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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访


李和和并不理会他的赞美,一把抽下他的面巾,嗯,果然不认识。

        她继续往下走流程:“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此人并不答话,他下颌里藏了一颗裹着肠衣的毒药,只待被逼得无路可走时,自己就将其咬破自尽。

        这人居然不肯说,李和和口不择言地羞辱他:“好一个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鼠辈啊,如此作风,又是哪个名门正派养的走狗呢?

        黑衣人被李和和的言辞惊得抬起了头,就在他忍不住出声时,一枚石子破空而来,准确地朝李和和的手腕处击去,李和和不得不抽剑去接,黑衣人总算是趁机脱身,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剑,和同伙一道持剑对敌。

        李和和跃身而上,和二人缠斗起来。她的身形依然移动得极快,软剑在她手中更是舞出密不透风的幻影来,沈明庭开始还有些担心,但见她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便没有插手。

        二人眼见不敌,急忙后退朝李和和扔出一连串的暗器,刃上还反射着幽幽的蓝光。李和和持剑一一挡了回去,趁此机会两人赶紧逃之夭夭。

        李和和也不去追,她苦练《幽寒诀》近十年,在江湖年轻一代中已鲜有敌手,只是许久不练武,有些生疏,再加上运功后寒毒发作,身体更冷了。她收好软剑,调整好气息,十分自矜地等着沈明庭开口。

        沈明庭看着她微微皱眉:“你刚刚——”

        李和和一看他的表情就是要训斥自己,干脆直接打断他:“他们要杀你,我教训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沈明庭有些无奈:“这些人虽是死卫,但是武功不高,埋伏在此处多半只是为了探听消息,他们不怕死,从他们的口中问不出消息,也不必冒着生命危险与其纠缠。”

        李和和立刻就不高兴了:“我刚刚可是为了救你!”

        她生气的样子有些像府里那只容易炸毛的狸奴,莫名可爱,只不过沈明庭隐约觉得她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些。

        沈明庭将地上的鹤氅捡起,拍净上面的尘土,给她披上:“穿好。”

        鹤氅没有温度,他的指尖却带着暖意,透过衣襟传了过来,李和和的气立刻就消了一大半。

        她抓住剩下的一点点生气,得寸进尺:“我还觉得冷,想吃一个烤红薯。”

        沈明庭只得劝道:“这么晚了,多吃不易克化,回去让厨房给你煮碗热汤罢。”

        你对其他人都这么有耐心吗?李和和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但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眨了眨眼睛:“那我要一碗酒酿小汤圆,芝麻馅儿的,多多地放糖。”

        沈明庭看着她冷得发白的手指,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应声:“好。”

        接下来的道路就平静多了,两人回到客栈,李和和眼巴巴地守着沈明庭,直到他向侍卫吩咐了一会儿送一碗汤圆到玄字三号房之后,才满意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汤圆的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坐在床上打坐调息。

        她所修炼的《幽寒诀》威力极大,修炼也极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惜这几样她都占全了。

        李和和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四柱纯阴之体,又在玉京雪山上长大,还有从胎里带来的寒毒,于是父亲便为她亲笔谱写了这么半部武功秘籍。

        她的父亲李斯年是九狱宫宫主,也就是江湖上俗称的魔教教主,他本身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又醉心武学,武功修为早已独步天下,九狱宫因此轻轻松松便统一了□□群雄,也因此没有进攻中原武林——领导酷爱习武,魔教上下全凭武功说话,魔教中人也都在家苦心练功。

        李和和算是半个例外,她年幼时深受父母宠爱,但父亲在练武一事上十分严苛,不讲半点情面,到十六岁时,已入一流境界,在同龄人中罕逢敌手,是九狱宫继李斯年之后的第二个武学奇才,被寄予厚望。

        当然,她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不知是因为只有半部的原因还是体质的原因,寒毒在体内越积越深,还有了运功之后便会经脉紊乱,血气翻腾的后遗症,即便这样,父亲也没有放松过对她的督促。

        直到后来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她离开了九狱宫,甚至发誓不再习武,开始珍爱生命,游戏人生了。

        嗯,幸好自己当时没有说以后不再动手,而且今天的两个黑衣人武功不高,也就是二三流的水平。

        李和和调息了一碗汤圆从揉面到下锅的时间,已经不剩什么内伤了。此时听到房门一响,便兴高采烈地去开门。

        沈明庭的侍卫提来了一个食盒,尽职尽责地说道:“王爷命我为李小姐送的汤圆,他还让我提醒您,只能吃这一碗,胃不和则寐不安。”

        “知道了知道了。”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沈明庭来说吗?李和和敷衍地把侍卫送走,充满期待地打开了食盒,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关上了。

