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单独谈
“又见面了。”荣荫站在原地，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耸了耸肩，略有些尴尬地走到沙发前，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心在大腿上摩擦了两下，才在莫安琪的注视中缓缓坐下。
“你也是警察？”莫安琪盯着她，冷冷地开口。
“不不，我是杂志作家兼编辑。”荣荫连忙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我不是警察，和他们也不是一伙的，你放心。”她抿着唇，笃定地点头，将自己坚决和警察划开关系。
莫安琪接过她的名片捏在手里，并没有看：“可他们放心你留下来单独和我相处，你们应该也是很好的关系吧，至少比我这个陌生人要亲密。”
和那天晚上一样，怀揣秘密的少女，她的眼睛仿佛也能洞悉一切，“刚才那个女警察说那个男警察侵犯我的时候，你好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刚才男警察出去的时候，你们两个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所以呢？”
荣荫的动作骤然放松，和刚才的小心不同，在意识到莫安琪不仅不是一个单纯少女，甚至拥有敏锐的观察力的时候，她刚进门时候还揣着愧疚之情瞬间一扫而空。
因为这就意味着刚才刘宁控诉的行为很大可能出自面前女孩精湛的演技。
作为一个见惯了罪犯的作家兼编辑，荣荫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年龄而轻视任何人。
所以她完全不接莫安琪的话，她想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保持沉默，这女孩还有什么招数来引她开口。
可让荣荫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轻飘飘的“所以呢”三个字，竟然让莫安琪露出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
“你真的和那个男警察是一伙的？”莫安琪向后跌坐在沙发上，低头，一只手抚着前额，“那我岂不是找错了人？这可怎么办……”
“我不是和他一伙的。”荣荫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低头去寻她的脸，“喂，你不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吧？那天晚上可是你在跟踪我，又是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什么也不说，不就是摆明了故意吊我胃口？”
她撑着下巴，好奇地问她，“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武彬？”
“我不知道。”莫安琪板着脸。
她似乎已经笃定了荣荫和吴烨是同一伙人，表情有些懊恼，甚至别过头，不用正脸对着荣荫。
荣荫眼珠一转，思索片刻，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唉——”一边叹气还一边摇头，“那就真是可惜了，武彬现在的情况——啧啧。”她故意说半截话，吊莫安琪的胃口。
果然，莫安琪一听到“武彬”这个名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睫毛剧烈颤抖，手指也不自觉绕在一起。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吗？”荣荫又问。
“哼。”莫安琪冷哼一声，“当然是你把我找出来的。就算你不是警察，也是他们的走狗！”
“等一下。”荣荫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把‘警察’和‘走狗’这两个词连在一起？而且从刚才我就听出，你好像非常讨厌警察似的。”她眉头微微蹙起，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莫安琪，“为什么啊，他们得罪你了？”
莫安琪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警察没有好东西。”
“这样吧，我问你两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其中一个，我就让警察放了你，怎么样？”荣荫心里对莫安琪的想法已经大致有数，于是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让他们放了我？”莫安琪显然并不相信她，“他们怎么会听你的。”
“是我把你从六千多个人里挑出来的，到时候只需要说一句‘找错人了’，他们自然就会放了你咯。”荣荫说得很轻巧。
“这……能行吗？”
