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扬州
船到扬州港口的时候已经黄昏残日在水波间破碎,谢晦如站在甲板上好奇地看着这座奢侈而放荡的城市。
整座城市都被灯火照亮,码头上依旧人来人往。往城南看去,环形的港湾内水面清亮,停泊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船只,带着大斗笠,穿着宽袖衫的男人们从巨舟上装卸货物,光着胳膊把它们都换到小斛底船上,撑着船沿着纵横在城市内部的水道划走。
轻风荡漾,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水手们粗犷的吆喝声中,一艘商船正在升帆,三叠的巨帆缓缓升起,鼓起风势。这时一艘盐院的船只同谢晦如他们的擦肩而过——船上像雪一样洁白的盐粒在夕阳的照射下晶亮闪光。
谢晦如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看谢长度,船已经慢慢靠岸了,这艘在武昌渡口有如鹤立鸡群的帆船到扬州已经平平无奇,只是它繁华画卷中的一笔点缀。
谢长度牵着他的手从悬梯上走下,长靴踩在实木的板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码头上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四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拉车,御者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人,青袍如草,腰间别着一把白纸扇。车旁几十名家丁肃立,随从的是四辆大车,每一辆都由一匹黑色的骏马牵引。
谢长度笑着同那青年问好,拉着谢晦如进了马车,这时岸边忽然有人惊叹:“这是接新太守的马车啊!”
马车的四角上挂着金铃,车轮滚动时轻轻晃动,发出清越的响声。谢晦如靠在鹅毛的软枕上,从玉质的冰鉴里取出一颗红艳剔透的樱桃,被凉得半边脸都皱起来。
因为这几日在船上的相处,谢长度也对他和缓了很多,叫身后的幼青递了一块手绢给他,笑着说:“你肠胃不好,小心冰着。”吩咐松纹替他把樱桃从冰鉴里移到碟子中去。
谢晦如也笑起来:“我听说王赐从广宁王长史的位置上卸任后,曾经说十年昭都客,一朝广宁人,扬州的繁华
马车停在广宁王府的正门前,月色溶溶,两盏琉璃灯笼把门口的麒麟照得虎虎生威,上面用细金丝儿编成两层楼阁,一盏是诗人登楼望月,一盏是宾朋宴饮寻欢。
御者已经从车前跳下来,替谢长度拉开马车门。
王府的后门处已经停满了马车,上百匹骏马在马厩吃着新鲜的草料,招接的小厮是见惯了贵客的,然而兄弟两个一出场还是有种鹤立鸡群的风姿。
客人们已经在水渠边就坐,菜肴放在红漆的木质托盘上传递,两道菜后就接一盏莲花灯,水里映出来十五六团光晕,一时竟分不清那一团是天上月,哪一团是水中灯。
谢晦如被兄长领着往最上首去,那里坐着一个朱衣博带的男人,腰间的绿绦上系着一块温润的山玄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你怎么算到我们今晚就到。”谢长度笑着同他见礼。谢晦如也跟着行礼。
广宁王李元昭是皇帝元妃所生嫡子,长太子五岁,十二岁时加冠开府,出镇扬州,距今已有三年。元妃早逝,他自幼养在谢晦如的姑母膝下,同诸位表兄都十分熟络。谢晦如却是第一次见他。
“我猜的,”李元昭笑着打量谢晦如,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忽然道:“我字休明,你弟弟叫晦如,倒是别有一番缘分。这孩子的风姿远看就像春日柳树,走近前来却如松柏长青,不如放在我这里养着,反正我同阿蕴还没有孩子。”
谢晦如微微恍神,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谢长度。
谢长度笑着替他解围:“我弟弟自然是跟着我这个王府长史,不在你府上还能去别处吗?”
他这话既然定了基调,谢晦如也就放宽心去调笑:“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倒是殿下抬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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