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羽毛
第九章
气氛一度凝滞,云初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得无语继续赏月。
“对了,这个给你。”短暂的沉默后,卫道再次出声,从怀中取出发带,笑道,“我去找木剑的时候看到的。”
云初低头,卫道手掌中放着的,赫然是一根深蓝色的磷纹覆羽。
他这是发现了什么?
纤细的手指迟疑片刻,缓缓抬起,轻轻捏起羽毛,羽毛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如果不是细腻的触觉,第一感觉会让人联想到生活在深海之中的海皇巨龙的鳞片。
这是她头顶的覆羽,化形后这根羽毛变成了一根雪白色的发带束缚着头发。
头发散了,发带丢了,羽毛掉落。
云初看向卫道,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意思?
刚才山鸡群乱舞,各种颜色、各种长短的鸡毛掉了一地,这人偏偏就从满地鸡毛的战场里准确无误捡出来这一根。
卫道的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秋水无尘,眼尾有小弧度的上翘。他也在看着她,眼中人像清晰可见,可云初却感觉这双眼睛看见的,是一只鸟。
她的原形,太阳鸟。
“这是什么意思?”云初轻轻问出声。
以她匮乏地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人不怎么会拐弯抹角,若是早已发现她的身份,不应当拿出一根羽毛了,傻兮兮地说要送人。
“啊?”卫道整个人不由自主晃了一下,似是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顺着云初的意思看来,却见云初手指间捏着一小片分不清是鳞片还是羽毛的东西泛光。
总之,这不是她丢失的发带。
云初一直看着他,很快她发现这双眼睛变得震惊又充满不解。
“等等,我重新找找,一定是拿错了,我不是要给你这个。”卫道手不知往哪儿放的解释一通,又伸进衣服里继续掏。
“你找什么?”
“是发带,我找木剑的时候,它就挂在树枝上,想给你一起带回的。”卫道还在翻找。
然而,任凭他把衣服扒|光了也找不出来。
太阳鸟是神鸟后裔,修炼化形最先修炼的便是覆羽,覆羽对于她们来说,不仅仅是羽毛,还是铠甲,就如巨龙的鳞片一样。
即便是掉落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件保命的铠甲。
云初悄然提起的心又悄然的放了回去。她伸出手,手心是那片小巧精致的羽毛。
她说:“送给你。”
“……”卫道停下动作,把乱七八糟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满脑袋问号地表示,“虽然不是发带,可这明明是我送给你的哎。”
送给我?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
突然,云初的坏脾气就冒了出来,比他声音大,“拿在手里就是谁的,现在是我送给你的。”
“刚才它还在我手里。”卫道捏起羽毛,“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咯,我现在送给你。”
指腹一层薄茧触碰过掌心皮肤,云初痒地瑟缩一下,收回手,送上对这等礼物送来送去行为最好的点评,一双白眼,她哼道:“你幼稚。”
卫道没找到发带,“礼物”送了一圈送回自己手上,感觉颇为失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云初后退一步,感觉不忍直视,好好的帅哥一有事就喜欢抓头发,原本就已经够糟糕的发型,这会彻底变成了鸟窝,再高个几丈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她想了想,问道:“你知道太阳鸟吗?”
卫道点点头,“知道,传说是远古神鸟精卫的后裔,还有一种说法说它们是太阳神的后裔。身上有像鳞片一样的羽毛,很漂亮,我见过一次。”
卫道想起傍晚时分在河边见到的那只鸟,一时间惊为天鸟,以至于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只鸟的样貌。
突然,他仔细端量起羽毛,更是惊讶起来,“莫非这是?”
总算不是呆子还有点见识。
“这就是太阳鸟的覆羽。”云初顿了顿,继续道,“我娘曾经给我讲过,精卫是天帝太阳神的女儿,我……太阳鸟是精卫后裔,不是纯神血脉,流传至今开灵智化妖形的太阳鸟变得极为稀少,可它们一旦化妖后,羽毛就会变成坚不可摧的铠甲,尤其是头部的覆羽,若是取一根送给普通人贴身放着,覆羽就会……嗯,变成护身符,可以保平安的。”
“哇,居然还有这样的典故,”卫道撕下一截干净的袖子,小心把羽毛打包,贴身放好,“不知道这只太阳鸟成精没?保佑我捡到神级宝贝。”
“噗”
云初没忍住,笑出了声。
“聊什么呢?”步履缓慢的几位师兄终于挪蹭下来。
不等云初开口,卫道悄悄按了按胸口的羽毛,开口扯谎,“在数你们还得多久下来?大师兄,果林距离观里已经很近了,保险起见需要再设一道防线吗?”
众人被他转移了注意,简短商量后,决定众人先走,由卫道留下断后,在果林和山林之间画禁制符。
云初听得云里雾里,等众人走后,她才好奇问:“你要画什么禁制?”
