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6
chapter06
“你非要出声吗——”
乔稚晚伸出手,下意识地踮脚,就要去捂他的嘴。
她的衣服只换了一半,睡袍的腰带也只松松垮垮地匆匆系住,如此一着急,衣襟自她肩头滑落。
一片白皙骤现,脖颈纤细漂亮,宛若盈盈一握。
她的手心贴住他柔软的嘴唇,一双潋滟的眼睛瞧住他,低声地警告道:“非要给我添麻烦?”
怀野嗅到她手心那缕清淡的玫瑰香气,他漫不经心地低睥下自己的视线看着她,却是刻意地扬了声:“我也没跟你怎么样吧。”
乔稚晚皱起眉,“嘘——”
怀野得意地笑了,还是那般半大不大的音量,补充道:“犯得着这么紧张?”
“……”
乔稚晚的表情简直要杀人了。
怀野弯起嘴角,眉眼微扬,这才不紧不慢地放缓了语调,轻佻地说,“还是,你想跟我有点什么,做给你男朋友看看?”
louis见梁桁来,蹬蹬蹬一溜烟儿就跑了下去,梁桁正在玄关换鞋,听到楼上那声门响往上看了眼,见是louis下来,他登时眉开眼笑:“唷,louis,睡醒啦?听到爸爸来了是不是?”
louis蹭他的腿弯儿,梁桁依依不舍地摸它的脑袋,还正儿八经寒暄了起来:“louis,昨晚睡得怎么样?妈妈有没有给你肉吃?昨天有个王八蛋把你偷走了,他带你干嘛去了?你放心,爸爸找机会一定给你出出气。”
怀野都听笑了。
一副“你们是智障吧,居然对一条狗自称是爸爸妈妈”的表情,目光悠悠地转回面前的女人,动了动嘴巴,正要这么开口嘲笑。
乔稚晚再次警告他:“你闭嘴。”
“——乔稚晚,你醒了吗?我上来了?”梁桁一边说话,脚步声就一路飘了上来,“louis吃早饭了没有?我那边还有点狗粮,有空给你拿来,我朋友前段时间去了趟藏区,给louis带了牦牛肉,我都分装好了冻在冰箱里,晚点我也给你拿来?”
乔稚晚整理了下领口,系好自己睡袍的腰带,抬头冷冷看了眼怀野:“我不喜欢自找麻烦,麻烦你不要再出声了。”
说完,就要去拉他身后的门把手。
怀野抢先一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存心跟她作对似地,抱起手臂,脊背死死抵住了门,下颌微抬,寸步不让。
偏偏要给她找麻烦。
这时,梁桁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前,他清了清嗓子,抬手敲她卧室的门,声音回荡在怀野的后背:“你不会还在睡吧——乔稚晚?”
怀野笑得吊儿郎当。
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乔稚晚都要抓狂了。
“我刚在楼下看见你关门了,不会还在生我气吧?”梁桁自顾自地说,“唉,昨晚录完demo准备跟你说今天要来找你的,怕打扰你休息就没说,我怕你今天可能有什么别的事,我就直接来接你了,带你去吃个饭?昨晚真的是我不对,louis丢了也是我的问题……”
任凭梁桁在外面怎么说话,面前的女人如何近乎抓狂。
怀野还是巍然不动。
他的头发半干,大部分都顺到头顶,五官的线条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眼底荡漾着恶作剧般的笑意。
作了口型。
“求求我。”
“求我。”
“求我就放你出去。”
“……”
乔稚晚真是觉得从昨天到今天都晦气极了。
又是louis被他偷了,又是在livehouse门口他一脸理直气壮地要她对他的衣服道歉,她今早还没来得及问夏帷怎么会让他出现在她的家里,这会儿他这么大喇喇地横在她卧室门前不让她出去。
真是晦气死了。
乔稚晚不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不要让梁桁发现好过乱七八糟解释一通,她也不想再同面前这个人说一句话,给他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心一横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拗着力道,趁他一个不备挤开他。
拽住门把手,打开门出去。
可谁知她前脚出去,身后的门就重重在身后关上了。
门闷闷地响在脊背,她骨头都疼。
他也没跟出来。
乔稚晚正是一个激灵,还没去想他是否真有那么好心,梁桁便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的穿着来,古怪地看了眼她身后的门:“你一个人在家吗?”
乔稚晚方才胃里折腾过一通,面上几分苍白的清倦,神色不大好。她定了定神,还是抚了下肩头的发:“对。”
梁桁关切地看着她:“才起来?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刚胃里不舒服,吐了。”
“怎么不舒服了?”梁桁还是瞧了眼那门,有点多心,“这会儿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乔稚晚强牵起笑容:“我没事的,不过今天我家停水了,给物业打电话说下午才来,有点不方便。”
“那你,”梁桁试探她,“要不要去我家?”
