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及冠(三)
“少爷,此一行可还算风光啊?”
薛大哥找到我便开始碎嘴模式,我和他走到正厅里坐下,客人离去后使这里还算安静。
“董家千金哪是我这种人想高攀就能高攀的,京城里的闲言碎语你也有所听闻吧”
“我以为你自己知道呢,说你二人情投意合,更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大将军府的梁公子都信了,还送来了贺礼,这不会是真的吧?”,我猛地一惊,但又迅速平静下来,从董棵的言语中来看,绝非尘埃落定之事。
“老爷要是亲自跟你说了,那便是真的了,大少爷当时成亲的时候,可坦然太多了,你这被几句话搞得心神不宁的,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啊”,他侧着眼睛看着向我。
我刚想解释他又急忙小声说道:“这董棵长得又好看,多才多艺的,你为啥对她如此恨之入骨啊,我记得你要扬言杀灭口的吧”
“因为她是这京城里的蛀虫”,我极为严肃的看向他。
“少爷啊,我劝你省省心吧,好好听你爹的安排,老爷如履薄冰几十年如一日,你真以为是吃素的吗?这京城里的蛀虫是扫不干净的,这里是大留权利盛集中的地方,恰恰也是容易腐烂掉的地方,这留京像是一个房子,老爷便是其中的一个顶梁柱,社稷风雨飘摇,能抵御外敌已经是极为苦难的事了,内政根本无法得到完善的改善,每个权贵手里都是一把刀和一个钱袋子,你敢动他的钱袋子他就敢给你手上来一刀,你要是往他的钱袋子里塞钱,你们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盟了,京城不比阳州各地,你尽心听从老爷和大少爷的安排就算是为郎家献出一份力了”
“江山社稷稳固才是真正的自保,若我大留有志之士逐渐凋零,而他楚魏日渐强盛,真到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大留是一个腐烂掉的木头,就已经太晚太晚了,只有江山永固才能让我们郎家用立于不败之地,我记得曾经有个朝代被外敌歼灭,那君主的头骨沦为敌方君主的酒杯,而他的妃子们皆沦为敌军士兵的玩具,随意任人蹂躏的玩具,曾经高高在上权贵在敌军的铁蹄下被践踏的渣都不剩,而且我郎家深受楚魏仇视而又多负绝世盛颜之名,你敢打保票楚魏直捣留京的时候他们首先侵犯的不会是我郎家吗?我不是不喜欢董棵,我只是不喜欢这些自毁根基且狂妄自大的傻子,你能懂我的意思吗,薛大哥?”
“果然还是我小看我文湛了”,大哥在帷帐之后缓缓走出来,脸上一副骄傲的姿态看着我。
“见过兄长”,我即刻起身深鞠了一躬。
“但我有一事不明啊文湛”
“那个悲惨的君主是何朝何代的人物啊?我熟读中原史书,未曾看到有如此记载的事件啊”,他只是轻轻的带着一丝狐疑,并没有压制着脸上的微笑。
“史书上没有,但确确实实是发生过的,而且也极有可能重现一遍,我刚刚那些话只是愤慨罢了,文湛自会听从父亲和大哥的指示”,也不全是求生欲吧,毕竟治国之道必先富民,百姓不能受苦,而董棵就是祸害百姓的根源之一,说了这么多,但起因还是因为董棵,我对治国之道还是了解颇少,自然要为大哥和父亲马首是瞻,但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董棵绳之以法。
“恶向胆边生,敌人的尊严确实是对于征战者来说上好的战利品,像你说的那样,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大哥低下头沉吟了一会,看看窗外又看看我说道:“你既有为大留为郎府分忧的意愿,那也要有这样的能力才是,不过也不打紧打,有这份心就够了,不愧是我郎家的子嗣,等你二姐成婚之后,我想办法把你安插进吏部,在我手下做事会让你有更多的机会,这件事我之后再跟父亲商议一下”
“是,文湛遵命,那个哥,我姐要和四皇子喜结连理了?”
“父亲最近也愁于此事,你就不必担忧了,这是势在必行的事”
他缓缓走出门望向天空,背着手,他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是挑起郎家大梁的人,从出生就背负着沉重的责任。
“喂,你故意把我引到这屋里来的吧,和我大哥串通好的?”
