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顾天何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冲老太太一笑，温和回答，“祖母言重了，既是陛下决定的，那自然是不可随意更改的，此次名单已板上钉钉，更无反转的可能。再说，演武大会的资格是阿晴自己获取的，于情于理，也是阿晴参加才是。”
老太太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尽听不到什么好话。
顾天何扫了顾晴一眼道，“阿晴毕竟是文大人的徒弟，在实力这方面，定是不俗的。”
他完全没有回应任何人的期待，只是我行我素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然后最后还递给顾晴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顾晴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吃饱了，别人食欲怎样又不关她的事，虽然她的人设是善解人意，但也是要分人的。但今天的这一出戏，应该能更让顾家的人心疼这位大小姐，明明那么努力又那么优秀，却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还要被人吼，实在是让人窝火，虽然现在不确定顾丞相的意思，但起码能确定老太太是站在顾余玲一边的，更何况老太太都要求顾丞相多照顾顾余玲一些。但这不能永久的解决问题，只要顾余玲的心结不解开，矛盾隐患就会一直存在。
她今天无疑是自杀式地怼这一大家子人，今后在顾府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但是她也不在意，反正她也在这儿住不了多久，今天的一番话不仅是怼人，更是警告，装作自己要比他们厉害千倍万倍的样子，让他们不敢来招惹自己，这也是心理战的一部分。
顾晴瘫在床上，说来奇怪，为什么今日家宴上，顾挽风要站出来指明她是获胜者？顾挽风的一句话才是引起今日家族混战的导火索。顾挽风此举是为了什么？不怕顾余玲报复？
刚这么想着，便响起了清脆的叩门声，因为顾晴在顾府的地位有些特殊，所以并没有配备丫鬟之类的下人供她差遣，但这对于顾晴来说，反倒是一种悠闲解脱，没有那么多人看着才是自在的。
顾晴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只有顾挽风一人，顾晴先是一怔，见顾挽风身后并无丫鬟跟着，瞬间明白她来此的目的，便让她进屋谈话。
“怎么突然想着来找我？”顾晴问，茶她就不倒了，大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的。
“二姐姐，今日都怪妹妹说错话了。”顾挽风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了，你别想了，你也没说谎，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说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顾晴回答，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个，“你不笨，你应该知道当时的场面你说出这句话来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要在当时站出来？”
“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但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责怪你，还能独善其身，就像顾蓉一样看热闹都没人会说半句不是。”通过观察她的神情变化，顾晴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想，顾挽风希望顾晴能够注意到她，只有让顾晴注意到她了，她才能进一步地接近顾晴。
出乎意料的，顾挽风突然跪下来，“二姐姐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的情况！大姐姐与母亲一手遮天，我们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只能低眉顺眼地活着，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
“二姐姐实力强劲，不仅是文大人的弟子还是曦王殿下的师妹，他们自然是不敢动二姐姐的！所以我希望二姐姐能罩着妹妹一些，妹妹能为二姐姐当牛做马！”顾挽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是情真意切，将这些年的辛酸苦楚全部倾倒了出来。
顾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扶她起来，“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因为家里不公平的待遇，让你不仅看不到光明的未来，还要为自己的生存担忧，你感到很压抑也很焦虑，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余玲吸着鼻子点头。
“你希望有一个强大的人能够为你提供帮助？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因为二姐姐很厉害……”
“难道不是因为我杀了很多人？所以看起来很厉害？”
