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明星稀
叶朝看向阮软的夜行衣,不自觉袍子底下的手攥紧了拳头青筋显露,“那你想要什么结果呢?”他哪有那么君子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要连坐啊!”阮软烦躁的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半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样子。
“事情发酵成现在这样,阮弈即使去拱卫司用特权,也于事无补。”叶朝表情收敛了起来,化为担忧,“甚至会连累你们阮家。”纤细白皙的脖颈掩藏在高领,他一直知道他像池塘里的淤泥。
他也想拖她下水,让她深陷,把她弄脏。
“我知道啊,但是阮弈不让我插手。”
“他不让你插手你就不插手,我认识的阿软可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叶朝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夜晚的他带着这样的表情像是和她谋划着什么。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阮软发愣的看着叶朝,一直以来的形象像是被颠覆了一样,“真好。”阮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执笔为刃,以墨为锋。那是她前世不懂的力量,她以前总觉得文不如武。
“嗯?”叶朝看着阮软,她刚刚那句话还没底下虫鸣声响。
“我想说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阮软哥两好的拍了拍他的肩。
可,他舍不得,做错过事情,错过一次就够了。
“这世间就像一碗粥。”叶朝垂着头,他在月光下像一根竹子,四季青翠又非常坚韧,竹叶的修长是渐青至浓的绿色,将惨淡的月光衬出冷意。“你一勺子下去,什么都有。”
“你可以把不喜欢吃的挑出来,但是那么一大锅粥。你挑的完吗?”叶朝眼神纯粹的看着她,“这世道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从上至下,出生就几乎决定了你这一生。”
若说前面叶朝说的话让阮软不解,后面阮软也明白了,叶朝和阮弈一样不想她参与。
月亮不知何意,皎洁的寒光带着冷意给叶朝披上一层纱,清寒的月光硬生生让黑色的发丝都带着打颤的刺骨的霜。
“这世道游戏规则制定的清楚又完善,从出生那刻就是就等于认可了这个世道的规则。参与游戏的人都见过它的肮脏程度,要么认可规则但勉强能玩,要么认可规则但玩不明白,要么既不认可也不想玩。”叶朝的坐姿不像阮软印象里君子那种坐的端正,而是一腿曲起一腿弯起,手肘搭在膝盖上,望着远方的月亮,漆黑的眼里似寒潭深不见底,“只有又了解规则又玩的游刃有余的人才能爬的高,站的稳。所谓的好人会被腐蚀,要么就被当做破坏规矩的人处理掉。坚守本心,太难。”
“没有人能逃脱忠孝礼义廉的束缚,人人都被困在框子里,你以为在挣扎,谁知道那是一张蜘蛛网越陷越深。”叶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阮软从未见过的不屑与冷傲,但是当叶朝看向阮软的时候,脸上的傲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早春阳光下即融的冰雪。“但是阿软要是挑食,我可以帮阿软都挑出来。”
“我不挑食。”阮软呆呆的看着叶朝片刻,立马摇头,“我只是,不知道如何两全。”
随即阮软低下头,“我相信如果不是祖父的事情,我父母一定不会帮骆顷修的。”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发生在祖父没多久之后呢!
“也许目的本来就不是你们阮家呢?”叶朝的坐姿恢复了,不再是一副痞样,而是正经端坐,仿佛和阮软坐的是学堂里的位置上,而非屋顶上。“特意挑这时候,无论如何皇帝都会念旧情的。”毕竟心头大患消除之后,会迎来短暂的“愧疚”。
经过叶朝的提醒,阮软立马反应过来,皇帝不会现在做这些的。可能性只有大皇子或者太子。如果是太子能理解为被发现盐引案,所以先下手为强。如果是大皇子,那就是因为盐引案要杀人灭口了。
“大皇子和太子,我要怎么确定是谁做的?”阮软眉毛不再弯着而是紧皱在一起,眼神中倒映着叶朝,表情严肃的像门神。
“你看谁想施恩于阮家不就知道了。”叶朝说的随意眼里荡起一层笑,阮软此刻的脸让他想去捏一下,但也只是想想。
聊完已经五更天了。
“对不起!我害你没睡好!”再过一盏茶就该去上朝了,阮软咬着嘴唇,她也太过分了吧。
叶朝打了个哈欠,让阮软心怀愧疚,又装模作样说道:“无碍,你来之前就睡过了。”
叶朝和阮软下去,叶朝打算进屋去换官服,“你是不是也要去当值?”
