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香
九狱宫中多是身世凄苦之人,李斯年从来不问这些人的过往,李和和这也是第一次听祁又琴提起以前的事。
“大衍朝有一个附属小国,名为掖。掖国地处西南阴寒湿冷之地,十多年以前,我还是那个小国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不会武功,身体虚弱,终日缠绵病榻。御医前来问诊,也多是开个养身或止痛的方子敷衍了事,治标不治本,最后我的丫鬟为我在太医院找来了一个学徒,叫容诤,他虽然只在太医院做些杂活,自学些医术,但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
李和和认真听着,还不知从哪儿翻来了纸笔,准备记录心得体会。不过纸面上现在还是一片空白,一字未动。
祁又琴继续道:“那时我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与宫中御医不同,虽然是赶鸭子上架,却极为负责,害怕悬丝诊脉影响判断,便冒着杀头的危险为我诊脉。”
外男私见公主,确是杀头大罪。李和和已经被这俗套的故事情节所吸引了,她冒起星星眼,凭借自己阅读话本的经验抢先道:“接下来,他是不是掀起寝宫珠帘,红着脸为你诊脉,尽心尽力为你治病?”
祁又琴面无表情:“不是,他说我又干又瘦,缺乏锻炼,教我打了一套简单的五禽戏,还给了一本食谱。”
李和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祁又琴的胸口:“是什么食谱啊?”
祁又琴回望过去,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已经及笄了,没指望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容诤的神通广大,譬如食谱里的很多食材,都不是我这种不受宠的公主能够享用的,他知道我的难处后,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御膳房竟然每日都会主动为我送来。他好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有时会在深宫遇见他,一身黑衣,迎风而立,我那时不知世上还有轻功,他在我心中便如冯虚御风,仙人下凡一般。”
李和和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提笔写下第一行字:“武功高强,可令人心悦之。”
先前祁又琴说容诤是她见过最好的大夫,李和和只当祁又琴没见过什么大夫,但如今听来,这好像已经不是一个大夫了。
她小心翼翼道:“我怎么觉得,容大夫好像别有所图呢。”
祁又琴叹了口气,分辨不清声音中的情绪:“只可惜掖国宫中并无他所求之物,三月过后,他便要走了。他的武功很高,就像这世间一缕清风,来去自由,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而我却什么都不懂,若要和他入江湖,只会是他的负累。”
“他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又生病了,高热来势汹汹,我的丫鬟又去找了他,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一夜。他其实不是大夫,但我的病,只他一人可治。”
李和和写下第二行字:“施以恩惠,可令人心悦之。”
祁又琴继续道:“我的意识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的手很凉,我拥着他的手,后来又抱住了他的腰,恳求他不要走。”
祁又琴的嘴角浮起一点微微的笑意,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青涩得可怜,又大胆得可爱。
李和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咬咬牙,提笔写下第三行字:“身材丰腴,可令人心悦之。”
“然后我才得知,他也是心悦于我的,他的确留了下来,还为我寻来一部武功秘籍,亲自教授于我。”
李和和求知若渴:“那后来呢?”
“后来?故事哪有那么多后来,我是皇室贵女的时候,他是江湖侠客;而我来了中原武林,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祁又琴依旧笑着,带着一点历尽千帆的释然:“好啦,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府中还有美人在等我呢。和和可有感悟?”
李和和收好自己的小本本,点了点头。
她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又琴姐姐,弟子若是考核失利,教中将会如何处理他们?”
祁又琴没有检查她的笔记,并不知道她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舍本求末的东西,只答道:“这次前来督察,教主只让我们保证考核公平,其余事宜并没有多说,这都是新晋的右使章万和教主亲自在负责。”
“章万?”李和和细细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却一无所获:“他是什么人?”
“不清楚,教主从教外寻来的人,武功平平,但却是一条好狗,指哪儿咬哪儿。”
祁又琴玩弄着耳边鬓发,李斯年近日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她用词粗鲁了一点,但却句句属实。
她笑着转移了话题:“怎么,为你家那个小瘸子担心呢?”