“不信就算了，现在他们都听我的，相信你和武彬的死有关，洛斯特在芜城，不，应该说是整个长江省是什么地位你应该明白，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破案，也是因为上面的压力很大，没有嫌犯交不出凶手，他们个个都要遭殃，而现在就有个现成的‘嫌犯’在这儿，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你推出去呢？”
“不可能！”莫安琪站了起来，双手攥拳，“他们没有证据！”
“需要证据吗？”荣荫沉下脸，“反正这里的警察断案也从来不需要证据，他们认为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他们认为没有凶手，那么就算是大庭广众倒下的，也可以说是意外——”
“唉，听说武总因为武经理的事很生气的，已经越过警察，私底下拿出了二十万的悬赏来找到凶手，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为了这二十万冤枉好人呢？”
“我又没做过，不可能有人冤枉我。”
“这个可难说，除非有人能证明武彬出事的时候你不在现场。”
莫安琪立刻咬住下嘴唇，眼珠飞快转动。
“现场那么多人，总有人见过你。”荣荫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其实如果是我，我也愿意推一个17岁的女孩出去，坐个十年八年的牢出来也才不到三十，到时候洛斯特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我是武总，可能会把总部搬去南方，那边山明水秀，市场也宽广点——”
“别说了。”莫安琪打断了荣荫的碎碎念。
表面上自言自语，可两人都知道，这话就是说给莫安琪听的。
“我——我当时确实在现场，但我绝对不是对武经理动手的人。”
“哦？”荣荫心里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是谁，你看到了吗？”
“我……”莫安琪别过脸，“我只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蹲在地上，他好像对电线做过什么。”
“工人收拾电线而已，这很平常。”荣荫耸耸肩，“当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准备夜场，调试灯光、设备的人来来往往，地上乱七八糟的电线很多，一个工人，别说对电线做过什么，就算他扛着电线撞一下武彬，也不会引起人怀疑。”她平静地反驳。
“他还拿着刀！”莫安琪忙不迭补充。
“工人的工具箱里有刀，这也很正常。”
“怎么会正常呢！”莫安琪急火攻心，鼻头不停耸动，人也在荣荫面前来回踱步，“他们装卸那些器材嘛，无非就是乐器，音响，还有那些彩色的射灯什么的，哪用得着刀呢？再说我们负一层是明令禁止带任何管制刀具进入的，就连酒瓶都不让客人碰，怎么会有刀呢？”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工人手里拿着一柄这么明显的刀，应该很多人会注意到，为什么在做完做口供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起呢？”
“因为是刀片，不是刀，没有那么多人看到的！”
“哦——原来是刀片那么小的东西啊。”荣荫了然地点点头，“刀片有多长来着？”她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大概也就……这么长？七、八公分左右。”她挑眉，“这你都能看见，你们当时的距离一定很近吧？”
“我就在他旁边。”莫安琪回答道。
“你认识他？”
“当然不认识！”莫安琪飞快否定。
荣荫嘴角微微翘了翘。
“当时我也在卡座上坐着，大概记得舞池里只有工人在来回忙碌，你当时在哪里？”
“我也在卡座，不过在靠近武经理触电的那个位置。”莫安琪说，“当时所有人都在聊天，根本没有人看那些工人在干什么，我恰好回头，看到一个蹲在地上的工人起身，他把手挡的刀片藏进袖扣——虽然他动作很快，但刀刃很锋利，那边测试灯光的人又不停在打光，灯有一瞬间反射在了刀片上，我才注意到。”
“后来呢？”
“后来武经理走过来，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听他们说是触了电，我才想起刚才那个人割电线的动作。”
荣荫点点头：“那最后一个问题。”她抬眼看着莫安琪，“那个工人的长相你还记得吗？”
莫安琪摇摇头：“他背对着我，我没看见他的脸。”
“你刚才明明说过不认识他。都没看见脸，怎么知道是不是认识呢？”
荣荫笑了笑，起身走到门口，并没有看到被她戳穿的莫安琪在她背后脸色怎样风云变幻。
“相信那两个警察也在外面等了很久了，我这就叫他们进来——”
“等等！”莫安琪上前一步，“你会遵守约定，告诉他们你认错人了吧！”
荣荫耸了耸肩：“我和你一样，对‘认人’都不是很擅长。”
说完，她抬手拉开大门——意外的是，吴烨并不在门口，靠着栏杆站着的，是梁勇和刘宁。
“吴队长呢？”她朝走廊左右张望，问。
“他有事先离开一会儿。”梁勇上前伸手关上办公室的大门，转身看向她，问，“刚才莫安琪和你说了什么？”
荣荫的视线从两人脸上滑过，突然笑了笑：“莫安琪的情况，我想单独向吴队长汇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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