕玉衣的好命。

        她如此反应,倒不是说这副银缕玉衣不够珍贵,哪怕是铜缕玉衣,拿出去也是价值连城的国宝级物件,要被安安稳稳放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供后人赏看的。

        但珍贵归珍贵,对他们这帮倒斗的坟蝎子而言,价值却大大降低了。

        一来是要把整套玉衣带出去困难太大,二来就算完完整整地淘了出去,你有胆子卖也没人有胆子买,今儿敢成交,明儿就有人上门来把你请到局子里盘问玉衣的来历。倒斗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最忌讳的就是招摇。

        自然,玉衣这种惊世之宝,也有人看着眼热,见着了不甘心两手空空地走,就把上边的甲片一个一个拆了下来,化整为零地弄出去倒卖。听着或许觉得是个不错的脱手门道,真这么干起来才知道处处受限。

        制作玉衣的工匠为了将玉片连缀在一起,在每一片的边角上都钻了小孔,行家一上眼就能看出是打玉衣上拆下来的,担心惹来祸患,决不肯收。要盘算着改制成什么小物件再倒出去,又因着这玉片已经打磨得薄如蝉翼,没法做二次加工。

        于是就只能见天儿地守着这一堆明知贵重却无法变现的宝贝长吁短叹,心里别提多膈应了。

        整也不是,零也不是,干倒斗营生的碰上玉衣,往往只能抽尽其中缀起玉片的丝线作罢,尽管看起来仿佛闹了买椟还珠的笑话,但却已经是能实实在在换来钱财的最好法子了。

        三年前的那个汉墓,秦慨碰上的就是件银缕玉衣,银丝全抽出来上秤一约,总共16千克,按当年的银价折了,大概不到五千块钱,眼前这件估摸着也差不多,比不得金线有动辄几十万的价码,只能换仨瓜俩枣的钱,权当是抵了这一路上的花销折腾。

        不过拆拔玉衣上的丝线是个熬时间的细致活儿,秦慨暂时不去想它,转而去看别的陪葬品。

        铺在尸身之下的几层锦缎已经在空气里烂尽了,翻起一股难闻的腐朽气味,秦慨用匕首拨开杂物,看见墓主右手边放有一只描金云纹的漆盒,木头朽坏得厉害,轻轻一捏就整个垮塌下去,露出里边一枚白玉螭龙钮的章子。

        秦慨用手擦了擦表面沾着的尘灰,看见底下阴刻两个篆体大字,刘策。

        刘姓,汉室宗亲,依陪葬的五铢钱的制式来看,应当是东汉时期的人物,虽然不是个史书上耳熟能详的名字,但至少让她知道自己是在挖谁的坟了,于是不再细想,把几样贵重的器物一并收进了背包里。

        再转到棺头,就在秦慨预备拆下玉衣的面甲,看看尸体的口中有没有含着什么玉蝉宝珠之类的物件时,余光一瞥,她突然注意到墓主的头顶竟紧贴棺木竖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古镜。

        铜镜是风水学中的重要道具,讲究颇多,用作陪葬时大多捧在胸口,这么摆放的着实还是第一次见。秦慨小心地用手去取,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了下来,紧接着就发现古镜遮挡的位置,棺木上赫然刻着三道指节宽的横线,内里满填了朱砂,千年过去仍旧鲜艳异常,红得扎眼。

        秦慨觉得怪异,凝神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我操,黑爷,这好像是八卦里的乾卦。”

        “往棺材里画纯阳卦,”秦慨一边惊讶地抽气一边往后退,骂道:“姥姥的,丫就不怕阴阳相冲起尸吗?”

        黑瞎子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问:“这卦画在哪儿?”

        “尸骨头顶。”

        秦慨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动弹,看见黑瞎子伸出手慢慢划过三道凹槽,神色严肃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秦老板,你还记得水潭里的石棺有几口吗?”

        “石棺?”秦慨抓了抓头发,犹豫着答:“好像是五口?还是六口?我记不清了。”

        “它们是怎么摆放的?”

        “就只是在石柱周围各自排开,”秦慨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正迷惑不已时,视线无意中往那朱砂画成的卦上一扫,顿时一拍脑袋反应了过来,惊呼道:“坤卦!石棺是按照坤卦排布的!”

        “纯阴卦,”黑瞎子点头,手指在棺椁上轻轻一敲,咧着嘴角说:“秦老板啊,这儿是一个风水局。”

        “风水局?”

        秦慨反问,还是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

        关于风水秘术这档子事儿,她只走马观花地翻看过几本晦涩难懂的古书,纸上谈兵聊点皮毛还能侃上一两句,但要真的往深了去可就完全不行了。

        看黑瞎子还是那么大喇喇地在石椁边靠着,连那把全黑的短刀都没出鞘,秦慨料定墓主应该是没有起尸的危险,于是也大着胆子靠了过去,看看棺头的朱砂又看看他,说道:“天下龙脉发自昆仑,有三龙之说,这座墓所在的位置正是北干龙向南分枝劈脉孕育出的一条枝龙,近浊漳水龙意生,入深谷内龙意栖,虽然还谈不上上应星象、下呈與图,但怎么着也是块藏风聚气的宝地。你难道是说有人破了这里的风水?”

        “不在外边的山行水法,秦老板,在内部,”黑瞎子摇头,提醒道:“你想想,咱们走过的盘踞着大蛇的那个石洞是什么样子?”

        “——是个、首尾相连的闭环,”秦慨答道,继而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太极阴阳图?”

