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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奈何她应该是快乐的


万宝妆抱起那个女孩往外走时,  那个涂脂抹粉的风尘女子突然扔了一个手帕过来,正巧扔在万宝妆怀里,她笑嘻嘻地捂住嘴巴调侃道:

        “哎哟,  这女郎还爱惜地抱着人走呢。”

        那手帕是有些重量的,像是有东西在里头,不然也不能径直地扔入她怀里。她偏过头看了眼那个女子,  她明明在笑,  看起来却像是在哭。

        不忍细看,  她抱着人匆匆坐上马车:“先回家,  新雨去把未名湖街那个老大夫叫过来。”

        几人匆匆忙忙地回到房子里,万宝妆抱着人放入了正厅后面那个房间,  两个女子并排躺在床上。

        “清泉,  去给姐姐打盆温水过来。”

        那位年长的女性柔媚地开口,  带着多年的戏腔:“可不要弄脏了女郎的被褥。”

        万宝妆冲她安抚一笑:“没关系的,不打紧。”

        清泉听话地拿了个盆,把小火炉上的水和井水混合了一下,好歹是端了一盆温水过来。

        万宝妆去外面倒了两杯温水过来,  扶着那位年长的女子喝了两口。又把帕子打湿给人好好擦了擦脸,擦净脸以后,  她发现那个年小的女孩,像是才十岁出头的样子,  和当初的新雨一般年纪。

        她一边擦一边柔声问道:“妹妹,  你多大啦?不要睡着了好吗?大夫马上就会来了。”

        小女孩的出气越来越微弱,  反倒是一旁的女人为她解释:“她还小,  才十二岁。”

        小景在后面不忍心地说了一句:“比新雨姐姐还要小一岁。”

        清泉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嗯。”

        那位柔美的女子怜惜地笑了笑,眉眼间都是美丽的风情:“她很是命苦,从出生是个女孩起,  就被奶奶打骂,后面卖给别人做了童养媳。没想到那个婆家也是可恨的,见她进了屋门,自己的儿子身体却没有好起来,对她非打即骂,没有一天给她吃过好的。后来做她小丈夫的小郎君病逝了,她的日子更加难过了,又被人卖到这楼里来。”

        那般凄楚悲切的声音,不知道在诉说着谁一生的不如意。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新雨焦急的声音:“阿姐!阿姐!大夫来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大夫,没料想那个老头子居然不去医治!

        万宝妆怒不可遏,在春意楼门口一直压抑着的怒意一齐迸发出来:“你是一名大夫!大夫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在你面前除了患者她们没有别的身份!”

        “她是无恶不作杀伤抢虐吗?还是杀人放火毁人性命!她不过是被人卖入青楼,苦苦寻求一条出路罢了,为什么你不治吗?”

        那老头子十分倔强:“会有损老夫的名声!今后无人来店里看病!”

        万宝妆只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只能劝他道:“你来这里帮人看病,谁也不知道你治的是谁啊?”

        老头子吹着胡子还是十分固执己见:“不行,就是不行!”

        那位拎着药箱的小药童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茫然又急切地看着几人争吵。

        万宝妆又看了眼躺在一旁的两位女子,她们太瘦了,脸上都是病态的惨白无力,面如金纸。那位年长的女子笑得温婉又无奈,双瞳剪水,雾鬓风鬟散落在一团:

        “女郎,不必如此,生死有命,奴早就知晓了。”

        万宝妆只觉得悲哀,一股挥洒不去的暴虐在心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时候,小女孩听到这样的话,心一股愁思幽恨暗暗滋生,她像是有了些力气般撑起身子说道:“都说人家悲喜各一半,为何到我这就都是悲呢?”

        “我想掌控自己的命,我想跑,可是我跑不了,我求着翠玉姐姐帮我跑,她就落得如此下场,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世上谁都可以随意操纵我的命,只有我自己不可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出生时不懂,现在也不懂,从来都不懂。我日夜日夜问着那天上的神仙,什么时候才有好日子过啊,可是那些神仙从来不回答我。谁又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如此振聋发聩的质问,像是对着天响警钟声声震耳,响彻云霄。万宝妆只能单膝跪在床前对她单薄地安慰:“没关系,不要怕。到我这里,谁也不能操纵你。”

        那句会好起来的她如何都说不出来,空落落的安慰有什么用。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大夫,你不看,也不治,我也不怪你,世道如此。但是我可以把她的症状告诉你,你教我吃什么药,用什么药,我们自己拿药自己治。”

        站在后面的小药童恳求地开口道:“师傅,我们就看看她吧,她比我还小呢。”

        这老头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长叹了口气:“罢了,反正老夫也这个岁数了,能活多久还不知道,救个人就救个人吧。”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吐血不止,大块大块的血迹落在万宝妆的手上,从染红的指缝掉落在浅色的被褥和地板上。

        万宝妆惊呼:“你怎么了!?”

        “阿姐,这个妹妹吐血了!”

        那老头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过来,给她号了号脉,脸色越来越沉,眼神里的凝重吓到了屋子里的人。

        他猛地大喊:“快把药箱里的人参喂到她嘴里!”

        “好好好!”那小药童里面放下药箱,从里面翻出来一块人参须放入女孩的嘴。

        “针!”

        小药童又将银针拿出,快速地铺开在床边,那老头取出不同长短的银针在她的手上不住地扎,细长的银针闪着冰冷的光,在小女孩的手腕上不停地晃动着。

        可是小女孩连嘴的人参都含不住,从嘴角不住地留下鲜红的血迹,那样的血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温度,从那具小小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来。

        这么小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流出来?

