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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冰火


数月前的苏茶会上,枯荷与金万三曾有一面之缘,当时的金万三,不知枯荷是把自己儿子扔进太湖的流浪汉,而当时的枯荷,也不知金万三是那魔鬼姐弟的父亲,姣人馆一事过后,这两人的再次会面,必不会是一场心平气和的交谈。

        会面之前,枯荷让风听雨挑了套得体的衣裳,又让散红蕖梳理了自己蓬松的头发,整理好仪容后,他还吩咐下人在厅堂附近备了几桶水,毕竟金万三带了不少打手,若冲突在所难免,身边须有能随意操控的水源。

        一切准备就绪后,枯荷手持彼岸,器宇轩昂地踏入了会客厅堂,昂首望着屋内那体态臃肿之人,他浅浅一笑,背着手道:“金堂主,好久不见。”

        金万三闻声抬头,一见是枯荷,招呼都没打,便往他身上扑去:“你这王八孙子!”

        见对方扑身而来,枯荷淡定自如,毫无躲闪之意,只闻“锵”的一声,彼岸出鞘,银光闪过,下一刻,利刃便抵在了金万三那叠足三层的脖子上。金万三顿住脚步,惊愕地瞪着那把浮在空中的兵器,其身后的手下皆是大惊失色,虽想上前解救,却怕刀刃不留情,不敢轻举妄动。

        枯荷轻笑,道:“抱歉,这剑十分护主,见有人忽然向我冲来,她也分不清对方是想同我打招呼,还是想揍我,还请堂主谅解。”

        “你!”金万三语滞,满脸怒气,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僵在原地。

        随着右手空中一扬,彼岸乖乖飞回剑鞘,枯荷挂起和气的笑容,对众人道:“都别站着了,大家不妨先入座?”

        沉默片刻,金万三无奈转身,往座位走去,可刚要坐下,却被枯荷开口制止:“慢着,主座是听雨的位置,你是客,那才是你该坐的地方。”

        他指了指厅堂两排的木椅,示意金万三移步,金万三见状,青筋暴起,回头吼道:“鄙贱的下人,胆敢如此对我说话?”

        枯荷把脸一沉,不容置疑地道:“要么客座,要么站着,自己选。”

        金万三向来对风听雨不敬,有甩下马威的机会,枯荷自然不会放过,放完狠话后,他转身就去接风听雨,将他一路领到厅堂中央,恭敬地把对方请上了主座。

        风听雨面带笑意,轻声道了谢后,转头对金万三道:“金堂主,枯荷所言不错,我虽晚辈,但这主坐的位置,的确不该让给客人,还请堂主莫要坏了风仁堂的规矩。”

        金万三气得发抖,又惧枯荷再次出剑,只能作罢,见他无话可驳,枯荷暗自得意,但为了保持气势,不得不压住上扬的嘴角,随后,他与散红蕖一同入座,坐在了金万三的正对面。

        双方对视,沉默少顷。

        枯荷率先开口,道:“别瞪了,金堂主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你还敢问?”金万三紧握木椅两侧扶手,整张凳子都在发抖,他咬牙切齿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对你女儿做了什么?”

        枯荷眉毛一弹,莫名其妙,心里暗道:“是你女儿对我做了什么才对吧?!”

        金万三怒拍侧案,喊道:“我要你偿命!”

        “不是”枯荷疑惑地把手一摊,方才那自信沉着的架势,瞬间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我到底对你女儿做了什么?”

        风听雨敛眉,问道:“金堂主,可否先把事情说清楚?”

        金万三深吸一口气,稍稍压下怒火后,给身边的下人示意了个眼神,随即,便有一丫鬟踩着小碎步,走到厅堂中央,带着哭腔道:“昨夜昨夜小姐她回到住所不久,寝房里便传来惨叫。我立刻赶了过去,就见小姐倒在了地上!脸上都是血!”

        闻言,枯荷讶异地望了一眼风听雨,风听雨又望了一眼散红蕖,而散红蕖则是事不关己,望向了远方,嘴角挂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然后枯荷又把脑袋转回来,对那丫鬟道:“她哪里受伤了?还活着吗?”

        丫鬟抽泣着,哭道:“小姐小姐破相了!她躲在房里,一直在摔东西,不肯出来。”

        “喔…”枯荷点点头,道:“还能摔东西,那不挺精神的?”

        风听雨连忙清了清嗓子,打断枯荷的回应,对金万三道:“容貌对于女子而言,如同性命一般重要,令媛遭此毒手,实为不幸,还请金堂主莫要过度悲愤,以免伤了身子。”

        见风听雨强硬接过话头,枯荷便知自己出言不当,于是侧身对散红蕖耳语道:“何为破相?我额头上也有些小疤,算是破相吗?”

        散红蕖耸了耸肩,一脸的毫不在意,金万三见状,再也压不住怒气,起身道:“何止是破相你竟然在朝儿脸上留下黥面印记,简直是不可饶恕!”

