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震惊!
此次南下较前世提早了两年,顾舒窈知道这是由于自己的回溯时光导致身体格外虚弱,家人实在放心不下,想要快些带她去辋川修养一二。
上辈子,在她八岁时,同兄长父亲率先南下,阿娘却因为一些事绊住了手脚,没能与她们同去。
至于是为什么事,直到现在顾舒窈都不甚清楚,只隐约猜出约莫是与起义军有关。
家人有意保全她,她领了这份心意,便也不去探究过多。
总之,这一回,阿娘总算是能与家人们一起行动。
顾舒窈和爹娘乘坐马车沿枯竭的澧江先是向西经过津沽、洛川,再往南途径天府、广平,她的两个哥哥则是同祖父祖母一齐打马横跨绵延千里的玉厄山来到玉城,
风尘仆仆三旬有余,两队人马才终于在下邺汇合,收拾笼箱往辋川而去。
道路两旁,干涸的田地寸寸皲裂,裂缝之宽深足以陷下一只小儿的脚。
马车外,是逃亡而来的大批流民,他们尾随在顾家车队之后,由于顾家的尖兵秣马而不敢靠近,只远远坠着。
沈清澜合上车帘,叹息道:“再往施粥点多拨五百石黍。”
王蔷应了一声,下车去交代。
“已至下邺,怎还是这般酷景再往前,可就是辋川了。”沈清澜皱着眉说出心中忧虑。
顾舒窈摆弄着手炉淡淡道:“再往前十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果然,十里之后,先是一片翠色的湖,摇曳着满池俏生生的莲枝,而后是望不到尽头的肥沃水田东西依次错落开,间或几只野鸭抻脖缩蹼“吖吖嘎嘎”得叫唤上几声。
远远的已可以看到烟黑的城墙。一路都跟着顾家车队的流民们却被关卡拦住,再不能往前。
“那汪湖,名叫真真湖,这百里之间腾挪天地的景象,当地百姓管这叫‘真真假假’。”顾舒窈不无嘲讽得解释道。
沈清澜诧异的看向女儿:“宝儿从何得知呢?”
顾舒窈不耐在家人面前装出孩童幼稚蠢笨的模样,所以并不刻意掩盖自己的见识,也无意多作解释,只随口道:“某本杂书上胡诌的罢。”
大哥顾舒潇的声音忽然在车外响起:“阿娘!宝儿!看我为你们寻来什么!”
话音刚落,少年冒着热气儿的脑袋就钻了进来,把一团“泥巴”递给玉绣:“快,趁热乎,刚烤好的叫花鸡!”
玉绣捧着泥巴哭笑不得,却还是赶快处理起了这只叫花鸡。
顾舒窈闻言却笑了,浓眉俊目的少年歪着与她三分相像的脸纳闷道:“宝儿笑什么我脸上沾泥巴了”
顾舒窈轻笑着摇头:“兄长可是捕了野雉且颜色十分鲜艳”
顾舒潇点头,却见自家小妹笑得更意味深长了:“看来兄长已将《大物四时志》忘了个干净,因着贵人见不得鸡嘴,辋川野雉早已十不存一,而大相国却独爱舞鸡……”
顾舒潇顿时僵硬在原地:“这……就是说,我杀了大相国专门豢养的鸡”
“兄长机敏。”顾舒窈佯装赞叹了一句,又接着道:“辋川近郊有一猎场,专属大相国,专人打理,这只鸡的死讯想必比我们家的车马更快到达辋川。想必,我们家还未入辋川,便已能坐实与辋川司寇不合的流言了。”
看着顾舒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顾舒窈终于偏过头去,笑出了声。
沈清澜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轻点女儿眉心:“促狭。”
顾舒窈无辜得眨巴眨巴大眼睛:“我话还没说完呢。不合就不合,我们家正是要与司寇不合的。所以哥哥是歪打正着。”
顾舒潇这下也明白了,司寇势大,背离之心已放在明面上,而顾家作为表面上的保皇党自然需要一个理由在一开始便与司寇形成对峙之态。
他毫不介意自己被妹妹戏耍一番,飒然一笑:“哈哈,不愧是宝儿!聪颖灵秀,天下何出其二”
“分明是阿兄记性太差了。”顾舒窈并不领情,她是有几分娇纵任性的,寻常并不显露,偶尔兴致起了才能使人发觉其中一二恶劣。
说完朝沈清澜身后躲去,躲过顾舒潇龇牙咧嘴作势要掐她脸蛋的动作。
这时玉绣也将叫花鸡从泥里剥了出来,一整只放在玉盘中呈上来,玉绣有一副好嗓子,说话百灵鸟似的清脆悦耳,吐字清晰又官话标准,她说话大家都爱听:
“小姐,夫人,大公子,这道菜最该享用的便是酥烂嫩软的肉一吮便离骨,还有柔滑清香的汁水,我便不多做处理。快趁热用些吧,大公子的手艺好极了!”
