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害
翌日就是大年初一，凌晨才睡的卢飞鸟又被早早叫起。
新年第一天，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第一项就是拜天地祭祖先。
卢飞鸟洗漱后总算清醒过来，换上新衣服，往祠堂去。卢大郎卢二郎已经到了，两个小孩一边一个趴在他们怀里，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般。
果然困的不止她一个啊，这两小孩昨晚兴奋过头，看完烟花爆竹还不肯睡，非说要去外面看看摊戏的队伍有没有回来。
卢飞鸟挠挠他们的下巴，两个小孩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瞪瞪叫道，“姑姑……”
“等会拜祭完，去我院子里睡会儿吧。”
大年初一除了拜天地祭祖先，就是到同僚好友及邻里处拜年，有那朋友多的，时间不够，干脆写了飞帖，让下人代为送上门，因而每家每户门口挂着红纸袋，上面写着“接福”，就是专门让人放飞帖的。
卢大郎卢二郎身边有高老头老严他们跟着，卢飞鸟便也不再阻拦他们出门，倒是她，以前就总是在府里养病，没什么朋友，还可以窝在家里。
卢家的祠堂不大，祖先也没法追溯到前朝前前朝，事实上，她爹只记得祖父祖母的名讳，再往上……他们家祖上都是地里刨食的，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要么叫卢三牛要么叫卢七柱，若是老家那儿还在，像这样的名字，喊一声，能有十个八个都以为在叫自己。
她爹发达后，叫人回去把还泡在水里的祖坟迁了出来，老家也没什么亲眷，索性就迁到了京城郊外，后来他自己的衣冠冢也埋在那里。
而祠堂里就摆着卢父、卢母以及祖父祖母的牌位。
卢大郎带着弟妹以及一双儿女，燃香拜天地，而后，给父母祖父母磕头上香。
卢飞鸟跪在卢二郎身旁，默默祈祷，“爹娘祖父祖母，保佑咱们家新的一年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爹要是混上了什么神仙城隍，记得去入那些要害我们的人的梦，吓死他们！”
拜祭完出来，卢大郎卢二郎各自出府，卢飞鸟牵着侄子侄女回院子，谷雨小寒带着人给他们拜年，“恭祝三娘子、小娘子、小郎君福寿安康、万事胜意。”
“赏！”
早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一个散出去，接着又是卢呦呦卢燕生身边的人上前拜年，到后来，满府里的下人都跑来，他们早知道三娘子手松，跑得一个比一个积极。
一上午就在这拜年给红包中度过，快中午的时候，门房来报，“三娘子，有客人登门。”
欸？竟然有人亲自登门？
卢飞鸟还以为大哥二哥身边的朋友都不靠谱呢，以前也有过二哥的朋友上门，却不是真心拜年，而是拿他们家当冤大头，在府里饮酒作乐，这就罢了，新年图一乐呗，谁知道一个王八羔子，喝了酒往后院闯，还对婢女动手动脚，卢飞鸟一气之下，叫人把他们都扔了出去，自此，就没人登门了。
“来的是谁？”
“是宗二郎君……三娘子，宗二郎君瞧着有些不对劲，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说是有事求见……”
卢飞鸟皱眉，想了想还是道，“请他去前厅就坐，我即刻就来。”
前厅
宗二郎似是坐立不安，在喝了一杯茶后，终于听到人通传，“三娘子到。”
他立刻起身，微微张望了一眼，见只卢飞鸟一个人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宗二哥哥请坐。”
一个月不到，宗二郎仿佛清瘦了许多，听说受了家法，不过再怎么着可比原书中好多了。他爹宗三老爷是御史，刚正不阿，原书中，他害死了大哥，差点被宗三老爷打死，最后没死也被送回老家，宗家也受牵连，宗三老爷被弹劾，丢了官，后来再也没被录用。
“……飞虎兄……不在吗？”
“大哥出门了，宗二哥哥不是说有事要见我吗？”
卢飞鸟很客气，但宗二郎忘不了她那日口舌似箭，毫不留情往人心里戳的样子，因而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太敢抬眼看她，犹豫地看了看厅里的婢女。
卢飞鸟会意，“你们先下去。”
待人都退下，宗二郎张了张口，终于说道，“卢三妹妹，我……我想向你们道歉，我不该拿飞虎兄打赌，置他于危险之下……”
他起身深深一揖，“你说的对，我待飞虎兄之心不及他待我远矣，是我不配当飞虎兄的朋友！”
“宗二哥哥，站在我的角度，我不会因你此时的态度原谅你……”
宗二郎身形微颤，“……是我的错。”
“没错，是你的错，你最该道歉的是我大哥，我不会原谅你，至于大哥会不会原谅……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宗二郎眼里嗖地升起一道光，就好像从死刑到死缓，卢飞鸟心里暗暗冷哼，不过也不打算干涉大哥的交友，她会把事情和大哥解释清楚，之后不管大哥要不要原谅他，她都会尊重。