        枯荷眨了眨眼,挠头道:“何为黥面?”

        这下散红蕖立刻接过了话茬,不重不轻地道:“一种古老的刑法,常用在逃奴身上,作为他们出逃的惩罚,墨印一旦刻下,便无法消除,带着这象征耻辱的印记,他们终身都是奴隶,再无翻身的机会。”

        听着散红蕖那轻描淡写的描述,金万三脸色是越变越青。

        枯荷恍然大悟,道:“金暮朝心气高傲,硬被贬为奴隶,岂非生不如死?是谁下手这么狠?”

        “如此说来”散红蕖抵着下巴,摆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缓缓道:“这或许是出自心有怨恨的下人,金暮朝素日里百般刁难身边人,被报复也不足为奇不是么?”

        金万三举起手指,粗鲁地指着散红蕖,呵斥道:“这里有你插嘴的地儿?”

        “老头…”散红蕖用犀利的眼神横了一眼金万三,冷声道:“嘴长我脸上,我爱往哪里插,便往哪里插,再敢无礼地指我一下,我便把你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剁下来”

        没等散红蕖把话说完,风听雨连忙干咳了几声,问那丫鬟道:“你可有瞧见那伤金暮朝之人?”

        丫鬟低声道:“并没有但是小姐说,攻击她的并非人族,而是一个女鬼,她自称彼岸姑娘。”

        “彼岸姑娘?”枯荷一听,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剑,道:“金暮朝没听错吧?真有彼岸姑娘?”

        “果然!”金万三见枯荷反应如此,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激动道:“就是你,那是你的契鬼,我就知道!”

        风听雨扶上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枯荷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道:“不不不,你误会了金堂主,彼岸只是把剑,是我一直在妄想,此剑有灵,且是一个可爱的姑娘,而实际上呢,那姑娘就从未出现过。”

        语毕,整个厅堂都沉默了。

        “你是在戏弄我?”金万三的鼻孔里仿佛喷出了气。

        枯荷一脸窘迫,道:“冷静,这听起来的确像是戏言,但此事千真万确,那彼岸姑娘不曾现身。”

        可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回答应是“我从未听闻过彼岸姑娘”,而非“我未曾见过彼岸姑娘”。枯荷从小就实诚,在撒谎的造诣上实有欠缺,听完这毫无说服力的辩驳,风听雨心中无奈,却又觉得可爱,只能皱着眉头偷笑。

        散红蕖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好气道:“枯荷,你还真是对得起方才替你梳的头。”

        枯荷也觉无辜,嘀咕道:“我怎知道他找上门来是因为别的事情?”

        散红蕖轻哼一声,对金万三道:“老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夜袭金暮朝一事,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若拿不出实际证据,证明枯荷与此事有关,就赶紧给我滚。”

        一听散红蕖开始大放厥词,风听雨缓缓闭上双眼,安抚自己的太阳穴,已然放弃了干咳。

        然金万三一心想为女寻仇,竟都管不上散红蕖的无礼了,他紧盯着枯荷,狰狞道:“今天,你得跟我走。”

        枯荷直接摇头,干脆地道:“不要。”

        “此事由不得你做主!来人!”金万三一声吼,更多的手下从门外冲了进来,把门口给完全堵上了。

        枯荷也不意外,道:“金堂主,你这是要在风仁堂动手?”

        虽说金万三平日里没给过风听雨好脸色,但还不至于嚣张到与风仁堂撕破脸。以风仁堂在姑苏商帮的地位,金万三断然不敢在此肆意妄为,他瞧了一眼风听雨,道:“事关小女,身为父亲,自是要讨回公道,而此次捉拿,仅与那畜生一人有关,只要风公子不出手,我便全当你风仁堂与我爱女被害之事毫无瓜葛。同为商贾之家,你我都懂,以和为贵,利益为上,撕破脸皮,非经商之道。”

        未等风听雨回话,枯荷便走到二人之间,道:“巧了,金堂主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所以,只要听雨不出手,接下来不论发生何事,都与风仁堂毫无瓜葛,金堂主可同意?”

        迟疑片刻,金万三才勉强应了一句同意。风听雨起身,来到枯荷身边,关切地耳语道:“枯荷,你一人可应付得来?”

        枯荷一笑,点头示意风听雨无需担心后,便走到厅堂中央,朝金玉堂的手下们道:“动手之前,容我提醒一句,我修行仙法不过数月,下手不知轻重,各位可都想清楚了?”

        闻言,那群手下均露出迟疑之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金万三见状,怒吼道:“没用的东西,还等什么?给我抓人!”

