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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辰


襄阳离武昌水路大约六百里左右,将近七天的船程,正好压在谢晦如生辰之前。为着之前的流言,公主和柳晟都主张谢晦如在襄阳过生辰还要大办。

        武昌一带都是楚国故地,本就对端午不忌讳,甚至热衷于划龙舟,挂艾草,吃粽子来纪念屈原,白天大家要去河边,谢晦如的生辰宴就定在晚上。

        柳府的三位主人都给他准备了礼物。公主送的是一块刻了弥勒佛的水苍玉,玉色深青像是深不见底的野湖;柳晟送的是一把小匕首?柳逞的礼物最让人意外,他把自己书房里的兵书都找了一份抄本,没有的就自己动手,攒了足足一箱的书给谢晦如。

        谢晦如本来也不在意,只是心中难免自嘲,往常他在家中因也不过小厨房下一碗长寿面,几个丫鬟凑一桌掷骰子行酒令的过,如今寄人篱下,反到可以大办。

        白日里他同柳逞两个在江边看我龙舟竞渡,从楼台上往下看,人群里无论是看客还是龙舟手,都带着笑脸,也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跟着笑起来。

        晚宴是在湖边举行的,因为邀请的客人太多,索性按照郑国割羊宴的规矩,把吃食用荷叶形状的青瓷盘子盛好,放在木盘里浮在水上,由站在湖上小舟的侍女用一跟小杆推到岸边,方便客人自己取用。

        朱凤也带着面纱,穿着碧色的长裙混在当值侍女当中,此刻她正把一杯加了利尿的薏米汤水和易使人情绪激动的五石散的烈酒往孟遂安面前推。

        此前谢晦如已经调查清楚,孟遂安的父亲孟翻孟云章担任着谢安世的尚书左丞,曾经向谢安世主动提出要把接应谢晦如的事情揽过去,遭到了拒绝。

        “想来应当是他出的主意,”柳逞举起酒囊仰头饮酒,清澈的带着梨花香气的酒浆落入他的口中,“我见过孟云章,是个没什么大志的人。说不定他在家还被训斥了一顿才对你怀恨在心。”

        谢晦如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明天我的生辰宴是按照北郑割羊宴的制式来吗?”

        柳逞颔首道:“怎么,你要在自己生辰闹起来。”

        谢晦如摇了摇头,一朵白色的细花正好落在他的后颈:“不至于,不过你还是得帮我一个小忙。”

        席上的客人为谢晦如送上祝福后就又在柳晟和谢长度处聚集,谢晦如跟着兄长接待各色人物,时不时被提及两句,打起十八分的精神来应对,看见孟遂安起身也找了个借口出去吹风。

        谢晦如跟在孟遂安身后,在溪桥旁截住了他,并不说话,只是挡住他的去路,含笑看他。

        孟遂安的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问:“谢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谢晦如见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索性把话说开了:“我在襄阳城里听见了一些传闻。”

        “谣言止于智者,”孟翻摇着他的白纸扇,忍不住笑起来,像是感叹谢晦如的幼稚,“谢公子深陷那样的流言中,实在是可惜。”

        谢晦如目测了一下溪水的深度,继续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因为造谣者没有本事吗?自己因为一时气恼做了亏心事还被发现,想必这几天……”

        他低低地说:“孟公子其实很提心吊胆吧。”伸手抓住孟遂安的袖子。

        孟遂安一甩手,谢晦如顺势掉到溪水里,左小腿都磕破了皮,渗出血来。

        孟遂安气愤地看着他:“哦,你们这种婢子生的就只会这样的招数来陷害人么?”

        谢晦如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柳逞说的孟遂安还有一个庶出弟弟,应当就是你们中的一个,然而侮辱他的母亲这是谢晦如所不能容忍的,于是他从溪水里爬起来,猛地把孟遂安扑倒在地上。

        之间他拽下孟遂安的簪子,先往自己胳膊上一划,瞬间血流如注,然后从岸边抄起一块石头,专挑这几天特意请教过柳逞的,会出内伤但是看起来不严重的地方砸。

        孟遂安发疯似的挣扎起来,又顾及形象和面子,不愿喊出来叫庶弟看他的笑话,于是伸手去掐谢晦如的脖子。

        谢晦如听见人声,顺势一撒手就被孟遂安扑在地上,手肘护住后脑勺,磕在沙砾上,痛得他轻呼一声。

        来人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孟遂安披头散发地把比他小七岁的,浑身湿透的谢晦如按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后者手被别在身后,胳膊上血流如注,惊呼着将他们扯开。

        不一会,柳晟和谢长度就赶了过来,谢晦如的胳膊还流着血,孟遂安服用了五石散又沾了冷水,胸闷气短,说不出话来了。

        谢长度面色一沉,问:“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回答他。

        于是他看向谢晦如,对他说:“你说怎么回事。”

        谢晦如抿了抿已经破皮的嘴唇,血的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在等孟遂安的庶弟说话,尽管他们素未谋面,但是从孟遂安的只言片语来看,对方一定是个

        果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我哥哥他,小时候被狗咬过。”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谢长度也面上一凛,检查起谢晦如的伤口来。

        被疯狗咬过的人有可能会像狗一样乱窜伤人,还怕水畏寒,只是不知道何时会发作

        经过这一闹大家都没了兴致,只是草草收场。唯独柳逞看了他一眼。

        夜里,谢晦如披着单衣坐在床沿,想着今天的事情。

        五石散不能与冷酒混喝,若是今天孟遂安的弟弟看出来了他用的什么招数,只怕是要了孟遂安的命,无论如何他都得撇干净。

        于是他穿着一件单衣就这么坐在床前,像是发怔。

        等了大概大半个时辰,他都要着凉了,谢长度总算来推他的门了。

        “怎么还不睡,”谢长度以为他是被今天的阵仗吓着了,给他批了一件外衣,也坐到床上。

        谢晦如偏过头去看他:“我的母亲是……和兄长的母亲一样,自尽而亡的吗?”

        谢长度面如寒霜:“谁说的。”

        谢晦如深吸一口气,说:“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今天和孟公子碰见了,冲撞了他,他这么说我我才和他打起来的。”

        谢长度若有所思,倒是该给孟左丞修书一封了,又想到谢晦如大约也是懵了,事后才想明白不对劲,也是受了惊吓。

        于是安抚他说:“没有的事,不要听他们瞎说。其实你母亲还活着。”

        谢晦如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直了。

        就在他要再问的时候,谢长度却替他拉好被子,把他塞进被窝里:“好好睡觉,不要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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