顾晴一番询问，顾挽风也是如一回答，找不出什么破绽。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晴无奈，但目前也无计可施，她与顾余玲的接触确实不多，也不好轻易下定论，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但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你身边的，也不可能你一有危险我就能出面为你撑腰，你若是不自己强大起来，没人能够保护你一辈子。”
“二姐姐说的是。”顾挽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说错了话一般委委屈屈的。
“还有什么事吗？”顾晴觉得自己不能再和顾挽风多聊下去，从之前选拔赛之前她让自己帮她和小王爷分到一组时就开始注意了，现在仍然提防着，毕竟是丞相的女儿，遗传基因摆在那儿，这一大家子加起来九百多个心眼子，怎么能不小心？
顾挽风望向窗外，外面的夜里依旧是一片寂静，她定了定心神，小声道，“二姐姐最近要小心些，大姐姐和母亲，经过今天的事一定会来找二姐姐的茬的！”
“她们哪天不找茬？我今天不是说了，如果敢惹我，我就真的闹得整个顾府鸡犬不宁。”
“二姐姐今日说的，都是认真的？”
“不然呢？”顾晴挑眉，满不在意的样子，“我说到做到，就算是真的被处死，也得拉人垫背不是么？”
顾挽风咽了口唾沫，“不愧是二姐姐，如此一来，妹妹我就不必担心了。我听父亲说，太子殿下与大姐姐的婚期就定在大姐姐完成启明书院的学业之后。”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顾晴盯着她的眼睛，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不只是对妹妹来说重要，对整个顾家来说都很重要，大姐姐与太子殿下成婚，就意味着顾家彻底站队太子殿下了。”
“你不希望顾家站在太子殿下那一边？”
“我……我也不知道……”顾挽风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晴笑，“放轻松，好好想想，问问你自己的内心想法，对于顾家站队来说，你是什么样的看法，又或者说，你的选择是谁？”
顾挽风不说话，绞着衣角。
顾晴问，“曦王？”
顾挽风惊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晴。
“为什么选择曦王？他的年岁也狐我们差不了多少，朝中势力尚且不稳，你的理由呢？”
“因为……曦王殿下与长公主和太子都不一样……”
“因为他与其他两方派系不同所以你才选择？是哪里不同吗？理念，还是气质？”
顾挽风脸色通红，像是烧开了一般，“因为曦王殿下的理念妹妹非常赞同，曦王殿下是真正为民着想、为天下计，如果他能够站上更高的位置，离真正的盛世天下就不远了。”
“哦？看不出来嘛，你心中原来还装着家国天下？不错不错，值得称赞。”
“那二姐姐是如何选择的？”顾挽风抬眼望去，小心翼翼地追踪着顾晴的目光。
顾晴沉默微笑，良久，直到顾挽风再次不安地四处张望眼神乱飘，她才回答，“选谁呢……我只知道我选择的是我认为正确的，只要是正确的，有意义的，我都会站在那一边。长公主也好，太子也好，曦王也好，就先让我看看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吧。不过也轮不着我来操心，我就不信他们眼睛瞎会想着拉拢我这个不确定因素。”
这番话是她故意说给顾挽风听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她的必修技能，谁都别想从她这儿套出她的真实想法。从前她最讨厌的便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没想到最终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用这种讨厌的技能去伤害别人。
穿越来的这段时间，先是方晴霁再是长公主，都与她有过接触，要说最奇怪的还是方晴霁，虽然她答应了方晴霁要自己好好回想，但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是梦一般，明明在梦中记得那么清楚，可一旦梦醒，便如烟火一般从记忆中将存在的痕迹泯灭。但接触下来，方晴霁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顾晴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她看人就没有错过。
至于长公主，难道是真的想拉拢她？但又为什么呢？她的才能也没有很出众啊，难道是因为她是思玉夫人的女儿而思玉夫人又是长公主的恩师？还是因为她是最大杀手组织昭阳宫的宫主？长公主看中的其实是她手下的昭阳宫？
但她按照顾二小姐记忆力的方法去联络昭阳宫的原成员，没一个是联系得上的，所有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如果如先前文落灯所说一般是被遣散了，不可能一个人都联络不上；如果说是全部都被赶尽杀绝，那想必是会掀起一场骚乱，不可能那么平静没有一点风声。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收编了。
如果是被人收编，又是被何人收编？这一点她始终是想不通，谁会需要昭阳宫的势力？
当然，这些怕是都要留到以后再想了。
顾挽风见顾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起身就要告别，在离去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提醒，“再过三日便是围猎，届时二姐姐也会参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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