“少爷冤枉啊,是你自己往这边走的,我不一直在你屁股后面跟着的吗?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真有气场,在下敬佩之至,看来以后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少贫了,身而为人,即便是出生在普通的环境也应当出一份力,更何况我是尚书令的儿子呢”
“寒门难出贵子啊,少爷虽有凌云志,可有些事情也要认清事实才好啊,不然会栽跟头的”
我想起我十九岁的那场意外变故,他说的不假,作为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在夹缝中生存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幸运了,想一层一层爬到权力的巅峰改变规则和制定规则谈何容易,这一次万万不要失手才好。
我来到我姐的房间,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梳妆台前的自己。
“姐姐脸色看起来好差”
她立即转过身轻轻微笑着看向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理,她的身体健康状态已经完全进入正轨了。
“没事,刚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说了一些有愧于你的话,挺过意不去的,对不起啊”
我缓缓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用食指轻捻了一下头发说道:“都说了些什么呢?”
她小脸一红,“你就别问了嘛,对不起嘛,我以后再也不错怪你了”
“说我常年在山野里,猛然来到一个富贵的家庭,怕是顶不住美色和钱财的腐蚀,诸如此类嘛?”
“我不知董棵如此阴狠,你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和她如此亲密,我自然会想多了啊”
我坐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放在嘴唇边上,抬眼看着她,手里轻轻揉捏她渐渐恢复健康的手指:“我们是一家人,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希望姐姐在心里给我留一寸位置,那个位置要放着对我的信任,人生很短,我不想留遗憾,更不想让姐姐留遗憾,谢谢姐姐亲手给我绣的衣裳,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我把她手凑得更近了些,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猛地把手缩了回去,通红的脸像是嫩嫩的苹果,瞬间用手捂住了脸,温声细语的呢喃着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用着最小的声音说着。
“好啦,就是想看看姐姐的反应,姐姐若破口大骂就是对弟弟有些意见了,现在没事了,不许生我气啊”
“你是不是在外面浪荡惯了,连姐姐都要调戏”
“这哪是调戏啊,别人对姐姐这样那算是,我对姐姐这样可不算,近日里身体可还有不适吗?”
“没有,感觉很通透,全身都有活力了,这要搁以前,我绣衣绣到深夜恐怕早就断气了…”
“看上去皮肤都红润了些,若有异常还是要第一时间跟我说的,不要再拿弟弟当外人咯”,我站起身洒脱的舒展了一下身躯。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用我吻过的那只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脸颊,那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淡去。
傍晚时分,那地平线处的落日和天上的蓝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这样的光景却异常的短暂,没等我来的及叫身边的人一同欣赏就已经不见了。
我总是喜欢呆在一个风景又好又特别的地方欣赏着,只是自从有了她们和他们,我的生活不一样了,甚至是刻在心底的一些观念都变得不同了,我原本以为这一生除了祝嘉心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交心的人了,但是后来我遇到的人,都很可爱,都让我有极强的分享欲。
“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酒楼,要不要去试试”,薛大哥在我背后偷偷的冒出来。
“好啊,叫上小樱小桃一块吧”
我还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没有走出来,有些恍恍惚惚的,随口答应了一下。
“你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你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吗?”
“那咱俩换换?”
“谁要和你换啊,你这身子骨都不知道让那俩小狐狸精消耗成啥样了,想直接继承我的剑法啊,做梦吧你,说来也怪,这么多漂亮的女孩给你投怀送抱,你就偏偏独爱这俩姐妹花,难不成给你下了迷魂药?”
“你不会还没和女孩子那个过吧?”
“这是什么话,不说了不说了,饿了,该吃饭去了,今天你请客哈,这两年你得攒了不少银子了,好好出出血哈”
姐姐因为那阴寒的疾病,得有好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这是父母明令禁止的,那次接应我回京也是软磨硬泡的结果,虽然身子逐渐恢复,但还是没有解除这种限制,我也能理解,病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总不能前功尽弃吧,况且真凶也没有被找出来,那人藏的极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要那人露出马脚,更是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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