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傻子逼婚
王小花静静地想了许久，才把所有事情串起来。
“好在没被打成傻子,还能把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来。”
她靠在稻草堆上,看着漆黑的屋子,耳朵像雷达一样努力搜索着屋外的声响。
天太黑了，她分不清现在是几点钟，只感觉肚子有些饿。
才想起来，记忆中最近的一顿饭是在宣判那天早上吃的，吃的是一碗稀饭和两个馒头，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了？离上一顿饭相隔了多久？？
静坐了一阵，慢慢听到远处有公鸡打鸣；逐渐的，附近也有了鸡叫声，而且越来越多。
不久，听到厢房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叭他叭他”的脚步声：
“大……大力……你也偷懒在睡觉吗？”
这是大傻的声音。
王小花为之一振，忙坐起来，对着门外轻轻松松地喊道：“大傻……大傻……”
大傻本来在外面逗狗玩，忽听到有人喊他，定了定神、辨清楚声音的来源后，慢慢踱步到柴门外，懒懒的回一句：“干吗?”
王小花见傻子应了她，精神提高了不少，马上振奋起来：“大傻，快来给我把铁链解开。”
大傻子也不是傻得什么事都不懂，听到王小花一开口就提这么个让人为难的要求，停顿了一会儿，结巴地说。
“我……我没有……爹娘说就要把你锁住，收……收拾收拾你……”
“我是你媳妇，你宁愿让你媳妇，像拴狗一样被锁住吗？”
这一问，更把大傻问蒙了。屋外安静了一阵，然后才听到喃喃地说。
“爹娘说……说你是个坏媳妇……是我的媳妇，你干吗要跟别人跑呢？……”
“我那有跟人跑了，这不还在你家吗？”
“那个陈老幺……你是……是要去跟他当媳妇吗？”
“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不一直都是你的媳妇吗？”
“大家……都这么说，说你……说你跟陈老幺跑去睡觉了！”
“没有那回事儿，那次看电影，是陈老幺送我回家来……”
胡陈两家几代人的仇，到现在还是打死不相往来；再说，一个男的怎么会送别人的媳妇回家？王小花也觉得找的这个借口不充分，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那你想不想跟我睡觉？”
大傻脑袋可没有转得那么快，这忽然的转移了话题，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听到‘睡觉’两个字，荷尔蒙便膨胀了，浑身来了精神。
“你……你不是说要等老二死后三年才跟我睡觉吗？现在……现在……还没有三年呢，你……你又当我是傻子来逗我玩吗？”
“你想不想吧？？……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以后别跟我提这事儿……”
大傻怕不答应的话，可能是一辈子都捞不到睡觉的好处了。便不假思索，赶忙回答。
“想，想……做梦都想！”
“那你得先把我的铁链解开才行，不然我不同意！”
大傻虽然没明白这是个绕圈子的谈话，但又听到让开铁链，还是有所警觉。
“我……我开不了，爹说……得把你多锁几天……钥匙在爹那儿……”
“你就是个废物，自己的媳妇，让别人锁着！”
大傻那知道这是激将法，只觉得王小花骂得似乎有点道理，不敢说硬话。好不容易答应的睡觉事情，可不能给黄了，也想逞一下能。
“那……那我明天去找爹拿钥匙……”
王小花的想法是，想骗他偷偷的给自己解锁，如果真去告诉老头老太太，怎么能叫“偷偷”呢？多半会招来一顿臭骂或棒打。
“看来，你真是个傻子，如果你爹娘要放开我，还需要等你去拿钥匙吗？他们早就来给我打开了。你要不怕挨骂，你就去问吧！”
大傻脑袋里那有这些个主意，只能听王小花怎么说，然后跟着往这样方向去想，而且还只是简单的想一想。
这么一说，好像把话儿聊死了，屋内外陷入了沉默。
此时，天色有些发白，周围比先前明亮多了。
聊了这么一阵，王小花更感到口水缺乏，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我们回来几天了？”
“有……有两天了。”