“禁止妖怪进出,以天地做符纸,泥土做墨,凡是有妖怪试图越过这道符纸,观内都会知晓。”卫道以一个非常通俗的方式解释出来。
“……”这个意思不就是她又被关起来了么?她救了他们,他画个禁制,云初忍不住磨了磨牙,今天是走不了了。
“这样的符被称作禁制,难度比符要大很多。”卫道没察觉到异样,尤在解释,骄傲地扬起下巴,“我是师兄弟中间唯一一个,可以在没有师父辅助的情况下,完成禁制的道士。”
“好厉害哦。”云初敷衍潦草地夸赞。
实则心内估测卫道的能力上限,他的师兄们都比他早开始学艺,就算卫道天赋异禀学得比其他师兄们好,画禁制的能力应该也不高。
或许她可以试着闯一闯。
此时,卫道已经做完了前期准备工作,他拿起木剑,剑刃一转,左手抚过剑刃,血线晕染过剑身,滴滴落入脚下泥土。
虽还未开始画,云初就已经感觉到些许的不适,她悄然退后几尺距离,身体完全隐藏在大树后面,又悄悄探出头来。
鹊喜私藏的话本里,那些厉害的天师几乎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天地乾坤。若不是为妖,云初其实非常想看一看现场。
眼下就是难得的机会,既能近距离观看,禁制又不是针对自己。
凭空生风,剑尖点上带血的泥土,枯叶被剑中蕴含的术法卷起,像一条长尾巴,剑锋游走过的每一处都被尾巴留下痕迹。
虽然和话本中的描述不一样,却也很符合云初的想象,如此复杂的禁制符,执剑之人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剑笔走过的每一处都隐约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云初看着那人,按在树上的手缓慢收回,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恐忍不住发出不属于人的叫声,被卫道察觉异样。是谁说她的标准太高找不到完美符合她审美的,这不是随随便便就找到了嘛,还能兼顾话本想象。以后看话本,里面的得道大天师都有了脸。
随着禁制最后一笔落就,卫道从树梢跳落,手腕翻转,一个干净漂亮地收剑。如果给他的佩剑搭一把剑鞘,动作还能更好看。
禁制已成,金光从中心向两侧散去,很快归于平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卫道转身走回来,步伐有些快,“云初?”
“我在这里。”云初走出阴影,朝他挥了挥手。
就见卫道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你……啊——”
被绊倒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过头,像是伏地给云初叩首。
云初:“……你没事吧?”
刚才是她想错了,完美符合她审美的人并不会被随随便便碰见。
卫道抬起头,揉揉碰疼的鼻子,双腿并立弯曲,一个弹跳猛地站起来,沾满泥土的手随便在衣服上擦完,一把抓过云初的手,“你是不受伤了?”
云初无力垂在一侧的右手就这么被他一把抓住,露出的手腕和摊开的掌心全是已经凝固的血液。
卫道满是懊恼:“都怪我没注意,刚才画禁制时候才注意到剑柄上都是血。”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净手符,“你忍着点,先把血污洗掉。”
“不用了!”云初看见符纸就头大,她胃里空空,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你手也受伤了,你自己用吧。”
云初掉头就往观里走,不给卫道反应的时间。
“我这不过是点小伤,一会就结疤了,”卫道追上她,“你的看起来很严重啊。”
“我没事,”云初强制狡辩,“倒是你,画一次符割一道口子,不是小事。”
那把木剑是天玄观的道士日常用来练习的,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开了光,不再是单纯的木剑,是已经属于法器的范畴。云初一只鸟妖强行借用道士的法器,被剑中蕴含的灵力反噬,现在右臂还是麻的。
只是这事不能让身为道士的卫道知道。
“不是每一次画符都需要血的,”卫道又抓了抓毛躁的头发,声音染上心虚,“如果不是我错估了霹雳符的威力,你就不会伤得这么重。”
云初明白了他话中意思,“所以刚才那个禁制没有血也可以画?”
霹雳符是被她消耗掉能量的,她的伤也不是山鸡精造成的,只是这些话不能说。
“嗯,之前成功过。”卫道怕他多想,又补充道,“山鸡妖那么大一只,正常也是要用血的,加上道士血的禁制会很强大,它们如果敢来偷袭,还能抵挡一阵子。”
说不出为什么,云初感觉心里暖暖的,对于再度回到道观没有不满,很真诚地道谢,“今天谢谢你。”
说话间已经走到观门口,云初迟疑着停下脚步,一般道观入口都有禁制符咒,寻常妖类是进不去的。傍晚时她能进去,全赖卫道这个道士本人背着她,这会总不能再让他背一次。
“不走这里,”卫道突然说道,指向旁侧,“从这边拐过去翻墙进去,可以直达我的院子。”
如此省去诸多烦恼,正和云初心意。她健步如飞,瞬间不晕了,胳膊也不麻了,卫道目瞪口呆走过来,云初已经坐在墙上,跳了下去。
卫道攀上墙壁,很快翻下来,比他更快的是关上的卧室门。
卫道拍打门框,“云初,开门啊。”
门内,云初别上门栓,又抱过来一个小柜子,刚把门堵死,确定晚上不会有人叨扰,正要美美地洗漱准备睡觉,不想卫道突然拍门。
云初:“为什么要开门?”
卫道:“这是我的房间哎,要睡也是一起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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