“嗯,只能这样了。”
“……这么痛快就答应我了啊?”梁桁微微一愣,笑了,“我还以为你因为昨天的事生我气呢,路上我开车还在想怎么哄你才行,你说咱俩大半年没见,你平时一忙起来电话也不给我打,这一回来来见我我还偏偏有别的事……”
梁桁正说着,她身后的房间里忽然飘荡起一阵手机铃声。
无休无止。
非常突兀。
乔稚晚头皮一麻,梁桁也收住了自己的话音,愣了愣:
“是你的手机在响?”
梁桁话没说完。
乔稚晚身后的门,传来“咔哒——”一声响。
一道高挑的身影晃了出来。
光着上半身的。
怀野完全无视她和梁桁完全难看到极点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笑道:“姐姐,衣服夹到门了,出去那么着急,自己没发现?”
梁桁:…………
乔稚晚:……………
怀野又是一抬眼,见到梁桁了,装作很意外似地,“啊”了声,对他不紧不慢地笑了一笑,打招呼:“好巧啊梁桁,你也在。”
梁桁狠狠皱起了眉。
什么叫他也在?
怀野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乔稚晚示意,换了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笑着同她告别:“再见姐姐,昨晚谢谢你。”
“……”
说完他接起自己的电话,绕过门前的二人。
从楼梯下去了。
他昨晚演出时穿的那件白色衬衫扔在她家的沙发,他一边穿着衣服,肩膀一侧夹着手机,用清朗的嗓音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电话那头的人。
临出门,又抬起头来,朝楼上望去一眼。
少年眯起明亮的眼睛,笑意粲然。
他朝乔稚晚挥了挥手作别,又乖巧又讲礼貌,和那会儿堵住她卧室门时,简直天翻地覆、判若两人。
作口型。
“拜拜。”
楼下的门“咔哒”一响。
关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许久,梁桁才把复杂的目光转向了乔稚晚,动了动唇:“……不是,你跟他,怎么回事——
“他他他他怎么在你家?”
乔稚晚头痛欲裂。
胃又开始跟着难受了。
“乔乔,真的很对不起,昨晚是我喝太多了,这个弟弟说要来找我,我以为我睡在我家呢,直接把你家的位置发给他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嘛,梁桁你也别生气了,和乔乔一点关系都没有,下次见到你我请你喝酒赔罪——
“哎呀,你们可千万别因为我吵架啊,不然我可就太内疚了。”
桌面的手机开着免提。
夏帷不住地在电话那头道歉。
夏帷在一家唱片公司工作,主要负责唱片的制作、发行等工作,梁桁担任主唱的redghost目前是他们公司的下属音乐厂牌里最炙手可热的一支乐队,平时多有交集,去年夏帷和乔稚晚去台湾的音乐节看live现场,梁桁就是夏帷的朋友介绍给夏帷,夏帷再介绍给乔稚晚认识的。
梁桁好一阵儿火气都没消。
对面的乔稚晚仍一副优雅淡定的模样,喝着咖啡,偶尔侧眸看窗外,似乎置身事外,与她无关。
梁桁拿起手机,警告夏帷道:“我告诉你啊夏帷,下不为例——你没事儿也给我离他远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对他上头什么呢。”
“……我知道啦,知道,”夏帷很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们可千万别吵架啊,我现在还忙,先挂了啊。”
临挂断,夏帷突然又想到什么,催促梁桁:“对了梁桁你那demo赶紧录完带过来啊,这可是正经事儿。”
“知道了,知道。”
挂掉电话,乔稚晚淡淡看了眼梁桁。
她莹润的指尖拿着小勺,在咖啡杯里叮叮咚咚地响,若有所思地问:“demo不是昨晚录的么?”
“是啊,是昨晚,”梁桁别开视线,看窗外,“这不是还没录完吗,今晚估计还得去,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临窗位置,外面就是繁华的商业街。
早晨停水了,添了诸多不便,乔稚晚折腾好一番才把自己收拾妥帖,二人在这儿喝咖啡,梁桁似乎在等什么人。
乔稚晚想到昨夜从livehouse门前一直跟踪她到停车场的男人,下意识地望窗外望去。
这会儿随便见一个带着相机的人路过,她都要很敏感地将对方观察一二。
“——对了,你昨天还没跟我说,你这次在北京待多久?”梁桁问,“什么时候走?”