“两天了？！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对啊！回来那天晚上……你……你闹了一阵，就睡着了；我……我也在外面睡着了。天亮后爹过来看，没听到一点声音……以为……以为你死了，忙把我喊醒，打开门见你正睡得香，才放心的说‘死不了……’”
“你才死了！”王小花毫不吃亏地顶了回去。说完，才发现对一傻子怼也没多少意义。
“你们吃饭咋没叫醒我呢？”
“中……中午看你还睡着，没有叫你；晚上来看你，你又打上呼噜睡着了，娘说让你睡吧，睡着了还省了一顿饭……”
“……娘还说，晚上又不下地干活儿，少吃一顿又饿不死……娘见你睡得这么香……也叫我不用守着了，晚上回屋里去睡……白天的时候，你又睡了一整天……”
王小花这才知道，自己在柴房里睡了两天两夜，怪不得醒来时有点失忆的感觉，记忆和现实的时间差这么老远，肯定会卡顿一下了。
一觉能睡两天两夜，如果不是亲身体验，听别人说，还真不太相信。
两天，好漫长哟！两天，好像能做很多事情呢！
两天前在县城开大会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
两天……两天……
记得宣盼陈老幺腔决的日子是“三日之后”，天一亮，就是第三天了！
这么说，天亮后，他就要被腔笔了？？想到这儿，王小花感觉后背发凉。
“今天晚上就是他在世间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天一亮就要上路了…大会”
“他现在肯定也醒着的，他在想什么呢？在台子上他最后给我说了句什么时候呢？
……好像……好像是叫我不要乱喊，他认命！认命！……被腔笔了就活不过来了！就这样认命？！他咋这样不惜命呢？……”
说到命！哎，自己又是怎么一个命呢？王小花低头沉思。
在这个家庭里，自己算是什么样个角色呢？给他们干活的佣人！给他们传宗接代生很多娃的“母猪”！！有这么神圣的责任，可没有一点地位！三天至少有两顿骂和打……就连躺了两天，也没送一碗粥一碗凉水来，……还说少吃一顿饿不死……估计连养的那两条狗都不如……
自己在祠堂大闹大哭，还动手打了公婆，这以后有好日子过吗？他们不计较我跟陈老幺的事情，还把我接回家里来，还不是因为两个傻儿子说不上媳妇；回家来他们没下黑手打我，还是是想让我给他们大傻生儿子！要是再生出一些跟他一样傻的娃娃，这个家该怎么过哟……
越想心越乱，越感觉迷茫。
不知不觉，天已经经亮了。
陆续听到了胡汉民出门挑水的声音；王婆放鸡、在厨房洗锅烧柴的声音；小叔子三傻在院里依依哇哇的乱叫声……后来，又听到自己两个娃在院里说话的声音。
王小花拉长铁链，尽可能往门处靠，冲着门外大喊“秀儿……秀儿……狗子……狗子……”
两个娃听以喊声，连忙跑过来，在门外紧贴着门板向内高声大喊着“娘……娘……”
“秀儿……狗子……”
王婆在屋内听到外屋有大声响，出来看到如此情景，走到门边，拉住两个小孩，对他们说。
“你们离这屋远点，你们娘得了传染病，得关几天！等病好了，才能出来……你们要听话，到院子里玩去……”
“王小花，你老实点，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吓着孩子……”
边说边硬拉软哄带走了两孩子，走到院中央，还转身对着柴屋大声说。
“你不要一天大喊大叫的，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认错变老实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秀儿……狗子……你们过来！”
两个孩子听了王婆的劝阻，在院子里不敢回应，也不敢走到前面来，只安静的在地上玩着泥球。
王小花自言自语一阵，见没人搭理她，只得低声啼哭。
听到上屋众人吃过早饭后许久，王婆才把柴房门打开，端来一碗米粥和两个窝窝头。眼神里还有几丝怒气，凶巴巴地说。
“再大哭大闹，又喊又叫的，就再饿你几天，到时看你还有气力喊没有！有本事，你就把这个碗摔了，不要吃！……要是不想吃的话，还省得给你送，我们还可以多吃一份！”
说罢，把粥和窝窝头放在地上她可以拿到的地方，转身出了门，并再次将门锁上。
不管等一会儿闹不闹，得先吃点东西，肚子里有了货才有力气跟他们斗争！再逞能也不能让肚子吃亏！
王小花想明白后，拿过吃食，狼吞虎咽起来。
由于好几顿没吃东西了，还没尝出味道，就已经吃光了。
之后，听到一家人带着两个娃一起下地去了。
除了拴在大门口的两条狗以外，家里没有一个人，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算想闹腾，又让谁来“观看”呢？
