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人，是有灵魂的吗？
小室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今天，依旧无人能证明灵魂是否存在。不能被证明的东西，既不能说它绝对不存在，却也不能与“存在”一词联系起来。
可是她又朦胧地觉得，假如灵魂并不存在，人们只是靠着不同的记忆塑造着不同的自我，那是否又与b-700这类的人工智能本质相同？
若是记忆在前，自我在后，那为何她失忆后，依然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过去的口头禅。按理，她是不应该这么说的，因为她当时根本没想起这部分记忆。
小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指心不在焉地随意划动终端界面，无意间点开一份文件。
“珊最近好像心情很差，总是心神恍惚的样子，问她，她却总推脱着说没什么。可是她的脸色一看就是在撒谎，就算是十年前珊的父母去世时，她也不曾如此失魂落魄。作为她唯一的好友，我必须……”
“小室！”b-700忽然叫到。
小室将目光从终端上移开，疑惑地看着b-700。
“再有几分钟，主系统就会被彻底唤醒。”
“太好了。”小室一下子蹦起来：“这样一来，飞船就能回到正轨上了吧。”
“是的，包括我们在最下层打不开的那个门，等下大概也能打开了。”
“哈哈，好像一切都在变好呢。”
然后，空气忽然安静了。
一人一机器看着彼此，好像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b-700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你刚才都看了些什么？”
“就是……”小室企图简洁明了地将看到的一切告诉b-700，但组织了下语言后发现，实在难以其压缩成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于是只好简单地表示：“就是我过去的一些事，等以后有空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以前你连读取的权限都不给我，怎么现在就要讲给我听了？”b-700好像在向小室抱怨，但是从轱辘轱辘转动着的小轮子和不住来回转圈的动作上看，小机器人的心情特别地好。
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小室再次由衷觉得，b-700，不管它自己承不承认，一定是一个有情绪，有感情的高等人工智能。
“如果到了这种程度，那么b-700是否具有超越有一般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呢？它会像人类一样，根据自己的情感情绪，做出判断与选择吗？”
但这些话小室只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怎么开口问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关于人工智能的法案里，如此高程度的拟人化是不被允许的，而她也不想在没有彻底拿回记忆之前惊动b-700。
“哎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小室笑嘻嘻地摸着b-700光溜溜的脑袋，“还是说，你不想知道啊？”
“我可没说。”小机器人瓮声瓮气的急忙辩解。
小室正想再逗逗它，忽然觉眼前有光迎面扑来，刺激得她下意识闭上了眼，耳边立时响起b-700惊慌的声音：“不好。”
不好？什么不好？
小室刚想睁开眼睛问个清楚，就感到一股手腕上一股力量将她拉扯向后，整个人登时踉跄着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只听得小机器人焦急地唤她：“快跑！”
再回神时，b-700正将自己和控制台手动链接起来。
“这是……”话音未落，b-700又再伸出一只机械手臂来，将掉在地上的终端塞到她手上，“快去最下层，拿着这个，我可以一边和你解释。”
小室茫茫然地，还想再问，低头间忽然看到有几个光点在身上游移，正惊疑，余光又瞟见刚才站着的地板竟凭空熔出一个大洞，顿时不敢再问，抓着终端就往外跑。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小室夺门狂奔，光点在她背上打着转。
b-700的声音在手中忽远忽近：“看样子在你是被主控制系统判定成入侵者了，它在追杀你。”
“怎么回事？”小室仍是不解，却也不敢停下来细问，因为她正清楚地看着走廊两侧最上沿的部分，冰冷的银白墙壁次序退去，探出两排顶上闪着不详红光的黑色圆形物。就像童话中那些隐藏着恐惧与秘密的邪恶山洞，而它们此刻正追踪着她的身影。
眼前就是上来时的电梯了，如要去下层，必须进去。
小室纵身跳进电梯。
“这是飞船防护系统的一部分，假如未经允许就进入飞船，就会被判定为入侵者，主系统会操一切来达成消灭入侵者的目的。”b-700仍在向她解释事态。
操控一切？
小室顿时看向刚刚合上的电梯门，瞬间心跳如雷！
这不正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陷阱？
“刚才的客人，请问你要去几层呢？”还是一样的懒散。
“你，你怎么不动？”
另一头b-700一听这话，立刻着急了起来：“没事吧？”
“你还没说去几层。”
“不是说这个。”
“我只负责电梯，不回答其他问题。”相似的回答，一样的无谓，却让小室惊慌又困惑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下去3层。”
电梯一到，门还未全开，小室已从门缝里侧身窜出，向着最初醒来时的房间跑去，但b-700似另有想法。
“快去开我们之前没开过的那个门。”
“为什么？”小室停下了脚步，这里不像上层，一切还和最初一样，她总算能停下来整理一下大脑了。
“主系统已被唤醒，刚才走廊上的光辐点阵只是露出却没有将你打成筛子，是因为我暂时夺得了部分控制权。虽然我现在可以暂时压制它，但也坚持不了太久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只能离开这艘飞船。”
“你是要我去死啊？”小室在一片黑暗中愕然。这飞船外是茫茫太空，她能离开到哪去？
“而且既然我被判定为入侵者，那你怎么没事？”
“因为我们以前上过这飞船，在系统里是登记过身份的。可能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你的身份信息被消除了。”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倏忽而过，但她顾不上去细想，“那你现在给我再登记一遍，不就解决了吗？”
“没有权限啊……”b-700小声嘀咕。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去死，那个打不开的门后其实连接着逃生舱，你可以借它逃出去，动作要快，因为……”
没等b-700说完，小室已调转身体，一溜烟地窜向了逃生舱的方向。除了听到能逃出去，更重要的是，眼前黑暗耸动，依稀可见走廊两侧的最上沿，墙壁正依次退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可不想像那块地板一样，多出几个大洞。
逃生舱的大门已被b-700解除了限制，小室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轻轻松松地进了逃生舱。
“哇……”小室有些惊讶。
“怎么了？”
“这个逃生舱好像很大啊……”
“是的，它将近占据了这艘飞船的二分之一。因为它本就是星际远航时常用的类型。说是逃生舱，其实你也可以理解成它是两艘相对较小的可独立航行的飞船拼在一起的。这样在发生意外时，无论是哪一部分，都仍有一半的希望。”
“这样……”小室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既然逃生舱本身也可独立行动，那么脱离这艘飞船也不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
“好了，我明白了，现在我已安全进入逃生舱，你可以过来了。”
终端那头忽然沉寂了下去。
“b-700？”小室有些害怕：“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b-700的声音总算再次响起。
“那就好，你快点过来吧，我等你。”
“小室，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
……
“你可能……”
“得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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