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具象
天色已暗,为了不跟丢猎物,枯荷往上丢了个磷火球,让其一路跟在头顶,照亮前方。庆幸的是,食香鬼因手里拿着香炉,只能用仅剩的三只手脚跑路,跑得跟个瘸子一样,一下就被枯荷追上了。
看清对方跑位后,枯荷执剑出招,然而那飞奔的手脚难以捕捉,挥剑多次,皆是落空,情急之下,他径直将彼岸扔了出去,银剑快速超过猎物,再而垂直向下,刺在地上,紧接着,寒气顺着剑身注入泥土,在食香鬼面前结出一块冰障,食香鬼来不及变道,迎面撞在了坚硬的冰面上。
一声钝响后,猎物摊倒在地,枯荷见状,腾空而起,扑在对方身上,牢牢压住后,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食香鬼又跑了。
片刻,风听雨和散红蕖也追了上来,见枯荷伏在地上,紧紧抱着食香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那白银莲花香炉,已经滚到一旁,风听雨弯腰拾起,仔细端详,检查破损。
“这东西…”望着枯荷,散红蕖匪夷所思,道:“你也抱的下手?”
枯荷道:“你不让用符咒,我只能这样抓着,不让它逃啊。”
散红蕖道:“既已制伏,用灵力封住它的动作便可。”
她勾了勾手掌,示意枯荷起身,枯荷虽有不舍,但还是听从指挥,放开了怀里的食香鬼。食香鬼虽有心要逃,但未完全缓神,四肢不稳,路都走不直,刚跑没多远,它动作一滞,似是被什么束缚住了。
用线捕下食香鬼后,散红蕖道:“尝试把灵力,化成束缚,覆在它身上。”
“化成束缚?”
枯荷甚是不解,但还是闭眼开始了想象,何为束缚?是枷锁,是蚕茧,还是冬天清晨的温暖被窝?
“不错。”
听到散红蕖赞叹了一声,枯荷睁开了眼。
食香鬼任在原地,一动不动,枯荷好奇地凑上去,只见那本是发黑的皮肤上,布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触摸其身躯,发觉温度异常冰冷,虽说鬼本就无体温,但不至于这般散发寒气。
枯荷道:“它这是死了?”
散红蕖道:“它本就是死的,眼下受你灵力影响,大概是被暂时冰封了。”
枯荷恍然大悟,道:“原来灵力还可这般使用,跟禁锢符一样。”
散红蕖道:“道理的确相同,符箓记下的,是我们对灵力运用的想象。因此,符纸能在不同情况下,给予相应的辅助。然而,你不应把这种想象仅仅刻画在符纸上,想象源自你的内心,若自身拥有这些想象,便无需任何符咒,随意运用世上所有法术。”
闻言,枯荷愣了半天,思绪打成了结,他转头对风听雨道:“她的话,你都能懂吗?”
风听雨温柔一笑,道:“不妨用你最熟悉的磷火符来打比方,你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点燃磷火符的场景?”
枯荷点头,道:“当然记得,我念了好几遍咒术都没成功点燃。”
“后来呢?”
“念过一阵子后,一遍即能成功。”
“再后来呢?”
“不念完全咒,也能点燃。”
“现在呢?”
“心里默念,便能点燃。”
“就是此理。”
风听雨拉过枯荷的手,使其掌心朝上,道:“想象你手中有道磷火符,然后在心中默念咒术。”
枯荷将信将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磷火咒,咒术念完的瞬间,一团暖黄,手心燃起,他目瞪口呆,一时没说出话来。
散红蕖道:“只懂画符的,都是不曾理解符咒本质的人,符纸是辅助,不应是核心。”
风听雨苦笑道:“并无红蕖所说那般极端,从未见过的咒法,还是需要画下符箓,才能运用自如,还有,越是复杂的术法,越是需要符咒辅助。”
枯荷缓缓地点头,点着点着,忽然想起什么,大喊道:“不好!“
风听雨道:“怎么了?”
枯荷道:“来灵虚岛听学,已一月有余,我至今未曾给伙计补过符箓的存货,眼下他们手里的符箓,肯定所剩无几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跟围猎毫不相干,散红蕖摊手摇头,风听雨笑了笑,还是接过了话题,道:“话说回来,你可想在姑苏开铺?趁此机会,不妨让你家伙计收拾一下,来城里做生意,如此一来,得空还能随时去看一看。”
“这主意好!”兴奋了不到半刻,便想起姑苏物价,枯荷一下泄了气,道:“我付不起铺租。”
散红蕖道:“有听雨在,何需担忧租金之事。”
风听雨道:“风仁堂旗下有许多铺头,我分你几个便是。”
“当真?”枯荷立即死灰复燃,欣喜若狂道:“听雨你真好,待我赚回租金,定当如数归还!”