最后就连沈清澜尝了些后也赞不绝口。
顾舒潇更是偷偷凑到妹妹耳旁说悄悄话:“司寇家莫非祖上是以养鸡为生这也太好吃了,俺娘咧!”
一激动,乡音都蹦出来了。
事后,大相国的反应也一如顾舒窈所料,阴阳怪气了几句顾家短浅的见识和粗野的武将作风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冷落起了顾家。
镇国将军府正坐落在相国府对面,仅仅搁着一条怀安街,正是形成两鼎对峙之势。
各种小道消息在街巷中传得沸沸扬扬。
据说,镇国大将军初到辋川,便杀光了大国相一猎场的猎物。
据说,镇国大将军不仅杀光了大国相的猎场,还把那些动物的头都丢进国相府,吓得司寇家大公子晚上睡觉尿裤子!
还据说,司寇家的大公子挑衅顾家大公子不成反被揍成了孙子,跑回家找爹主持公道,结果又被揍了一顿,简直是背时的媒婆——两头挨骂不讨好。
真相如何,并不为百姓所知晓,但不妨碍说书人据此又多赚了几个捧场的钱。
唯一确定的就是,这司寇氏与顾氏啊,是真的闹掰啦。没见那顾氏洋洋洒洒几百号人自从搬来辋川之后,连大门都没开过几回吗?
是夜,
春在斋却仍摇曳着明晃晃的烛火。
连影壁上的窗牖都能透出影影绰绰的光,将冰裂纹的倒影拉得复杂庞大。
顾舒窈知道,爹和祖父此刻能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
年仅十二岁的幼帝已经三日未上朝。而他与顾家的书信往来更是中止于十天前。
这是某种不详的信号。
在这浓沉一片的夜色里,顾舒窈深呼吸了两次,开口呼唤:“卉珍,替我更衣。”
于是顾老爷子和顾氏三兄弟的沉默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顾舒窈跨过门槛走进来,一双眼睛里是与她年纪全然不相符的清明:“祖父,大伯父,二伯父,爹。我有一个梦要讲给你们听。”
事后,除过告知了沈清澜,就连顾舒窈两位血脉相连的兄弟都不知晓这场秘密会谈的存在。
只是原定于后半年才来为顾舒窈作西席的姑苏宋氏女太傅,第二天就前来拜访。
这日,顾舒窈照常在女太傅的教导下修习功课,忽然她听到一阵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便抬头看向动静的来源——院内墙角一小片湘妃竹林。
宋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不对,询问学生道:“怎么了”
这时,一只野猫从竹林中窜出来,又飞快上了墙头溜走了。
顾舒窈摇摇头:“没什么。老师,我们继续。”
宋知意颔首:“……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茂盛的香妃竹林后,司寇琬琰摔得龇牙咧嘴,却顾不上疼只一个劲儿得在脑内朝系统确认:“她没发现她真没发现”
系统很无语:“姐,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你爬墙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呐”
司寇琬琰翻个大白眼:“拜托,我怎么知道这宁武顾家的小姐那么好看给我看得一晃神这不就掉下来了再说了,咱们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偷学点东西嘛!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丢人!”
后来野史记载,女帝第一次见到皇后时摔了个狗吃屎,后来几经流传,竟成了,女帝第一次见到皇后,就趴在地上给她当狗,只为博佳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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