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简心坐在前方的一张茶桌边上，她背向着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看手机，实则支棱起耳朵在伺机偷听。
林笑深只好带着赵雪年到外面去，找一个合适说话的地方。
出了院子往右边的小路直走，二三十米后有一片小树林。冬天树林里一片枯败，树干和枝丫都是灰褐色的，光秃秃很萧索。
地上是很多碎石沙土，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落叶已经被太阳晒光了所有水分，踩上去沙沙作响，应声碎裂。
赵雪年走得缓慢，有意等着她，和她并排一致。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复合。”赵雪年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说：“早在之前，我已经告诉她和她再无可能，让她别去打扰你。”
上午的阳光和煦晴朗，温暖着一切灰败。在这样的光线下，人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生气了。
林笑深没有说话。
他略一回想，接着解释：“在你说她去找你的第二天。”赵雪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出一个聊天页面，递给她。
林笑深扫了一眼，没接。
“我不看。”
她不想知道这些了。
赵雪年等十来秒，看她直往前走，无论如何都不肯看一眼，便收回去。
“跟我回家？”他跟随在她身侧，低声问她，一边察看她的神色。
林笑深盯着前方的路，慢悠悠地走，她踩碎了许多干燥的树叶，也没有目的地。
然而还是要回答。
她在一棵大树旁边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两分钟，转身面对他。
“我不回去。”她仰着头望向他，万分肯定地告诉他答案，“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她说得直白。
赵雪年神色有些冷。他沉默片刻，继续解释：“我妈挑起的麻烦事，我不好不管……”
他没说完，林笑深也是知道的，她其实并没有为这些事情纠结。
“没关系啊，你是自由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她表示理解。
赵雪年抿着嘴唇，不觉得高兴。
她看到了当没看到，说：“别来找我了。”
他多么清醒沉着，他擅于观察分析所有的难题，之后不慌不忙从容应对，他永远掌控着一切。
他习惯有她在身边，不想她离开。
五年了，他当然是对她有感情的，对于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所以她现在是他的难题。
“我都不喜欢你了。”她缓缓开口。
“以前我很喜欢你的，你知道的啊。”林笑深仰头望向他的眼睛，“现在没有感觉啦，都不想见到你了，你自己看吧。”
她朝他笑了笑，大方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不躲不避，等他亲自剖析她的心事。
太阳这个时候走进了云层里，四周的光线柔和。
赵雪年清晰地看到她眼里浅淡无谓的笑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没有欢喜和期待。
她以前看着他的时候，漂亮的眼睛里面总是有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她不想让他发现，但大多数时候她来不及隐藏。
现在没有了。
“是不是？”她还问他。
赵雪年心脏一阵发紧，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别说了。”
他的手冷冰冰，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林笑深握住他的手拿下来。
赵雪年迈开长腿转身就走，他也不想见到她了。
“我没有骗你吧。”
她小跑追上去。
“你别走。”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要去国外吗？我英语不好。”
赵雪年走得更快了，根本不想理她。
……
回到小白楼，赵雪年直接上了三楼房间睡觉。他是真的困乏疲倦，在楼上睡了很久，一直到下午，简心上去给他送饭送点心，他连门都不开。
随行来的助理倒习惯了，说他醒来在处理工作上的事，稍晚点会下来。
这个男助理姓陈，约三十五岁左右，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普通看着斯文踏实，林笑深不记得曾与他见过面，但他说见过，他认得她。
三个人占着长桌的一角吃晚饭，简婶煮好饭后回家了，她还要顾着家里几口人。
简心咬着筷子，视线一直在林笑深身上打转。
她很想聊天，随便聊点什么，她问林笑深，林笑深顾着埋头吃饭喝汤，置若罔闻。她问陈助理，陈助理不是多嘴的人，只应付她几句不相关的闲话。
于是一顿饭下来，她抓耳挠腮食不知味。
晚饭过后林笑深回去房间里。不是为了避开赵雪年，主要想躲开简心无穷无尽没有边界的追问。
她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看一些好笑的综艺。
过了很久，赵雪年来敲门。这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山里的天黑得特别早。
林笑深去开了门，赵雪年站在门口。走廊里的灯很暗，光影暧昧不明笼罩在他身上。
他休息好了，那点冷漠自持又回来了，只是一直低垂着眉眼看别处。
他对她说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待在这里，也不必为了避开他而四处乱跑，那样不好。
言下之意，他总能找到她。
林笑深随意应了几句，他就走了。
她没有下楼，她走到房间小阳台的角落里，站在暗处，看着他和陈助理匆匆穿过院子出去。山风撩起他的衣摆，他在漆黑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
林笑深不太睡得着了。
她开了一瓶啤酒喝了几口，苦涩火辣的味道立刻冲进喉咙里，在这一瞬间，她是更加清醒的。
她想起白天赵雪年说过的话，她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看一眼他的手机，反正在这一刻，她很好奇他和郑宁宁的聊天内容。
她想着想着，又想起那一天在郑宁宁公司楼下，郑宁宁望着她时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她之前分辨不了，今天终于有了答案，是冷漠到几乎憎恨的。
那又如何呢。
她现在是赵雪年的难题。可赵雪年从很久以前就是她的难题了。
她想尽办法去感受体会他给予的感情，有悲悯同情和喜欢，她一度以为自己弄清楚了他的喜欢，后来发现不是。
真正的喜欢不可能那么理智冷静。
她到今天为止仍然没有明白他的感情，但她千辛万苦绞尽脑汁也不是一无所获。她确却知道，他所给予的，都不是她想要的。
林笑深灌了两口啤酒，之后爬上床躺下，她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入睡，不必想太多不着边际的事情。
她闭着眼睛很久，也没有睡着。
扔在一旁的手机突兀响起了。
新的手机新的号码，照理说除了闹钟不应该有其他的声音。
林笑深睁开眼睛，伸长手把手机撩过来，一看屏幕，号码有点熟悉，她心里登时有不好的预感，好不容易酝酿起的一点睡意也跑得无影无踪。
她没有理，手机铃声一直响，两遍三遍，坚持不懈。
她只好点下接听。当李宝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麻木了，一点不觉得意外。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和他吵架，你不接我电话干嘛？”
李宝珍的声音隔着手机也是劈头盖脸的，问她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不好直说，除去赵雪年这层维系后她们并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一定要接她的电话呢。
林笑深开了免提，把手机放边上，听她念叨。
李宝珍叫她尽量用回以前的号码，说她给她发了微信，还奇怪她怎么总不回复，说着说着，她突然开始夸奖她。
“你做得不错。”
林笑深听得一头雾水。由于她没有很认真在听，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内容。
好在李宝珍自顾往下说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早该这么做。”
“你走得远远的，他见不到你自然紧张了。”
她点评完后给她支招，“你晾着他，千万不要立刻跟他回来知道吗？矜持才珍贵。”
李宝珍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狗血电视剧，在对付赵雪年这件事上，各种小套路信手拈来得心应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你在听吗？”李宝珍问她。
“在，我准备睡了。”唐僧念经似的，效果奇佳把她念叨困了。
反正李宝珍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她不必去对她解释什么，说不清楚的，越说只会越纠缠。
“行，你睡吧。”
李宝珍这么说，却没有挂掉电话。她提起郑宁宁消停了很多，给她打了电话请求她的原谅，而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林笑深就不想听她们斗智斗勇的故事了，她晾着手机在一旁没出声，李宝珍说了一会，听不到她的声音，以为她睡着了，这才讪讪挂掉电话。
接着还发了一条信息叮嘱她，有什么事情立刻联系她，她会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好像真心盼着她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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