很是寂寞、一个人也很无聊。
她在电影里看到过腔笔人的场景，这时一个人在脑海里想像着，陈老幺是不是被几个戴大帽子的人押着，头上被黑口袋罩上，被带到一处荒凉的地方……“砰”的一声枪响，他就倒下了……
人就这么没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他为什么不说实话？他是不是比家里这两傻子还傻啊？
眼看太阳快下山了，听到屋外鸡群都“咯咯咯”的陆续回屋来了，下地的人才收工回来。她知道，平时她参加干活时也是这样，带着干粮，中午就在地里充充饥，简单休息一下后，继续干活；如果是农忙时节，还要做到天黑才回家。整天就在地里刨泥巴，今年翻过去，明年再翻过来，虽翻不出个金疙瘩，只求多收几粒粮食。
他们倒是带了干粮，自己可就没人管了。这可能还是王婆的主意“什么也没干的人，少吃一顿午饭会死吗？”
一家人回家后，先伺候各种牲口；然后才慢慢生火做饭。等大伙都吃过了，再给她送饭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同早上一样，一碗粥两个窝窝头。
可能是干活累了，也可能是不想老重复，王婆放下后，拿回早上的碗筷，一句话没话就走了。
期待一天的食物，还是这么简单，连一片青菜都没有，一颗油腥都看不到，王小花心里凉了一大截。
忽然又联想到陈老幺。
“自己今晚还有粥喝，可就是给他端去大鱼大肉，他也张不开嘴来吃了……”
王小花又快速吃完自己的口粮，然后躺着身体，让思绪进入对陈老幺的伤感中。
思绪收回来时，是听到外面三傻子训狗、拴狗的声音；接着是关大门的声音，然后一阵“吧哒吧哒”鞋子拖着地走路声音渐渐消失在上屋，然后，整个院子就没有一点声响了。
“在这个柴房里还要呆多久啊？！两个老不死的真沉得住气，心肠真够狠的！！”
可能是前两天睡得太多了，夜很深了，还久久不能入睡！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精打采地靠着草堆玩无聊。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听到院子里有走动的声音，屋外的狗警觉的发出“呜呜”声。
“大力，叫什么叫？”这是大傻子的声音。
傻子没事夜里到处乱走什么？
那知大傻摸黑、轻轻地走到柴屋外，小声地对着屋内喊：
“小花，小花……”
王小花一愣，喊我干什么？这个傻子找我能有什么事？以她比傻子聪明些的头脑都想不出他有什么意图，只懒懒地应了声“干什么？”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想起你昨天晚上给我说的，让我和你睡觉，我就睡不着……”
看来真是个傻子啊，随口逗他的一句玩笑话，他还当真了，而且很上心，估计今天一整天都想着这个事儿。王小花觉得肯些好笑，但对这个傻帽儿，表面上还得装年很认真的说话态度。
“昨晚我是说过，但你拿不到钥匙给我开锁，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第满三年后再说吧……”
大傻子慌了“不，不要等满三年，……那还得等那么久……我……我现在就想……”
“你自己没本事，连媳妇锁住了都打不开，我还能跟你这样的窝囊废睡觉？！”王小花用言语打击他那正疯狂萌发的春心。
确实被这句话打晕了，傻子在门外许久没有说话。闷头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要是开了锁，是不是就可以睡觉了？”
王小花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个屁来！
也像以来傻子要想上她的床，她找出一个又一个能哄住他的理由一样，便随口答应到。
“有本事，你去要来钥匙再说。”
心里猜想，关她、放她这样的大事，非得两个老东西点头不可，一个傻子话都说不利索，能有脑子去说服老家伙给他钥匙？这个借口，也像往常一样只是给他画了一个饼。
王小花自己说了什么，她也没怎么在意，对于这件事儿，没什么好操心的。虽然自己也没有上过学，没有文化，但对付这样一个傻子，感觉还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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