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乱世雅盗（古文新议之一）

乱世雅盗（古文新议之一）

        《唐诗纪事》记载一个故事，说太学博士李涉，于长庆二年（822）春天，到江西九江看望他弟弟李渤。李渤当时在江州（今九江）当刺史，途中，李涉至皖境（今安徽）时，遇到强盗。强盗问来者何人？李涉随从曰：“李博士也。”盗首曰：“若是李涉博士，便不抢夺。久闻博士诗名，为某题一篇诗足矣。”李涉遂赠强盗一绝句云：“春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相回避，世上如今半是君。”

        盗贼们得此诗大喜，以牛肉美酒馈赠回报，拱手揖拜，送李涉启程。

        这样的盗贼，难道不是雅盗？

        这样的盗贼，如今还能有吗？

        历史学家刘继兴认为，李涉所谓“世上如今半是君”，所指的应该是那些没有“盗贼”之名，而有“盗贼”之行的人们，是那些“相群相党，上下为蟊贼”之辈。

        此论似不全面。

        长庆是唐穆宗李恒的年号，李恒是唐宪宗的第三个儿子，贞元十一年（795）出生。原名李宥，先封郡王，宪宗元和元年（806）八月，进封遂王（在今日的四川遂宁）。元和七年（812年）被立为皇太子，改名恒。他是唐朝第十二位皇帝（武则天除外），为宦官梁守谦等拥立，在位四年，享年二十九岁。

        唐穆宗李恒在位时纵情享乐，毫无节制。疯狂游玩，不理朝政。所任宰相萧俛、段文昌庸碌无为，认为藩镇已平，应当消兵。于是令天下军镇有兵处，每年在一百人中限八人消其兵籍。被消军士无处可去，只好落草为寇。不久河朔三镇反叛，被消军士纷纷归附。而朝廷内宦官权势日盛，官僚朋党斗争剧烈。使唐宪宗时期的“元和中兴”局面完全丧失。

        唐穆宗李恒后服金石之药而死，死后谥号为睿圣文惠孝皇帝。

        李涉诗中“绿林豪客”显然是褒义，而“相群相党，上下为蟊贼”明显是贬义。按刘继兴先生之说，“世上如今半是君”就是指天下一半的人都是强盗蟊贼。但细品诗中“他时不用相回避”语义，有日后相遇，愿意与其交往之意，这就大不合情理。

        李涉作为太学博士，不能不怀念唐初国富民强的贞观之治，在眼前朝政昏庸，民不聊生这个大背景下，窃以为李涉诗中“世上如今半是君”，是指朝廷实施暴政，逼良为盗已为社会普遍现象，方合情理。

        2011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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