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困
电梯门打开，黎蕴曦不经意抬眼一瞥，瞬间僵在原地。
周围的声音像是被屏蔽了，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
这短短几秒的静止，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黎蕴曦回过神，向侍应生微笑道谢后，走进电梯。
虽然面上平静，但身后那若有似无的威慑感，还是让黎蕴曦绷紧了神经，浑身僵硬，如临大敌。
电梯门缓缓合上，离开的路径被彻底阻断。
她心仿佛跟着关上的门一起上升，最后不安稳地悬在空中。
忽然，她腰间一紧，片刻的天旋地转后，黎蕴曦发现自己被对方圈进了怀里。
干净清冽的雪松冷香与她的相混合，复杂又让人着迷的气息四散漫开，她被裹入其中，昏昏欲沉。
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那轻覆在腰后的手，感觉没有使力，可当她下意识往后退时，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黎蕴曦猛地抬眸，顷刻坠入一双深邃的眼里，深褐的眼瞳正映着她的脸，眼底的汹涌像是要将她淹没。
这张轮廓优越的面容，即使冷峻，也能轻易地摄人心魂。
她感觉心跳像是慢了一拍，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
黎蕴曦下意识攥紧了手，在他笔挺的西装外套上，留下几道褶皱。
即将沉溺之际，她抓住了仅存的理智。
怀抱太暖，他的眼神也太过烫人。
根本不像他。
黎蕴曦冷静下来，昏沉的头脑也逐渐清醒。
她松开攥着他衣料的手，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殷红的唇角微扬，笑得浅淡疏远：
“好久不见。”
见她淡然自若，男人长睫轻颤了下，眸光晦暗不明，形状极美的凤眼眼尾微扬，再配上他清冷的面容，不由多了几分凌厉。
瞥见他骤然冷却的眉眼，黎蕴曦不自觉挑起唇角。
是啊，这才是他。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殷惟。
黎蕴曦双眸微垂，移开了视线，发现他领带有些歪。
“怎么有空过来？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说着，她抬手替殷惟整理起领带，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他们才是一对恋人，从未分开过。
“我后悔了。”
低醇的嗓音如风轻拂过她的耳膜，轻飘飘的四个字，却重重的砸进了她心底的某处。
黎蕴曦动作一顿，笑容渐渐转淡，眸光渐冷。
“后悔？”
替他理好领带，黎蕴曦抬眼看向他，蓦地笑了，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后悔当年救了我？”
殷惟的眼里并无波澜，薄唇微启：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回到他身边。”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黎蕴曦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训斥的小孩。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爽。
黎蕴曦勾起唇角，澄澈的黑眸里没有暖意，却多了些破碎的快意。
像是被摔碎的玻璃，清澈透明，冰冷锐利。
“是吗？可是……”
说着，她抬起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戴在中指上的订婚钻戒，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
“已经晚了。”她说，语气淡得就像在说一件毫无紧要的事情。
殷惟淡淡地看着那枚钻戒，深邃的眼里静谧无澜：
“你就这么爱他。”
他的沉静让黎蕴曦有些失望，至于失望的原因，她不想去深究。
黎蕴曦收回手，将那些多余的情绪撇去，唇角弧度加深，笑意却不及眼底：
“是啊，我……”
她明快的笑容，殷惟不自觉皱了下眉。
像是心底的某根弦突然崩断，没等黎蕴曦说完，殷惟猛地收紧力道，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然后凑近她，稍一侧头，埋进她的颈间。
突如其来的过分贴近，像一阵电流窜过背脊，黎蕴曦不禁浑身一颤，不由得攥紧手，视线停在他身后，却找不到确切的焦点。
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作罢。
内心的那点怪异的倔强，让黎蕴曦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好像一旦表现出大的反应，她就输了。
而殷惟食髓知味后，显然不会就此停下。
浅淡微甜的馨香将他淹没，仿佛能蛊惑人心。
殷惟眸色渐黯，阖上双眼，带着试探慢慢贴近她，直至微凉的唇轻落在她白皙的颈上。
黎蕴曦感觉到他的唇正一路缓缓上移，她勉强维持的平静，也随之一点点瓦解。
直到耳廓感觉到的温软触感，殷惟的唇轻抵着她的耳廓，微热的鼻息一阵阵拂过耳后，那酥麻的痒意仿佛直抵心脏。
黎蕴曦启唇，嗓音轻颤着：“殷惟，你到底想……”
殷惟缓缓睁开眼，静谧的眼底泛出一丝嘲弄，似笑非笑：
“如果被他看见，会怎样？”
这样的姿态下，黎蕴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无奈叹气：
“我哪里得罪你了？”
“各取所需。”
殷惟停顿片刻，黎蕴曦的呼吸也跟着窒了一下。
“原来，你是这么定义的。”他说。
他果然听到刚才她在宴会厅里说的话了。
想着，黎蕴曦硬着头皮接他的话：
“难道不是么？”
殷惟忽然收回横在她腰后的手，将距离拉开了一点。