“宗二哥哥要说的事就是这个吗？”
“不……我接下来说的不是要开脱自己……与焦三打赌的事，其实一开始我们并未想到举鼎，是我身边一个叫侍书的书童提议的……我爹听闻袭庆坊的事，审问我具体情况，后来查了查我身边的人……发现最开始也是侍书买通了车夫，让我和焦三的马车相撞……”
他和焦三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又撞上车，谁都不肯退让，吵来吵去，就吵成赌一把，输了的叫爷爷。一开始没决定赌什么，后来一天两人在袭庆坊碰到，正好人群里有人说西市新运来一座铜鼎，有商户出彩头，凡举起来如何如何，结果就成了让卢大郎举鼎。
他真的没想到这里面有侍书的事，侍书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书童，可查出来的消息却都指向他。
“……审问侍书，他不肯说出指使的人，看守的人没注意，就吞金自杀了，派人去找他家人，才发现几个月前其兄长一家偷偷搬走了……我爹派了人还在找……”
所以，大哥的事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设计？卢飞鸟眉头紧皱，“焦三郎呢？会是他吗？”
“应该不会，焦三性子急躁，这样不着痕迹的手笔，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那到底是谁呢？
送走宗二郎，卢飞鸟召来马叔，她爹留下的这些亲兵她是相信的，因此便将宗二郎送来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
马叔脸色难看，“三娘子，要仆去……”
“马叔你挑两个谨慎的，去找找那个侍书的家人，另外……上回审问吴妈妈王妈妈，有没有什么迹象？”
马叔想起他们私下里的猜测，“……没有，两人口风很紧。”三娘子吩咐不能明着逼问，很多手段不能用。
“再安排人去，她们从卢家出去，就已经失去了价值，纪家想来不会像以前一样看重他们，这次务必要审问出她们是不是要对呦呦燕生做什么，指使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是！”
“明日呦呦燕生去纪家……”
“仆亲自跟着。”马叔保证，“一定保护好两位小主子！”
大梁的习俗，初二得去外家拜见外祖父母及舅舅，纵然对纪家有所怀疑，但也改变不了其是卢呦呦卢燕生的外家，若是拦着不让他们去，只怕外面要说两人不孝。
而且纪家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好，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纪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亲自来接，“给三娘子请安，大老爷大夫人挂念着两位小主子呢！”
卢呦呦卢燕生垂着头，不看那妈妈，卢飞鸟瞥了一眼他们，笑着道，“劳烦妈妈亲自跑一趟，妈妈先去偏厅喝口茶，安排好来请妈妈。”
待人下去，她戳了戳卢呦呦气鼓鼓的腮帮子，“怎么了？不乐意去啊？”
卢呦呦瘪瘪嘴，“唔，姑姑不能不去外祖母家吗？”
“外祖父外祖母是长辈，你和弟弟得去给长辈请安拜年啊。”
卢呦呦抱着她的胳膊，把头埋进去，边上的卢燕生还是垂着头，手指绕来绕去。
他们如此抗拒是卢飞鸟未能想到的，当初处理纪家那些下人后，卢飞鸟曾和他们谈过，她不想日后有人在他们跟前嚼舌根子，索性提前把事情说清楚。
他们知道那些人被送回去是因为犯了错，除此以外关于对纪家的怀疑，卢飞鸟半点都没像他们透露，在查出问题之前，纪家还是他们亲生母亲出生的地方，那里也有他们的亲人。
但她没想到他们这么不愿意过去，她试探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去？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卢呦呦埋着头不说话，卢燕生小声道，“不是，舅舅们家的表兄弟表姐妹不喜欢我们……”
卢飞鸟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好不好？姑姑和你们一起去，咱们用过午膳就回来。”
两个孩子松了口，“好吧。”
按理说，该有两个孩子的父母带着他们去外家，不过卢大郎和纪七娘已经和离，纪七娘又再嫁，为免尴尬，往年都是两个孩子过去。
今年卢飞鸟要去，纪家那妈妈一路上就各种暗示，巴不得她把两孩子送到就回去，卢飞鸟假装没听懂。
等到了纪家，纪大夫人等人见到她明显颇为不自在。
不至于吧？因为年前她讹了他们十一万贯钱？卢飞鸟心中暗道，正此时，只听婢女通传，声音里透着自豪。
“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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