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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杀尽手足成霸业,刘婼腹内珠暗结


    十岁那年,梅花开的很美很美,他和宏骅偷偷去折梅送给惠夫人,新年做法的大师告诉他们:“你们中的一个会成为将来的国君,只是要杀尽手足。”

  宏铎吓白了小脸,宏骅拉着他的小手,踢了大师一脚,说:“弟弟别怕,老和尚骗我们的。我是哥哥,我会保护你的,我不要做国君,但是你也不要杀我好不好?”宏铎笑了,他以为宏骅真的会保护他。

  “来人,哀家听闻吕雉将戚夫人作为人彘之事,却不曾见过,你们就将慎太妃做成给哀家看看。”孝惠太后告诉自己,时到今日她不能退缩。

  脑海中回想起宏骅十一岁那年说的话:“我是哥哥,我会保护宏铎的,他也答应我,日后当了皇帝不杀我。”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只能帮他杀了最后一个兄弟。

  夏王拉着颤抖的慎美人,一边安慰:“母妃不要怕,儿子在这里,就不会让她伤你一毫。”一边拔出了长剑,直指孝惠太后,步步后退,出了殿门,他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宏铎!”他听到有人叫他,警惕的转身,将剑指过去。

  “才十月的天,就开始飘雪了,朕来的时候看见梅园中的红梅也开了,就折了一支过来。”宏骅晃动着手中的红梅,浅浅一笑。

  宏铎看着这如血的红梅,却只剩下忍不住的泪,剑依旧指向宏骅:“你走开,走开!”慎美人感觉到宏铎也在发抖,不知道是户外冷还是他也怕。她想夺过宏铎手里的剑自刎,她不想让儿子为难。却在触到宏铎冰冷的手的一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低声说了一句:“杀了他!”

  宏骅叹了一口气,他说:“其实,我不想做皇帝。”孝惠太后的脸色,顷刻凝住,她没有料到宏骅会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嘶吼:“胡说什么疯话!”

  宏骅看了一眼太后,但他的话似乎是跟宏铎说的:“你还记得小时候学剑的时候吗?我笨学的慢,你聪明但是胆子小,还记得每次到你我比剑的时候,我们兄弟都会大哭一场。”他解了身上的大氅,随手扔到地上,让后从随从的身上拔出了剑。

  宏铎变的很紧张,他怕自己成为兄弟二人中死去的那一个。又紧了紧手中的剑,看着宏骅的一举一动。“我们再来比一次吧,就我们俩,谁都不许插手。”宏铎试着放开慎美人,他不是没听见那句“杀了他”,而是真的下不了手。

  雪越下越大,地上静静的躺着一支红梅,人群中两个男子挥剑相击。也不知过了多少回合,周围的人只觉得脚都僵住了,他们还在一击一挡。都有机会取了对方的性命,却都选择及时收剑。

  突然静止的两个人,脚下印出一片血红。

  “哥哥!”一声嘶吼,宏铎支撑不住他不断下压的身体,坐在地上,任着宏骅躺在他的怀中。孝惠太后想上前来,宫人想去请太医,都被宏骅阻止了。

  “为什么?”宏铎嘶哑了声音,问着奄奄一息的宏骅。

  “我是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别怕......”宏骅看着嚎啕的宏铎笑了,短短的一刻,笑便凝固在他的脸上,永远僵住了。

  人们在龙案上发现了宏骅的最后一道旨意,他把帝位禅让给了宏铎,却不想孝惠太后逼宏铎母子如此之急,急的宏骅只能用自己的命来阻止。

  那支红梅被宏铎拿走,一直插在白瓷瓶中,放在龙案上,看着它凋零枯萎,然后成为一支枯枝静静的陪在他左右。直到有一天,一个完全不明情况的女子扔了它。

  “小祖宗,这回可全要死在你手里了。”姬宏铎下朝回来,看见全福气氛的责备着跪在殿门口的宫女,不时还将手中的浮尘扇打在她身上。

  他轻咳了一声:“有什么事,不能下去清算?”他无意管理这些琐事,只是为全福的失态微怒,全福立马跪下请罪。看皇帝没有说什么,他用胳臂肘请搡那个宫女,示意她自己去交代。

  小宫女本就一脸泪痕,如今魏帝过来,又是一惊,颤巍巍爬到宏铎脚边渴求:“皇上赎罪,奴婢是第一天当值,看着龙案头的花枝已经枯萎了......觉得不吉利,才把它扔了的。”

  她这一说,宏铎才想起来宏骅离世半年多了,皱着眉头听她说完。只是一笑:“是朕心结难解罢了,你今天把它一扔,还觉得畅快了。”

  他蹲下身子随性的坐在石阶上,突然想看清楚这个解开心结的女子:“把头抬起来。”清丽的脸庞挂满泪痕,眼神明明充满恐惧,却不敢闪躲。

  姬宏铎拍拍身上的尘土,回了宣政殿,只留下一句:“罚你日日站在案头,侍茶!”他提高了“侍茶”两个字。

  全福和小宫女都舒了一口气,“可以呀,洒家看你是福气来了。”全福说完也离开了,她却在地上瘫坐了许久。

  她本是个杂役房的小宫女,调到宣政殿也只能做些粗活,今日却撞了大运成了侍茶女官。日头西斜,她独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血红的宫墙披了红霞,却显的暗沉下来。