        沈明庭这个小气鬼,居然苛待自己到如此地步!这精致的汤盅内,就盛了小小的一碗酒酿,里面就躺着一颗浑圆饱满的小汤圆,甚至连酒酿都放得很少,满满的都是枸杞的味道。

        简直是浪费煮汤圆的那一锅水!李和和很气愤,但也没办法,毕竟这确实是一碗酒酿小汤圆。她最后还是把这一颗小汤圆吃了。

        东来客栈的守夜厨子手艺也很好,咬开软糯的汤圆外皮,流沙般的芝麻馅儿便漫了出来,甜而不腻,唇齿留香。李和和捧着汤盅,把酒酿喝完了也意犹未尽,她晚上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把黑心的沈明庭做成了芝麻馅汤圆,这比吃一整碗汤圆更让她开心。

        两天里,衙门并没能从烟雨楼众人的口中问出什么有效的信息,风头也过去了,李和和与沈明庭商量之后,决定一同乔装打扮成烟雨楼的客人,去探听消息。

        李和和自告奋勇地包揽下了乔装打扮这件事,并自费为二人挑好了行头。

        她颇具心机地往自己的厚底皂靴里塞了两个鞋垫,又给自己挑了一身银纹绣翠竹的长衫,配上一把折扇,便去敲沈明庭的房门。

        清川碎石般泠冽的声音随之而来,惜字如金:“进。”

        李和和不客气地推开门,只见沈明庭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原本的皑皑高山雪变成了人间富贵花。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玉色长袍,面上用金线绣满了牡丹,腰带和玉冠上也缀满了宝石,就差没把“腰缠万贯”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但是居然意外地好看。

        沈明庭冷着脸:“这就是你的眼光?”

        李和和也很不满,她小声嘟囔:“怎么回事,明明锦绣轩里那些人试穿的时候都很俗气的嘛。”

        沈明庭听到这番抱怨,脸色反而缓和起来,他仗着自己比李和和穿着增高鞋垫还要高小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抽走李和和的折扇,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愚蠢。”

        李和和忍了,只是伸手去拿自己的折扇:“还我,这是我的。”

        “都已经秋分了,还要扇子做什么,你不冷吗?”

        “你懂什么。”李和和将扇子抢了回来,她本来还想靠这身装扮把沈明庭死死踩在脚下,如今看来,就勉勉强强和他平分秋色吧。

        今日的烟雨楼也依旧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个花魁的死并未在这里掀起任何波澜。

        看见李和和带着一个英俊的金元宝走了进来,老鸨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哟,李公子,昨天那事儿没吓着您吧?承蒙李公子厚爱,今日还带着朋友来了,还是老规矩?”

        看来她们都知道李和和被衙门带走又被无罪释放的事情了,沈明庭面无表情,也不知这两日是衙役在审问烟雨楼,还是烟雨楼审问衙役。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这朋友可是第一次来烟雨楼,只管把你们楼里漂亮的姑娘都给我叫来!”

        “好嘞!“老鸨脸上的褶子又再次盛开了,她将二人引入楼内最大最好的房间,又转头吆喝:”春花、秋月、芙蓉、牡丹、楚楚、婷婷,出来迎客了!”

        随着老鸨一声呼唤,立刻就有一大群姑娘涌了出来,还真是环肥燕瘦,什么类型都有,不同味道的香粉交织在一起,李和和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沈明庭微微往前站了站,成功帮助李和和分散了火力,莺莺燕燕们转而围住他,发起猛攻:

        “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啊~”

        “公子有些面生,打哪里来呢?”

        “公子,楚楚敬您一杯酒吧?”

        ……

        见此情景,李和和不慌不忙,将手中折扇一展,当世大家文渊明所题的“玉树临风”四字行书便徐徐展现在了白玉作骨,金笺为面的扇片上。折扇轻轻晃动,吹起她额头两边的鬓发,光洁的面容和粉嫩的唇流露出春风般的笑意,忽略她的性别,当真对得起“玉树临风”这四字。

        沈明庭见了她这番卖弄,才明白她准备这扇子做什么用,眼里不动声色地漫出一点笑意,他惯来冷着脸,即便只是这一点笑意,已足够教人觉得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这下春花秋月愣了,芙蓉牡丹羞了,正在倒酒的楚楚差点没把酒给洒了,李和和也被这美色闪了一下。

        莺莺燕燕们立刻想起楼中关于李和和的传言,财貌双全,就是身体太差了……而这位新来的公子就不同了,身姿挺拔,宽肩劲腰,修长有力,便是看上几眼都要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几名女子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对沈明庭愈发殷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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