“近日不用,告假了。”阮软低着头不太好意思,“本想着回一趟江株,阮弈也不让我插手,我再想一下别的法子。”
叶朝颔首,“那我去换身衣服。”阮软还来不及反应,叶朝利落转身进屋。
阮软只好站在庭院等他,看着霜露凝了整个院子,不免有些怪异,他院子里为何没有下人,安静的属实是过分了。
还没细细思索,叶朝人又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披风,轻巧的给阮软系上,“霜寒露重,是我考虑不周。”顺道拂去了她头上的落叶。
“怎么会?”阮软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红了一张脸,“是我把你吵醒的,对不起。”没有察觉到叶朝的话里有话。
叶朝不再说话,心里明白若撞见的解释不清,索性就带着她从侧门出去,避开家丁。
本来一条街巷子,走的侧门,等于还要再绕半圈,结果就撞上了赶着出门的阮弈以及……陆时来。
四个人没有错过彼此错愕的表情,但唯独阮软的表情僵硬的最久。
阮弈停留片刻表情就是一副玩味,想看好戏。而那边叶朝从始至终的维持一样的表情,陆时来面无表情。
“阿姊,那么早从外面吃小食?”阮弈走上前两步,这一看就知道是男子的披风,不说颜色与花纹,单说这长度就拖地。
陆时来此刻倒不想听阮软说什么,“阮大人,叶大人,陆某有事,先行一步。回见。”
阮软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陆时来,而陆时来那句阮大人明显不是喊她,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回见。”叶朝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开了路。
“阿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晚上也辛苦了。”这条路鲜少有人经过,叶朝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先走一步的人脚步停顿了。
阮弈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然知道他阿姊不会和叶朝有什么,但就莫名不爽叶朝说的话,陆时来和叶朝,他果然更讨厌叶朝。“阿姊?”
“我先回去了。”阮软低声说道,也未解释直接快步离开。
阮弈本意是喊阮软解释,让那位走的慢的人听听,结果她直接就走了。阮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叶哥我们一起吧。”
“好。”
阮软没有走正门还是翻墙而入,进了里屋换了衣服,和衣而卧。
皇宫内明黄色袍子的人翻着奏折等着上朝,同是飞鱼服的人简短的汇报着什么,满脸沟壑的人莫名笑了一下。
“那再分个人去盯着阮软吧。”
夏简炘逗着鸟笼里的鸟,“因为阮家还是因为阮软。”不甚在意的说道。
“阿软。”男子站在夏简炘不远处,两个人檐下,冬日的阳光除了让万物颜色变得暖意,其实起不到任何温度。
“过于内敛的人是不是感情都是深藏不露的?”
“恒之不明白殿下何意。”
“不表达不就永远没有机会去争取吗?”
“哪怕争取的代价是完全失去。殿下也会去争取吗?”
“所以你连赌都不敢赌吗?”
“就是因为曾经赌过,然后失败被讨厌了。”
话题到这,夏简炘从鸟笼里抬起头,看向叶朝,“这几日你不是唯一一个找我的。”
“寿光公主找您情有可原。”叶朝不亢不卑地说道,“但我不同,皇帝盯着我,做任何动作都是给叶家找麻烦。”
“那何必非要屈身受制于他人?”夏简炘渡着步子来到叶朝身边,世家出生的人能享受到带来的荣耀,却终究被世家终其一生所束缚。
“殿下,世家千古年来,又如何轻易被撼动呢?”叶朝问的很轻,在这点上他是真的羡慕陆时来,想做什么便做了,不必去考虑家族。
“阮家不会有事的,但是骆家……”夏简炘目光深沉的看向鸟笼,“没处理干净的事情总是后患无穷。”
“殿下何不渔翁得利呢?”叶朝目光扫过鸟笼,视线瞥到了官印,鸟笼上方有个编织的结流苏垂下又是特殊的打法,一般只有绥原的居民喜欢这类编织。“用阿软的法子确实能让太子元气大伤,但也便宜了大皇子,不如创造他们不和,反正他们都是殿下的阻碍。”
夏简炘看着叶朝良久,“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阮软用盐引案,怕她引火烧身。又怕她不高兴故意顺着她的话。叶朝,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殿下,她现在可是您的下属。”叶朝在提醒夏简炘的用词。
夏简炘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多时候帮人出主意比自己做这个事还要难,不仅需要考虑主意行不行,你还要考虑阮软信不信你,你还要考虑她能不能做到,阮软才会有可能会承你这份情。”
“是以她听了,可她不信回头什么事情都问你,岂不是自找罪受。”夏简炘看着叶朝神情里多了几分惋惜,心上人有时候更像个麻烦。
“做戏不做全套,中间全是事。”叶朝含笑,不说才是人情,说彻底了到变成趁人之危挟恩图报了,“她既能带兵打仗,这些事情她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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