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皎皎如月
宝钗虽然说笑,觉得让大哥办酒宴,不是什么难事,但她也没想着薛蟠这么混不吝,连夜带着这么些人在园子开宴。此时她与薛螭早已入眠。
薛蟠当然也有几分气虚,但人都到家门口了,正是骑虎难下了,他干脆利落领人进来了。反正大不了被妈骂一顿,又被赶去庙里跪经嘛,他都跪出经验了,不怕!
酒宴自然也很精美,摆在漪园,灯光映着水波,迷离梦幻,还没开宴,众人便急叫薛蟠唤柳月来见。
薛蟠反正债多不愁,叫他房里的大丫鬟梳云去让五个月来,证明她们果然好看。
梳云不愿去,又不敢不去,只能往鹤园来,夜里守夜的是榴月,素来最是泼辣,梳云便不敢说,只说要找柳月姐姐。
榴月虽抱怨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到底去将柳月唤了起来,连余下几个也醒了,一齐往这边来。
因大爷房里的丫鬟取的名不如小姐和二爷取的好听,大爷就央二爷给他也取几个,二爷随口给梳头的丫鬟叫梳云,端水的叫镜流,指水流清澈,五个月不免待她们两个比旁人更亲近。
柳月便笑问:“怎么这半夜来了,有什么急事不成?”
梳云是个怯弱的性子,声音也小:“大爷在漪园宴客,让我来叫柳月姐姐去。”
桃月是风急火燎的利落人,最恨人家话说的不清不楚:“大爷怎么突然要叫柳月去?究竟是什么事?”
她们倒不怀疑薛蟠对她们存了不轨之心:弟弟妹妹房里的丫鬟,薛蟠从不沾惹的。
那时梳云吱吱唔唔的,杏月心思细,最肯体谅人,因此善解人意,温柔猜到:“是大爷吃醉了不成?还是要叫柳月去问问二爷如今怎样?”
桐月微微锁眉,她原来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父母双亡,舅舅酒后要卖了她,才叫二爷买了回来,她最知道酒不是好东西,大爷平常虽然还有礼,酒后却不一定了。
梳云未说便愧疚:“大爷的客都有酒气,不知哪里来的,说让柳月姐姐去,让他们看看好看不好看。”
榴月听的大怒,侮辱柳月就是侮辱她们:“大爷疯了不成?我们是二爷的丫鬟,他凭什么叫柳月去见不三不四的人?我告诉二爷去!”说着便往内室走,早被柳月扯住。
柳月还是温婉文雅的:“好了!二爷才跟大小姐商量了半天,好容易睡下,别扰他了。况且我是薛家的丫鬟,难道大爷的话倒不听了?”
又转向梳云说:“你去跟大爷说,我彻夜照料二爷,不敢离开太久,况且蒲柳之姿,不敢面见大爷贵客,大爷既定要我去,我不敢不来。漪园有一枫桥,直通园外,我可提灯从桥上过,桥上遥遥一面,也算会见。若大爷不许,请恕我失礼,我断不去!”
梳云去了又回,桃月追问:“大爷怎么说?”
梳云期期艾艾:“大爷应了,听说其他姐姐也在,说也请桥上一面,遥遥相见!”
杏月、桃月、榴月:“······”
桐月还是冷漠感慨:“不愧是大爷啊!”买一送四,划算。
桃月把院子里的琉璃灯提了起来:“我先去看看,他们若无礼,我用这灯砸过去,烧死他!”
那边还期待着,果然远远见一人提灯而来,朱白衣裙,衣袂翩跹间,荼白如火,她往那桥上过,半路看见诸人,此时借这里灯光已可看清容貌,桃腮杏脸,眼波盈盈,俏丽若三春之桃,灿如春华。只见她抬高下巴娇俏“哼”一声,眼神懒都瞥,转头径直去了。
有个公子哥看呆了,喃喃道:“何彼浓矣,华若桃李。”
另有一个纨绔子,开始一直争着说五月皆丑,这时回过神,还嘴硬:“这就是柳月,还最好看!也不过就是那样吧!”
薛蟠奇怪看他一眼:“这是桃月啊,不是柳月。”
纨绔子:“······”我谢谢你啊!
不多时,又有一人也提灯款款走来,眉如秋水,冰肌玉骨,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佳人冷然一顾,缓缓归去。
纨绔子没说话,他先看薛蟠。
薛幡很快乐,连饮一壶,拉着左右的人一直说:“这是桐月,她可真好看!”
周围也是不学无术的,都在喊:“是啊!是啊!太好看了吧!”
