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和光同尘
“太子私会后妃,被大皇子抓了个正着,至于人命你觉得呢?”阮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夏简炘有了册封,自是对父亲毫无期待了。
人命自是那妃子,阮软内心叹了口气。看着阮弈的侧脸,阮软咬了一下下唇,如果当初阮弈在场,他会说什么呢?
“阮弈,当初我问爷爷为什么不卸甲归乡,爷爷却问我忠是什么,我想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关联,明明……明明只要退下这个位置什么都不会发生了。”阮软声音越说越低沉。
阮弈抬头凝望着天空,“曾经我同你说过,你以为朝中为何阮家一家独大。那是那位蓄意为之。”似乎想到一些事情,阮弈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你见过祖父被文官排着队一个个怼到哑口无言的时候吗?”
祖父带阮弈去宫里的次数多得多,阮软若不是靠寿光,可能都不会进宫。
“以太平盛世来削减军粮,又说国库空虚,让兵回去种田。说法委婉吧?那为什么偏偏是让阮家军的人去种田你想过吗?阮软。”阮弈看着阮软,眼神里的清明让阮软一时说不出话。
这世道难吗?难得是和光同尘。
猜到自家阿姊心思还是太单纯才自问自答,“削减军队士兵就是变相削减手里的权利,祖父有的是什么?是军权。做这些是让服从他的人数变少,军权彻底架空。说到底祖父擅长的是带兵打仗,又不是搞政治,他怎么可能说的过那些文官,更何况给文官背后撑腰的是那一位。”
晚霞浮现在山的边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祖父不是不想安度晚年,是那位不让他走。而祖父一走倒霉的是副将,是那些和他浴血奋战的战友。”是想保全的人太多。
当人身处一定位置的时候,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阮弈。”阮软骑在止眠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扯动在缰绳,“忠是什么?爷爷曾让我问问本心。”
阮弈的看着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她,难得目光柔和,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许是问心无愧。”他也很想问问她,在战场上的曾经想卸战袍会上京的向往还在吗?这里可没有什么抽刀一笔勾销的豪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说,臣若不死……”
“不就是连坐株连。”阮软看着阮弈,前世不就是这样吗?“你说除了祖父,皇帝派去的人有几个人真的会去奉命行事讨伐夏君和。”
阮弈直勾勾的盯着阮软,阮软对着阮弈明媚一笑,“不会的,都不是会认真的,除了有些本就是夏君和的人,更多的人想到的都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夜幕彻底降临,他们从栖霞山已经下来在往城里走去,阮软抬起头看天空,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江株传来丑闻的时候阮软还在寿光的宫殿。
“阿软,骆家的事情。”寿光把信封推到阮软的面前,“你们做了什么把他们逼急了啊?”寿光撑着脑袋无辜的看着阮软。
想到夏简炘让叶朝去办的事情,阮软拿着信还未打开看着夏冉落没有提起而是微笑的说道:“能是什么事情让你特意给我看信?”
信封是特制上面还有火漆,打开寥寥几笔,看信的阮软把纸张都捏的皱了起来。本来还上扬的嘴角逐渐向下撇去。等她彻底看向夏冉落的时候表情凝重浮现出不宜察觉的郁色,身形左右轻晃了一下。
信上寥寥几笔说的是骆顷宇调戏良家妇女闹大当街把人家妇女的丈夫打的半死。
“骆顷宇就算被宠的无法无天,他也做不出当街打死的事情。”阮软此时如同寒冰一般冷冽的表情让人无端看着发寒,虽不确定是否真的调戏良家妇女。
“我也觉得他做不出。所以才问阿软做了什么才把人逼成现在这样要让人进京告御状啊。”夏冉落目光落到被捏皱的纸张上,对于主上的行为她也不可能去质疑,只能说情字无解。
在夏冉落看来,若真要解决主上明明从一开始的根源就可以遏制这件事情的发生,又或者在进京的路上悄无声息让人消失。可主上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静待事情的发酵。
夏冉落现在已经自动脑补出主上因为阮软和叶朝的交集吃醋才会这样。虽然这样想着,但她什么都没说。
从宫中出来,到家发现母亲愁眉苦脸的看着她,阮软抿了一下嘴唇,“母亲。”
阮母不知如何开口,她对自家外甥无甚好感但也终究是斩不断的血缘,“弈儿又去拱卫司了。”
想着用阮弈作为话题突破口。话说到这阮母一时之间沉默了,她也不想去麻烦两个孩子,但是当自己哥哥恳求自己的时候她亦拒绝不了。
阮母嘴嗫喏着说不出话,阮父把阮软喊去了书房。
“寿光公主之前也是在骆家,有说过什么?”阮父手附背后,想着措辞。
“只和孩儿提了一嘴。”阮软低着头,他们家还是穿着丧服。
“我知道你年幼委屈。”阮父叹了口气,“见一面少一面,也因你外祖父,你母亲不得不……”
“父亲我明白的。”阮软笑了笑,弯起弧度并不明显,“寿光公主和我说的时候,我就决定告假,回一趟江株了。”摈弃个人恩怨,想到的是祖父走了之后,祖母常年就待在绥原再也不想回上京了,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真正的亲人了……
“如此甚好。”
从书房出来,阮软看了眼天空夕阳即将下山染上了藏青色,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有些诡异,诡异到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皇上的手笔。
回到自己景溪院,飘落的桂花叶,让阮软发现桂花树已经没多少桂花了,“厌秋,去收拾下行李,明日回一趟江株。”
“小姐明日会不会太急?”厌秋看见阮软迎了上去,“小姐打算水路还是陆路,备马还是用车夫?”
