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十二节 知女莫若父

　　以前妻子到家的第一句话是：“爸，我回来了。”现在都已经改成“爸，没接到陌生的电话吧？”。差钱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还款的日子已经过了两天了，她东拼西凑还差2000块，怎么办？找人借吧，找谁？难道找欧阳借吗？怎么开口？和家人说吧，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她想到了买彩票，说不定花上百八十块中个几十万，难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吗？可是，好运并没有如她所愿，买了几百块最后才中了个几十块！这几天，只要她爸的电话一响，她就紧张得跳起来去抢电话，她古怪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她爸的注意。毕竟，知女莫若父了。
　　“孩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爸，你和爸说实话，是不是还有贷款还没还完？还是没发工资？我和你妈的存款还有四十来万呢，这些钱早晚都是你的，不够我们再找你姑、叔她们凑点。”
　　“爸，我、我、我……”
　　“在爸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能说谎，我和你妈早就怀疑你差钱，可是前几天问你，你还说有钱，我们也是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林天以前挣的那点钱，怕是早就花光了吧？有什么事要和爸说，你一个人苦撑，那我这个爸还用他干嘛？我就你一个孩子，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已，我心疼你。”
　　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话语，妻子仰头掩面，两行眼泪顺着她的指逢流下……，岳父却笑了，说道，孩子不要哭，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我们现在就去办这个事！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治病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外债十几万块，幸好不久前我家老房子拆迁，6姐弟平分钱后，刚好把这个窟窿补上。目前的房贷和车贷还剩五十余万。贷着款的这套房不是我现在住的这一套，那是2007年房地产暴热时买的。当时的房价昨天8千块一平米，今天就涨到1万块，人们就像不要钱一样抢房子，新开的楼盘了、房产广告了、装修公司了、灯具洁具了、厨房用品了……铺天盖地，房产中介和现在的金融信贷一样充满大街小巷。售楼小姐的热情度极低，可以用冰点来形容，因为根本就不需要热情，她只管带你签字就是了。人民群众中不断涌现出炒房老板，前些日子还骑个电单车，今个儿就开上宝马了！周围的人看着这势头，这商机，心想他（她）又没比我有本事，凭什么就开上豪车了呢？住上大房子了呢？不就是炒房吗！别人羡慕得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了，于是，大家擦拳磨掌、跃跃欲试，有点积蓄的马上付首付，没钱的东拼西凑也要买，更别说有钱有势的人了，人家早就采购了七套八套炒着了！当然，“局部”有些人还是买不起。在那个全民炒房的时代里，我也坐不住了，开车跑了600多公里来到省城，花了个把小时选了一套房，在售楼小姐的指导下，拿到了购房合同，合同才填了一半，售楼小姐又被别人拉走了，我只好等着，生怕填错了麻烦，这时一个身着银行服装的男子俯下身子问我，刚才是你需要我帮助吗？我有点莫名其妙，问道：是不是刚才的小姐叫你来帮我吗？那银行的人没回答，直接把我的合同拿起来看了看问道：“你是第一套房吗？”我说是，他说：“你的贷款利息可以打6折，就是说你的利息才4.1，你需要贷款吗？”我本来是不需要的，但一听这么说，我可要重新考虑考虑了，一来利息这么低，白贷白不贷，二来这钱可以用到别处投资，真是太好了，我于是就这样贷了款。
　　想不到才过了三年，我就病了。再后来中央政策调控，提出来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炒房热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不，我当年买的那套房月出租金还不够月供呢，况且，还不能保证房子每个月都能租出。哎，早如此，我就不买这房了。可是，现在卖了呢，一是市场不好、二是觉得可惜，不卖呢，必须按月还贷！
　　经过岳父母的资助，贷款总算是还完了！
　　60出头的岳父因为女儿家庭生活的变故，自愿加入了两地分居的“老漂”一族，单从这一点上我怎能不感激呢？可是，我真的感激他了吗？我承认我没有，不但没有，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他——浑蛋的我在他面前总是毫不顾忌的辱骂责怪妻子。当父亲的难道就不心疼自已的女儿吗？他的心情谁能理解？最让我惭愧的是，即使我再怎么出格的对待妻子，他并没有说过我一句重话，他经常对妻子说的一句话就是：“他病了，你要忍！”一想到这些我恨不得钻到地逢里去！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儿子放暑假了，祖孙三人踏上新开通的高铁回到滇西南州老家探望家人，以前十几个小时的汽车，现在才用两个小时半就到了。看得出来他们祖孙三个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瞧，妻子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岳父的鱼尾纹都舒展开了，儿子就更不用说了，望着窗外飞逝而去的村庄、蓝天、绿树、河流……兴奋得问这问那，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刚才又问：“妈，高铁速度快还是白云的速度快？”弄得妻子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妻子把皮球踢到岳父那边，说：“这问题你外公回答。”岳父也回答不出来，只好说，“快到家了，到家再告诉你！”
　　一到家，一开大门，年近九十的祖母已坐在院坝的石榴树下等着儿孙了，石榴还没成熟，花瓶似的果子压弯了枝头，好像故意低下头来陪伴老人，祖母看见儿子、孙女、重孙回来了，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岳母、小姑、婶子她们早就张罗好滇西特色的饭菜，两张拼成长条的八仙桌上金黄的乳扇、焦黄的火烧生皮、乳白的木瓜鸡汤、热气腾腾的酸辣鱼、低盐的火腿、漂香的漆油鸡……馋得我直流口水！
　　岳父家的兄弟姐妹围坐着大桌子，他们用民族话边吃边谈，不时听见欢声笑语，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温暖和亲情。看着这其乐融融的这个大家庭，我真想和他们一起喝上一杯，说上几句心里话，可惜我当初并没有珍惜！
　　在杨家这个家族里，数最有性格的还是排行老五的小姑，她只比妻子大一轮，也就是说只比我大三岁，但人家辈份大，人家在我面前就是小姑，在我儿子面前就是传说中的“姑奶奶”！小姑性格豪爽泼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的爱好！我听说杨倩倩就是她带大的，她向来护着杨倩倩，假若要是谁欺负了杨倩倩必定没有好果子吃！我是因为病了后就把家搬到滇东北市，两家离得远，她不知道我是怎样对待杨倩倩的，否则她非把我吃了不可！由于“杨老五”和“杨老虎”谐音，再加上小姑不折不扣虎脾气，不知是谁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老虎妹子”，叫着叫着，大家把她的真名“杨芬芬”都给忘了，都叫她“老虎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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