李和和的眼皮跳了一跳,她努力为沈明庭和自己的医术正名:“不是什么小瘸子,他的腿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而且已经快好了。”
祁又琴一脸同情地看着面前的小笨蛋,她当然看得出来他的腿快要好了,只有你这个大夫不知道而已。
“三日过后又是新的考核,不过放心好了,凭他的武功心智,在乙组,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是对手。”
祁又琴懒懒安慰了一句,便起身辞行了。
沈明庭早在故事刚刚讲完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
摇尾乞怜,兼之以色事人,又岂能长久?
九狱宫苦泉狱主祁又琴花名在外,裙下之臣甚多,尤爱长相俊美的男子,和和大抵就是被她带坏的。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估计是刚才湿发未干,又在寒风中吹了许久,受了寒。
沈明庭抿着唇,看着露出一条窄缝的房门,鬼使神差地又将它推开了些许。
送走了祁又琴,李和和正在纠结自己是先去练功还是去厨房要碗木瓜羹,便听得寒风吹来了低低的咳嗽声。
这个剧情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和和没想那么多,这可是天赐良机,她不能错过。
沈明庭的房门开着,寒意毫不留情地从门外灌了进来,房间的烛火也被冷风吹得七零八落。
李和和轻轻带上房门,房间的光线立刻亮了些许,可以看到沈明庭正靠坐在床上,翻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籍。他应当是才沐浴完没多久,只穿着素白的中衣,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柔和了凌厉的五官。
他仍然是那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但在今夜里忽然让人多了一种可以采撷的错觉。
其实他什么也没做,他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翻了一页书,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李和和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关怀询问道:“殿下可是染了风寒?”
“应当是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诱人,仿佛藏了一把小钩子,勾起人心中的绮念。
李和和立刻被勾到了床边坐下:“我来为殿下诊脉吧。”
沈明庭放下书本,从善如流地伸出了右手。
李和和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雪莲清香,只觉指下皮肤微烫。
她倾下身来,凑得更近了些,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眼神认真得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
沈明庭微微有些紧张,墨色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深深地凝视着她。
“还有些发热。”
李和和握上他还有些水汽的发尾,一边用内力帮他烘干,一边絮絮叨叨:“今夜风大,殿下头发也未擦干,门也不关好,自然就染上风寒了,平日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沈明庭正要道谢,她又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倒在床上,顺手收走了他正在看的那本武功心法,再掖好了被子。
“生病之人应当好好休养才是,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为你煎药。”
不等沈明庭拒绝,李和和便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关好了房门。
……
沈明庭忘了,李和和与容诤的最大区别就是——她是一个真正的大夫。
但是,想起她光洁而微凉的额头,明亮而认真的眼神,他心中的暖意便像是风寒发热一样,怎么都忍不住。
李和和寻到药草,又煎好汤药,准备在沈明庭面前一展身手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沈明庭久未动武,又加之风寒发热,已经睡着了。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呼吸之间轻微颤抖,投下浓密的阴影,嘴角抿起些微的弧度,显得温和而动人,睡姿亦十分端正优雅。
李和和将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桌上,又轻手轻脚地去探他的额温,好在他身强体壮,睡了半宿热症便退得差不多了。
总不能再给他下点药吧?自己此次无功而返,李和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投机取巧是不可取的,老老实实修炼武功,凭实力夺取芳心才是上策。
三日后的考核也依然差不多,规则不变,只是人数少了一半,各位弟子的学舍都是独立的,李和和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也无从得知他们去了哪里。留下来的都是胜利者,一门心思想要成为李斯年的亲传弟子,哪儿还会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今日之后,乙组便只有李和和、沈明庭,还有另外一位她没有记住名字的弟子通过了考核。
回去的路上,李和和心事重重。
今日是运气好,她与沈明庭避过了对方,可下一次怎么办?最重要的是,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下场究竟如何呢?
看来她不得不去找李斯年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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