“备马。”阮软脚步一顿,问道厌秋:“阮弈几时回,几时走的?”
“申时,被夫人叫走一盏茶就换回官服了。”厌秋眼珠转动了一下,手心扯了一下阮软的袖摆,“小姐是因为骆家大少爷吗?”
阮软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站定在门下,这事连自家丫鬟都知晓,足以说明是蓄意闹得人尽皆知,她突然觉得即使去了江株也找不到她想找的证据,说不定早就被消的一干二净。“厌秋,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姐?”厌秋距离阮软很近,睁着无辜的水灵灵的眼睛,一脸不解。
“若是你。”阮软话锋顿住了,她不知道该该如何措辞,想了一会,“若是你当街被调戏,丈夫被调戏你的人打死。你会告御状吗?”
厌秋愣了一下,便明白自家小姐再问骆家大少爷的事情,“小姐恕我直言,我们这种的身份是不会被纠缠,假设我不是阮家的奴婢,而是农家的妇人,我会先报官。”
厌秋叹了口气,“可是小姐,若是明事理自然是运气好,可您也知道骆家在江株的地位。”她都明白的事情小姐又怎么会不明白。
“是啊,骆家出这种事,第一时间应该是打点关系,把这事摆平,不闹大。”阮软说话的时候带了一丝嘲讽,“按流程办事的会让官差去找骆家,把人请过来配合调查。但骆府是不会去的,去了就等于坐实,舅母不会答应的。甚至还会让人去给官府传话,是对方动的手,野妇还来倒打一耙,怕是想讹上骆家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被闹大了,我舅舅他们会没有对策?”
“闹大是因为百姓说来说去是要说法,把骆顷宇关起来才能给上面一个交代,等后面百姓民怨平息想不起来,谁还记得牢里关的是谁?上面不问,骆顷宇自然不会有事,好吃好喝在里面安心住段日子不就得了?”阮软面无表情说着这些话,景溪院的桂花这几日都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香味早就散去了。
“像舅母这样的人一定会想办法瞒着外祖父,然后在和舅舅说道说道,让舅舅寻个由头把那民妇悄无声息的消失。”
“厌秋,你再去想想百姓与那妇人非亲非故会记挂很久吗?不会的,他们不是真的要说法,他们只不过是怕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谋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厌秋看着阮软说的话低着头一声没吭,只有手绞着衣摆。
“听着很难受是吗?”阮软瞥了一眼厌秋的小动作,在大郅没权势的人就是如此不值钱。
“奴婢知道,在乡下五斤白面就能换个孩子,谁死谁活都得凭运气。”
阮软盯着梁上雕刻的祥云,“骆家要是没被盯上,这一次就和之前的其他家的每次都一样不会有任何波动。”
厌秋虽知道江株会给骆老太傅一个面子,但是江株每年都有巡抚,厌秋闷声回道:“可这次闹大了,不是会牵连阮家吗?”一方面是同情那位妇女,一方面也会担忧是否会受到连累。
“说实话,我不知道。”阮软牵着厌秋进了房间,把门关上。能闹大只能说幕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厌秋径自走到桌前给阮软沏了壶茶,是她不久前刚泡好的。
“我不知道会不会牵连阮家,所以要去江株,又觉得去了江株应当是一无所获。”既然闹大事情的人能煽动妇人告御状,又护一路过来没有被暗杀就可见幕后的本事。
让她坐以待毙她如今也做不到,阮软猛地灌了一口茶,水温正好入口还温着,但茶以完全泡开,茶香入脾。
“小姐,我们一辈子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就想不欺负别人也不想被人欺负。”厌秋说着话,绕到了阮软面前,“我知道小姐这一次一定会和小少爷为骆家出面的。”
厌秋话说到这,鼓起的勇气一抬头被阮软身后门的身影吓的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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