        手下们别无选择,一个个嘶吼起来,为自己壮胆后,便一股劲儿冲了上去。枯荷露出坏笑,响指一打,那群人还没来得起跑到面前,便一个接一个地摔倒了地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的手上,都莫名其妙地结上了一块硕大的冰坨。

        冰坨十分沉重,如此束缚双手,即使是力气再大,能勉强抬起手臂,也寸步难行,又如何捉拿他人。可纵使下人打手倒了一地,竟有一位姑娘还是站着的,这让枯荷颇为惊讶。

        “这这位姑娘的力道当真是大”

        而且这人看着,也很眼熟。

        “哟,这不是梦回妹妹吗?”散红蕖笑着,对枯荷道:“你可看清楚了,妹妹的手上,可没结冰坨子。”

        方才,在水气结冰前的一瞬,梦回以火折燃聚热气,直接抵消了枯荷的寒气,才没让双手结出冰坨,此刻她神色为难,微微鞠了一躬后,低声道:“枯荷公子,得罪了。”

        语毕,便往枯荷走去,毫不畏惧。

        枯荷见状,凝神聚气,再次尝试用冰坨来阻止对方靠近,只见梦回手中火折子一抖,一股热气铺面而来,顷刻间,那好不容易聚起的冰渣,眨眼就蒸发消失了。

        诧异片刻,枯荷后撤几步,稍稍拉远与对方的距离后,又把冰气往对方脚上聚去。这次倒是有了效用,冰块在其脚上聚集得快多了,梦回的步子马上缓了下来,她顿了顿,思索片刻后,便有样学样,也将热气聚在自己的脚部,再度成功破了枯荷的法术。

        然后,梦回大步向前,不过几步,便来到枯荷面前。枯荷愣在原地,神情尴尬,嘴巴半张,半响才道:“梦回姑娘好法力。”

        梦回颔首敛衽,腼腆地道:“枯荷公子还请公子跟堂主回金玉堂。”

        散红蕖咯咯地笑了起来:“枯荷,梦回妹妹的灵力属火,若只是一味结冰坨子,可是抵挡不住她的法术的。”

        闻言,枯荷难为情道:“梦回妹子,不如我们改比剑法?”

        梦回低头道:“小女子不懂剑术,还请公子莫要为难。”

        一旁的金万三吼道:“你个臭娘们!还等什么,赶紧给我擒住他!”

        梦回无可奈何,只好面带羞容,轻轻抓住了枯荷。枯荷一僵,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姑娘力道不大,即使是他也能轻松挣脱,但也不好直接推开对方,于是枯荷回头求救道:“听雨,怎么办,我被抓住了!”

        风听雨笑着,道:“方才你可是说了,此事与风仁堂无关,所以我不能出手。”

        散红蕖也跟着揶揄道:“对梦回妹妹动粗也是不行的,小心那扇风的小伙子,忽然跑出来揍你。”

        枯荷假装哭喊,道:“你们就这般狠心,眼睁睁地看我被带走?”

        风听雨不慌不忙,道:“枯荷,你可有想过,你的灵力属性为何?”

        枯荷不假思索道:“冷?”

        梦回没忍住,笑了出来,又心知不妥,连忙捂住了嘴角,散红蕖则是笑得前仰后合。

        枯荷又道:“你们别笑啊,若不是‘冷’,那就是‘冰’。”

        散红蕖道:“准确而言,你拥有的是风、水两种属性的灵力,这两者结合,所呈现出来的,便是‘冰’的特质。你不妨再细想,何种灵力特质,能克梦回妹妹的火焰?”

        枯荷恍然大悟道:“水!”

        散红蕖点头,道:“若能把水的特质单独运用出来,便能更好应对火系仙法。”

        没等散红蕖把话说完,枯荷已有了主意,他屏气凝神,再次施法,梦回见状,本想立即释出热气,可蓄力之后,发现无法点燃火折子,低头一瞧,才惊觉火折子已完全被浸湿。

        就在梦回诧异之际,冰渣子迅速爬上双脚,将她牢牢地定在了原地,接着,枯荷轻轻挣脱梦回的手,一脸得意地道:“梦回妹子,承让。”

        这下,金玉堂还行动自如的,便只剩金万三一人了。

        枯荷道:“金堂主,眼下他们都动不了了,如何,您可要亲自上?”

        金万三哑然,沉默片刻,蓦地暴怒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废物!养你们有何用!尤其是你个娘们!花了老子不少银两,屁事都做不好,我还不如送你去姣人馆接客!”

        枯荷一听,脸马上就黑了,道:“既然你看不上妹子,这姑娘我买下了。”

        “诶?”梦回闻言,惊讶地把手里的火折子掉在了地上。

        金万三喊道:“你要买她?你他妈买得起吗?我又为何要卖给你?”

        枯荷望了一眼风听雨,笑道:“是买不起,但我可以借钱买,你不肯卖也没关系,我一把火烧了金玉堂,把你们所有的卖身契,通通烧个精光。”

        金万三道:“你敢???!!!”

        枯荷拨出彼岸,剑指金万三,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你看我敢不敢?”

        金万三狠狠瞪着枯荷,根本答不上话,于是枯荷勾起嘴角,厉声道:“金万三,你可以滚了。”

        金万三怒不敢言,只能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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