风听雨笑道:“不还也无妨。”
“说起来…”散红蕖想了一想,对风听雨道:“因自家千金疯狂迷恋你,金玉堂堂主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苏茶会后,他想拉拢枯荷,又被你抢了先,若枯荷用风仁堂铺头做生意,他岂不气死。”
“倒是考虑周到,”风听雨看了一眼散红蕖,道:“你当真是无事不知。”
“不敢当。”散红蕖笑得妩媚,转头又对枯荷道:“我有几处可用的铺头,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用我的。”
“哦?”风听雨抬眉,道:“如此说来,散家就不怕得罪金家了?”
“我那几个铺头可不一样,不是散家的。”
“你!”
枯荷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理解两人在争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嚎叫,打断了他们的斗嘴。
三人闻声,相互一望,点头示意后,便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飞奔了数百尺后,一个身穿金衣,体态臃肿之人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此人正是金家小公子,金裘。
三人很是默契地刹住了脚步,没有立即冲到金裘面前,只是蹲在了不远处的树丛里,静观其变。
此时金裘倒在地上,看上去并无生命危险,只是小腿处有道割伤,正留着血。他望着远处,嘴里正骂着脏话:“快!快给我弄死它!带你来是干嘛的?没用的臭娘们!”
娘儿们?哪个娘们?
三人面面相觑,一起调整了视线,往金裘吼骂着的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姑娘,正在与一只四脚爬行的鬼对抗着,这只鬼似乎在尝试绕过她,要往金裘那处爬去。
“不行,你不能去金公子那边。”
那姑娘声音温柔甜美,面对着外形丑陋的凶鬼,也不显露半点柔弱之意,那鬼每动一步,姑娘便贴过去,用身体堵住它前进的方向。有趣的是,那鬼似乎很怕这姑娘,只是躲闪,不见攻击。
“金裘这厮,都已经让姑娘挡刀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真不是个东西。”枯荷愤愤不平,道:“要我说,咱们就该袖手旁观,让金裘死于意外,以后,就无需再躲着他了。”
“我家小枯荷终于开窍了。”散红蕖道:“这‘意外’若是没发生,我不介意帮你制造一个。”
“我何时成你家的了?”枯荷翻了个白眼,又道:“你打算如何制造‘意外’?”
“打住。”风听雨无奈道:“灵虚岛不能闹人命。”
枯荷机灵回道:“那咱们岛外动手。”
“答得妙。”
散红蕖给枯荷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枯荷对她回应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时,忽然刮来一阵狂风,吹得散红蕖那披散的长发在枯荷和风听雨脸上轮流拍打,紧接着,一人从林中冲了出来。
“给我离梦小姐远一点!”
那人吼着,疾速奔到姑娘与凶鬼之间,他手持纸扇,对凶鬼一挥,便掀起了一阵巨风,一下子把它吹到了百尺之外。
枯荷摸着自己被头发抽疼的脸颊,惊讶地道:“这不是耿秋灯吗?”
散红蕖拨开挡在眼前的凌乱头发,道:“男人可真有趣,一个厚着脸皮让姑娘挡刀,另一个又自顾自地想英雄救美,殊不知,那美人指不定不需要被救呢。”
被风吹翻后,那凶鬼似是被激怒了,愤恨地高声尖叫着,声音刺耳的难听。它猛然加快跑动速度,直冲冲地往耿秋灯脸上奔去,耿秋灯毫不畏惧,再次扇动了手中纸扇。然而他制造的狂风,攻击力并不强,只能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一次又一次的被卷走后,凶鬼变得越加气愤。
见形势不妙,那位被唤为‘梦小姐’的姑娘道:“快将它引到我面前!”
“那怎么可以!”
回应对方后,耿秋灯一时分了神,凶鬼见有机可乘,便往他脸上跳去,耿秋灯来不及反应,只能侧身回避,反手掀起巨风,谁知这一扇子扇下去,竟把那凶鬼吹到了金裘的边上。
“糟了!”
在场所有人,除散红蕖以外,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了小心脏。
只见那凶鬼窜到金裘身边,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在了金裘小腿流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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