        万宝妆拿着帕子不住地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那些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染红的帕子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淅沥沥地往下淌着血迹,在被褥床单衣服和地板上,在所有可以留下印记的地方,落下一个又一个骇人的血花。

        躺在床上的另一位女子,不住地哀求着:“丫头,我们已经出来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直到老头子皱着眉头停下手上的动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他,只见他摇了摇头:“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这样?

        “阿姐?”

        小女孩的气息微弱,但是说话的声音却越发清晰,脸色竟有些红润起来:“这位......姐姐,能把我的卖身契......给我看看吗?”

        看到这样的状况,她看了眼老头,老头怜悯地点点头,她便明白了。

        这是回光返照,最后的时间。

        她连忙掏出怀里的纸张递给她看:“你看,在这里呢,你看这里,是你的名...字......”

        女孩像是笑了笑:“谢谢.....姐姐,可是我......没有名字。”

        万宝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柔和模样:“你进了我家的门,不若就和我姓吧?我姓‘万’,是千万年之人,千万年之事,千万年之情,千万年之理的万,也是万事如意,万事亨通,万古长存的万......小时候,父母和我说,叠词不仅突出女孩的可爱和乖巧,更是在每次读出时,都饱含亲昵与爱意,以后你就叫‘万年年’好吗?”

        “万、年、年,真好啊.......”

        “嗯,年年,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记住你。”

        小女孩笑了笑,脸色红润可爱,眉眼弯弯。

        “谢谢万姐姐。”

        本有不屈之心,却奈何命如薄纸,此终。

        “年年!”

        “年年妹妹!”

        “阿姐我害怕。”

        “万姐姐......”

        万宝妆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般,呼吸停顿,僵跪在床边,怎么会这样?

        另一位女子掩面痛哭不停,惹得新雨清泉也跟着流泪哭泣。

        听见小孩说他们害怕,万宝妆才起身温柔地抱住清泉和小景:“不用害怕,她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孩罢了,现在她得到了自己的自由之身,化作一缕风飘散,想必也是快乐的吧。”

        可是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忍到更咽,就连怀抱着两人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愿她来世,生在幸福之家,要记得来我家面前讨颗糖吃。”

        涂月在边关见多了苦命的人,看到这般状况心生怜悯却并未失态,他笨拙地走上前安慰着新雨:“不哭啦,我的帕子给你用,这一次是手帕。”

        时间被拉紧成一条绷直的线,良久,万宝妆才抹了把脸,重新镇定下来:“大夫,你再帮我们看看另一个女子吧。”

        老头子叹了口气,伸手为那个女子把脉:“吃药多年,伤了身子根本,如今又瘀伤血痕堆积,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啊。”

        老头子摇了摇头:“剩下的老夫不便再看,女郎你给她看看再告知我一声吧。”

        说罢便叫着一旁的几个小子出去了。

        万宝妆温柔道:“这位姑娘,我先帮你褪去衣裳。”

        衣裳褪去那一刻,她愣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

        “奴吓到你了吗?”

        都是些烫伤、鞭伤、割伤,伤在十分刁钻的地方,既不被外人看出来,也不影响日常活动。

        万宝妆怜惜地叹了口气,安抚道:“没事啊,不要介意,我们同为女性,现在只是在治病瞧瞧而已,还请你把腿打开,我帮你看看。”

        女子苦涩一笑,眼底的泪止不住地流。

        她都已经是个不入流的瘦马了,多年来躺在床上,谁曾怜惜她,谁来问过她,让她不必介怀。

        都是那些个不忍再看的伤,万宝妆告诉老头以后,老头像是十分可怜她一般,最后叹了口气开了些药。

        涂好药以后,万宝妆给她拿了件自己干净的衣裳为她穿上。趁着涂月和清泉他们在厨房里熬药的时间,她和新雨拿了几件合适的衣裳出来,为万年年换上。

        说来也真奇怪,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不仅给她擦拭了一番,还编了好看的发型,簪上钗环和漂亮的绒花,给她描眉点唇,穿着好看的衣裳,小姑娘抱着自己的身契,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许久未见战荣景和涂月回去,战容肃也找了过来,涂月拉住他往旁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他才明白都发生了什么事。

        果敢、勇气、善意,难能可贵。

        他什么也没问,沉默地帮她处理那些琐事。

        几人在城外买了块地,把小小的姑娘装到那个四四方方的棺里,放入那个黑黢黢的地坑。

        黑色的地底有吃人的蛇虫怪物,她担心睡在这个棺木里的姑娘会害怕,便在底下铺了一层漂亮的干花和树枝,在她的手上放上一个祈福的荷包。

        也许时光流逝,这里的一切都会腐朽化泥,但是至少现在,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最后在那块牌子上写下:万年年之墓。

        ............

        “阿姐,年年姐姐这样的姐姐还会有很多吗?”

        “有啊,很多啊,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暗。”

        “阿姐,我们能帮助她们吗?”

        “清泉,我们能救一个人,也能救两个人,像是路边看见的漂亮花朵,捡到一朵是一朵。可是这世间是很大的,那满院满墙洒满在各个角落的花,我们看不见,也捡不了。”

        “真的捡不了吗?”清泉握紧了阿姐的手,有些难过地抬头看向阿姐,“阿姐,读书可以救她们吗?”

        万宝妆笑了笑,声音飘渺无感,像是从风传出来一段不甚清晰的声音:“不知道啊,阿姐也不知道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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