        “没错,”黑瞎子一笑,继续说道:“蛇巢水潭为阳鱼阴眼,冥殿棺椁为阴鱼阳眼,两极达到了平衡,所以不存在阴阳相冲,自然也就不会起尸。”

        “那墓主费劲巴拉造这么个局,图什么呢?”秦慨疑惑,“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黑瞎子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缓缓吐出两个字——

        “长生。”

        “操,”秦慨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眼神往棺材里一扫,咕哝道:“这他妈不吃饱了撑得吗?人生在世几十年的罪不够受的,还要想方设法地在这操蛋的世上千年百年地待下去?”

        “照我看,就俩字儿,”秦慨晃晃脑袋,伸出两根手指来,字正腔圆,“有、病!”

        黑瞎子听完,一下子乐了,拍着她肩膀说:“有道理啊秦老板,简直太对了。”

        他边说边点头,一副她刚说出了什么人生真谛、世间真理的架势,恨不得给她噼噼啪啪鼓三分钟的掌才算完,秦慨自己都愣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好几眼,想不通这人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跟彩票中了五百万似的,于是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转开话题说道:“那依这意思,这位是想跟水潭里的白蛇神同寿了?”

        黑瞎子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秦慨咂了咂嘴,惋惜道:“可惜啊,大蛇寿数早尽了,他这么一通折腾,也还是没逃脱了风干成一条腊肉的宿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那面古镜把玩,用指腹一点点蹭掉表面锈起的铜花,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些锈蚀痕迹竟然只存在于古镜背面,镜面上仅仅是覆盖了一层尘土,简单擦拭过后仍旧光可鉴人。

        秦慨啧啧称奇,心说这物件绝非凡品,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当目光最后定格在它背面嵌了金的蛇形图案和下边的两个篆体小字时,她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嘶”地抽了口凉气,“这镜子、好像——”

        “有什么不对吗?”黑瞎子问。

        “你知道十二元辰铜镜吗?”

        秦慨紧盯着这面镜子,声音有些颤抖。

        黑瞎子摸摸下巴,“汉成帝造出来的那个?”

        “没错,汉成帝曾造十二面宝镜悬于各宫内镇压邪祟,王莽篡汉后,它们就不知所踪了,”秦慨仔细端详着古镜上面的云纹兽形,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激动:“这一面,黑爷,应该就是其中的巳蛇镜,真是他娘的捡到宝了。”

        “可是——”

        冷静下来后,秦慨瞧瞧古镜又瞧瞧棺椁,禁不住冒出个疑惑,“他把镜子这么摆在自个儿棺材里,镇的是哪门子的邪祟呢?难道还能是担心自己变了个粽子不成?”

        秦慨一面说着,一面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棺内的古尸,心说这年头的粽子要是能都这么有觉悟,黑驴蹄子和糯米怕是早就从他们这帮坟蝎子的装备里淘汰掉了。

        她自己想得热闹,另一头黑瞎子接过古镜,却好半天没出声儿,过了一阵儿才突然摇着头说道:“秦老板,咱们之前的猜测错了。”

        “什么错了?”

        “长生风水局,不是那么简单,秦老板,”黑瞎子转向她,问道:“你想想,水潭上方的阳宫——也就是咱们来时的那个地宫,里边最多的是什么?”

        “蛇人,不,蛇人的尸体?”

        “他们为什么甘愿被改造成那副样子?”

        “要长生呗。”秦慨想也不想就答。

        黑瞎子跟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可是他们——”

        “都、都死了。”

        秦慨接上话茬,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什么意思?这是场骗局?”

        黑瞎子没有回答,又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你听过阳寿阴寿的说法吗?”

        “风水学上提到过,”秦慨答,“阳寿嘛,不用解释。所谓阴寿就是说,如果某个人因意外而去世,那他未尽的阳寿就会转为阴寿,直到阴寿已尽才能再次转世投胎。”

        黑瞎子点点头,说道:“阴眼转阳为阴,阳眼转阴为阳,秦老板,他不是要与白蛇同寿,阳宫里的蛇人才是真正的牺牲品。”

        “这倒怪了,”秦慨不解,“那白蛇是天灵地宝,说不准日后还有化龙的造化,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黑瞎子笑了,反问道:“但如果那个时候,它就已经成为了一具空壳呢?”

        “……”

        秦慨一愣,的确没想到这个,不由地在他刻意放轻的声音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瞎子继续说道:“这个墓主人要么懂一些风水秘术,要么就是身边有身怀异术的高人,不甘心美梦就此破灭,才琢磨出这么个缺德的法子,以蛇神为噱头宣扬长生之术,骗来一批信徒做了牺牲品。”

        秦慨拧着眉毛,抬起下巴点了点棺内,又问:“可这王八蛋为什么还是死了?”

        “人为布下的风水局嘛,”黑瞎子把两只手撑在石椁边缘,黑沉沉的墨镜里映着身披玉甲的古尸,“况且血气过盛,终究是成不了事的。”

        秦慨留神听着,又低头去看手里的古镜,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过来。

        佛教信因果,道教讲承负。

        他天潢贵胄,视人命如草芥,盗取他人寿数,求自己长生,其间折损了太多人命,墓主怕冤魂缠身,这才在棺内放了巳蛇镜辟邪,却没料到阳宫内冲天的怨气损及的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他千辛万苦布下的长生风水局,一下阴阳失衡,乾坤逆转,最后倒是替寄生在大蛇体内的蠕虫做了嫁衣。

        秦慨摇摇头,冷笑着说真他娘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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