乔稚晚饶有意味地瞥他了眼:“不知道。”
“我听说,你后半年是要去欧洲演出吧,到时候你也不能经常回国内,你这走了,louis是不是还得放在我这——”
正说着,梁桁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手机,扫了眼,“我去接个电话。”
乔稚晚点点头。
他便一路从咖啡厅出去了。
乔稚晚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她的手机也震动了下。
rachel:
【你这是不打算回来解决问题了是吗,joanna?】
【你去北京找那个玩乐队的男的了,是不是?】
【回电话!】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连续三条,一条比一条暴躁。
乔稚晚托着下巴,手指在屏幕漫不经心地点过,一一滑过这些消息,没回复,也不作任何处理。
梁桁很快回来,拿起搭在座椅靠背的外套,看了眼表:“差不多可以过去了,我算了下,开车过去正好,等会儿就堵了。”
乔稚晚抬眼看他:“去哪。”
“和我父母一起吃个饭啊,他们想见见你,”梁桁笑眯眯地道,“我叔叔也搞过几年乐团,也是个拉大提琴的,他特喜欢你爸爸的音乐,总跟我说特别惋惜来着,我觉得你们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
“不用了吧,我还有点事,”乔稚晚轻轻地牵起红唇,礼貌温和地笑道,“你也不提前跟我说,这么突然去见你家人,我什么礼物也没准备,不太好吧。”
“不用准备礼物,哎,你不是说今天有空吗?你还有什么事,”梁桁一头雾水,着急了,“不是……我是觉得我们在一起大半年了,我家人也都知道你,应该可以见见面——”
乔稚晚拎着包,从座位站起,却是丝毫不打算给他转圜的余地了,只淡淡地笑了下:“那你下次应该提前跟我说的,我不喜欢做没准备的事情。”
“……”
“拖车公司给我打电话了,走了。”
今日烈日当头,拉开车门暑气未散,丝丝儿热腾腾的风与车内酝酿一夜的皮革味道迎面扑来。
有点窒息。
乔稚晚不在北京的日子,她的这车就扔在地下停车场久无人驾用,昨天临时开出来还没洗过,积了一层灰尘。
吃过午饭,去昨晚停车的地方取了车。这边人来人往,雨刷器塞了厚厚一沓家居清洁、洗车保养,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卡片。
乔稚晚靠着车抽了会儿烟,就近挑了个洗车行前往。
路上,梁桁不断打给她。
乔稚晚本没想搭理,他却是又打了三五通,还让夏帷打过来。夏帷以为乔稚晚和他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吵了架才不接电话,匆匆过来问询情况,又是三番五次地道歉。
终于接起,梁桁一改先前的温柔,火气挺大:“乔稚晚,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闷呢?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特别没意思?
“知道你有钱,知道你地位高,你千金大小姐,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屈尊你了是吧,吃顿饭都不给赏脸?”
乔稚晚却是很有耐心,淡淡笑了:“那你可以跟我分手啊。”
“——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分手?还是你有什么问题?”梁桁倏然压下脾气,温声许多,“但是你总得给我面子是不是,我都跟我家人说好了,你现在不来我怎么办……”
“那你再去跟他们解释不就好了,”乔稚晚说,“说是你没告诉你的女朋友要跟你的家人吃饭,你没有提前征询她的意见。”
梁桁又气又笑:“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马路对面一个逼仄狭小的洗车行。
招牌破旧,四个大字。
满意洗车。
乔稚晚这么不留神一路开到了老城区,她确认了下位置。
就是这里。
“哪儿呢?跟谁一块儿呢,怀野啊?”
梁桁听见了,口吻不悦。
“——洗车,不然你来给我洗?”乔稚晚很是心烦,“晚点说,先挂了。”
“哎你……”
梁桁半句没说完,电话里只剩忙音了。
不是多大的铺子,看起来有些年头,只一道闸门容车进出。
乔稚晚平稳地开过路口,一辆通体锃亮,享受过一番沐浴滋润的黑色捷达就扭着屁股给她腾开了位置。
她犹豫了下,还是平稳地把车紧接着他开了进去。
停稳了,她解开安全带,正要拿包下车。
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从侧门拎了根水管,吊儿郎当地晃了出来。
黑色背心黑色长裤,人瘦是瘦的,却不干瘪,头发长至颈间,一脖子张扬的纹身。
“……”
她皱起眉头。
怎么又是他?
白色保时捷的鼻孔直朝着怀野,他觉得这车有点眼熟,低了低身,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手抄口袋,脚步一转,朝她走过来。
车玻璃上落了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敲了两下她的窗。
车窗降下,怀野好整以暇地趴在她车门边儿,笑眯眯的:“姐姐,我们才分开几个小时,这就等不及来见我了?”
“……”
乔稚晚心底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但教养还是让她的脸上挂着平淡的微笑。
她白他一眼,不再看他,从副驾车座那沓自己还没来得及扔的各种小广告的卡片里,抽出一张递给他。
语气冷冷的:“干不干,不干我走。”
怀野接过去,打量一二,更感好笑,“你认真的?”
乔稚晚没耐心了:“你到底干不干?”
“干啊,为什么不干,”怀野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下,“就是,你这个比较特殊,我得考虑一下。”
乔稚晚:?
怀野笑着看她一眼,就大声地朗读了起来:“什么清纯男大学生到家服务,电话牛郎一夜……”
乔稚晚一头雾水,要从他手里夺过来,“什么,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
怀野手臂一扬,灵巧地躲开她。
继续不疾不徐地念上面的字。
乔稚晚看清了卡片背面的肌肉裸/男,简直要尖叫了。
怀野笑容更恶劣了。
他“咻——”的一声,把那卡片扔回她车内,拎着水管走到一边,“我对你没兴趣,要我干这个,你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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