之后却有两盏灯来,大家都离了座,踮了脚,站椅子上,或蹲假山石上往桥上看。
只见两人结伴而来,左一人着淡绿色的百水裙,眉如柳叶,目似点漆,娉娉袅袅,如弱柳扶风,风姿已楚楚,容色还胜三分。右一人一身朱白凤尾裙,眉分翠羽,肤如白雪,长发泼墨,慵懒闲挽,风情万种。
她们也未停留,翩然而去。
纨绔子抓着薛蟠摇:“左边那个是柳月吧!她这么好看!”
另一个把他推开,也兴奋抓着薛蟠问:“肯定是右边的!那个姑娘也太漂亮了吧!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薛蟠酒喝多了,被摇的头晕,嘟喃着:“左边,右边”他已经歇菜了。
还是他的长随宋谨将人抢回来,回答:“都不是柳月!左边是杏月姑娘,右边是榴月姑娘!”
众人都喧嚣起来,这么好看还不是柳月,柳月究竟是什么样子啊?所有人都往湖边靠,想看的更清楚。
稍倾,最后一人缓缓而来,素手提灯,宛如玉雕,只见她眉如远山,明眸秋水,姿容远高世人。衣着一荼白月华裙,绣着云破月出之景。轻描淡绘,色极淡雅,风动如月华。
一时园中俱静,待人影再望不见,才有人叹息:“真是皎如皓月啊!”顿时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说话,为柳月而惊!
还有一个酒意上头的,冲过来一把扯住已经醉过去的薛蟠,大喊:“让我见见薛二爷啊!我要买柳月,要多少钱!你只管说!你说啊!”
可怜薛蟠被他扯的直往地上落,宋谨拉都拉不住,还有要往鹤园去再见佳人一面的,闹的不堪,宋谨冷汗都下来了。
鹤园与大小姐的清晖院只隔了一片竹林,要是叫人闯进去,大爷肯定要被打个半死,他肯定也要脱层皮!
立刻冲薛家还呆愣的下人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绑起来,绝不许有人冲撞二爷!”
又冲还发呆的小幺们呵斥道:“去把家丁都叫来!快去!!!”
幸好宋谨果断,家丁来的也快,赶上去绑人时,最前面那伙人都快追着柳月到鹤园了!
宋谨一个劲的用帕子擦冷汗,被绑的一个纨绔子还在叫嚣:“你敢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转眼瞧见被吓的花容失色的柳月,又扭啊扭,见挣不开,大喊:“柳月姑娘,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唔,唔”
宋谨把擦汗的帕子塞他嘴里:“闭嘴吧你!你还当我急着赶来是救柳月?我是为了保你的狗命!”
正说着一个公子哥居然挣开了两个家丁,直往鹤园里去,“薛小郎君!我要向你买柳”
话尚未完,一柄寒光凛冽的剑已经横在他脖子上,一缕青丝坠下,公子哥一摸,颤抖举起手,见一手血,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纨绔子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冷汗浸透了内衫,宋谨也惊的面色苍白如纸,颤声问:“死,死了?”
持剑的人无语看他们一眼,转身又跳回大树上,不见人影。那里宋谨大着胆子一摸,发现还有气,长舒一口气,委顿坐地。
把所有客人全丢回漪园,宋谨才彻底安心。这时候见了睡的死了一样香的薛蟠,那真是笑的要多阴恻侧,就有多阴恻侧。
第二天醒来,正装着病无事可干的薛螭被一箩筐一箩筐抬进来的帖子震惊了!
“这都哪里来的?我怎么会有这么多帖子?”难道他已经这么快成了有名望的人,大家都给他发帖子请他吗?
正纳闷的时候,宝钗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家四口聚在薛螭的鹤园,薛夫人已经没有对大儿子的爱了,一个劲的骂薛蟠:“看你干的什么事?整天就在外面结交些纨绔子弟,这回倒好,还敢把他们领到家里来!倘或闯进了你弟弟妹妹的院子,看我能饶了你!”
说着又后悔:“我就不该让你回来!就该让你在庙里静心吃斋!”
终于听明白了的薛螭:“所以说,这些帖子都是那些纨绔子弟发给我的?就为了跟我买柳月?还让我只管开价?他们认真的吗?我觉得柳月也不好看啊!”
宝钗也没觉得柳月有多好看,赞同道:“可能是他们酒喝的多了,柳月又是往桥上过的,那灯光微暗,他们才误以为柳月极美。”
薛夫人和薛蟠都惊了。
薛蟠惊诧大喊:“柳月还不好看?”
两姐弟听的声音,都转头看他。皆姿容绝世,才通古今。
薛蟠捂着不知被谁打肿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心好痛!茫然坐下,说:“不好看,吧?”
呜呜呜呜,他真的是亲生的吗?不是妈往哪抱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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