空气骤凉，黎蕴曦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殷惟见状，利落地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肩上。
在替她拢紧大衣时，殷惟低眉瞥见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心莫名地松了下来。
黎蕴曦还没完全恍过神，站在原地有些木楞的看着他。
殷惟抬手，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挽至她耳后，淡漠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照你这么算，我亏了。”
他动作很轻，黎蕴曦却猛然清醒，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现在才来算，迟了。”
殷惟没有立刻反驳她，可他眼里浅淡冷隽的笑意，让黎蕴曦不由地微蹙起眉。
“不迟。”殷惟停顿了片刻，淡淡地瞥了一眼她身后的电梯楼层显示屏：
“再做个交易如何？”
“不好意思，我拒绝。”黎蕴曦说完，发觉电梯已经停了，她转身走到电梯门前。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匆匆扔下一句“我没空陪你玩游戏”，快步走出电梯。
在踏出电梯之际，身后再次传来殷惟低沉的嗓音：
“你会有空的。”
黎蕴曦下意识回头，电梯门已经关上，把两个空间隔绝开来。
在原地停留几秒后，她转身往预定好的套房走去。
她和他早就没关系了，没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精神。
黎蕴曦边想边走进套房，当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点亮时，眼前的宽阔和明亮，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不经意转头，看见玄关处那面装饰用的黑镜里，正映出她的身影。
殷惟的大衣，还披在她肩上。
黎蕴曦扯下那件大衣，正想随手扔到哪里，可转身一看，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回忆又一次涌来，让她暂时忘记了这件事。
今天的天气，真的跟当年一样。
……
五年前，殷公馆内。
殷惟刚回来不久，身上的大衣还没来得及换下。
此刻他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容冷峻地看着站在对面，刚才死缠着他，跟他一起回来的黎蕴曦。
她还穿着他一小时前随手送她的那件白色礼服，素净的颜色跟轻薄的面料，将她的身形衬得更加纤瘦。
半晌，他开口，语气与外面那场大雪一样，极其冰冷：
“如果是想抢回你的小男朋友，那你还是回去吧。”
黎蕴曦轻轻摇头：“我现在只想摆脱他们，包括我妈。”
她说话时一直微垂着头，殷惟的气场太过强势，她不敢与他对视。
但就算可怕，也比回去那座牢笼要强。
这次要是回去，她就真的要被卖出去了。
脑海忽然闪过一些画面，也许是因为恶心，黎蕴曦浑身一阵轻颤，她不禁攥紧双手，空荡的胃部也开始隐隐紧缩着疼，有种想吐的冲动。
“你就不怕我跟他们一样？”殷惟问。
黎蕴曦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他。
是啊，她怎么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些人不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想试着相信他。
“你不一样。”黎蕴曦抬起头，澄澈的双眸静谧无澜：
“因为你讨厌我。”
殷惟不由得挑了下眉。
刚才她还是一副受了惊吓，不敢看他，柔弱又胆小的样子，这才短短几秒就变了。
她眼底此刻正闪动着锋芒，稚嫩的，有些弱，但又清澈坚定。
有什么忽然撞入心底，在他一贯静寂冰冷的世界里产生一丝震动。
殷惟起身，扯下披在肩上的大衣，缓步走向她，脸上神情依旧冷淡。
黎蕴曦刚想后退，可自尊心作祟，最后还是钉在原地，看着他靠近。
“不算聪明。”殷惟说着，将手里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倒也不傻。”
大衣上残存的暖意将黎蕴曦包裹起来，浅淡清冽的雪松冷香逐渐在她四周萦绕。
不知为什么，明明撑了一整晚都没有落泪的她，此刻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而殷惟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泛红的眼眶，背过身离开了。
……
这场盛大的订婚宴结束后，一辆辆豪车逐渐驶离酒店，其中一辆黑色沉稳的迈巴赫格外引人注目。
不是因为这辆车有多特别，而是因为车主的身份，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殷惟正坐在车里，面容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大雪，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特助问了一句：“殷董。”
“嗯。”
“看时间，老先生应该就快来电话了。”特助迟疑了片刻，接着说：“要是问起明天的日程，该怎么答复？”
窗外的雪愈下愈大，殷惟脑海闪过一些画面，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着皮质扶手。
“你就说。”殷惟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眸光随着窗外的灯光而轻晃着：
“约会。”
“啊？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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