  她仰起头,用手挡着最后的阳光,目送通红的太阳。

  她比别人踏实,也比别人聪颖。复杂的茶道,在她的手下生出各种花样,偶尔也能换的宏铎一笑。魏国秋围,今年也如期而至,她自然在列。

  “铎儿,这是国公家的嫡小姐,这是母后的内侄女,这是......”孝慎太后还打算继续,却被皇帝打断:“政务繁忙,儿臣告退。”

  他并不是没有宫嫔,文美人也将后宫打理的很好,不过是差个皇后罢了。但他怕立后,怕他真正的妻会像当年刘氏一样算计自己。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立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子为后。

  皇上气冲冲的进殿的时候,她正蹲在门口喂食不知哪里来的野猫,他停住了脚步,她却以为皇上是气自己不尽职。行礼后刚要说话,却被皇上抢先:“行宫不比皇宫,会有外来的小动物,也只有你肯给它们一口吃的了。”她红着脸没有说话。

  净手泡茶,递给皇上。

  “你叫贺芷,可是本名?”她没想过,皇帝会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更不敢说出自己的本名,可是他是天子,不能对他撒谎。于是只能摇头,他又问:“那你原先叫什么?”

  她噗通跪地:“皇上赎罪,奴婢本姓刘......”她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皇帝,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让她说下去。

  “奴婢本名刘嫱,因刘皇后一事受牵连,因是庶族得天子开恩,只是发配到宫里为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家里的凡是14岁以上的男子都充军了,女子年满14也流放为娼。

  她那时只有10岁,逃过了一劫。

  “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宏铎说着:“不过,名字朕不喜欢,你看叫婼怎样?”她磕头谢恩,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刘氏血脉,终究会让皇帝忌讳。

  虽然,不曾奢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皇宫里的主子,但也不希望自己小小的爱意,因为这个“刘”字而被剥夺。然而,事实如此她不能挣扎。

  刘婼回到安寝的偏房,同居的宫女看见她眼中的泪花,问了一句:“姑姑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没有梳洗就把头蒙进了被子里。睡的太早,让她半夜就醒来,睁着眼睛无所事事。

  “你会不会很厌恶自己这个姓氏,比如朕就很不喜欢自己的姓氏,姬姓的人注定要孤独,没有父母,没有兄弟。”他说完,笑着看向刘婼。

  刘婼有一点不知所措,放下手里的茶盏,她说:“奴婢的姓氏是罪孽,但却不是奴婢能够改变的。”

  那是第一次,他们聊了很久,她才知道原理做皇帝,看着前拥后扶,身边都是人,却是那么孤单。第一次,姬宏铎发现身边有人可以听懂他的话,可惜她姓刘。

  枕着手臂躺在空荡荡的龙床上,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召幸任何嫔妃了,但是脑海里却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于是,他想利用自己天子的霸道,让她有一天能安睡自己的枕边。

  时机来自一次危机,外出围猎,夜里只能住在帐篷中,一条到处觅食准备冬眠的毒舌潜入皇帝的帐篷,它饥饿而年老,没来的及注入所有的毒液,就被扯住了尾巴,狠狠的摔在地上,继而被砍杀。

  刘婼把剑扔到地上,用嘴吸出了皇帝伤口中的毒液。太医赶到时,刘婼已经不再清醒。

  皇上要纳刘婼为妃,太后却责备她服侍不周,导致皇帝受伤。秋围不欢而散,皇上与太后一直吵到了皇宫。

  皇上以罢朝相逼,太后只能服软,但她有一个条件,要立自己的内侄女为后。

  无论如何,刘婼成了皇帝枕边的人,共剪西窗烛,话春雨润万物。

  却不料,春雨常为斜风残。宫闱盛宠,本就是一种错爱。宏铎从刘婼脸上看到的笑容总是伴着泪,直到她不再欢笑。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是集各方怨孽于一身。

  刘婼的聪颖不仅仅是用在茶道上,也有察言观色,她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宏铎,却往往被他误解。

  “你顾虑的不过是朕没有能力保护你罢了,从今日起朕便遂了你的心愿。”他摔门而去,次日传来了一道圣旨:刘氏美人,罪臣之女,贬至杂役房为婢。

  绕了一圈,她又回到自己最初的地方。跪地擦着身前的青砖,听说,他明日选秀,他会坐在自己擦拭过的地砖上,阅着一个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然后佳人作伴。一滴泪划过脸颊,滴到脏水盆中。

  一只手打起明黄的帘幕,他走过了每一个她曾经待过的角落,最后看着她擦地、哭泣。然后转身离去,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刘婼一阵干呕,她抚摸自己的小腹,而无助感却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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