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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Chapter.67


  分别大半个月,  他回到北京,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工作上的纷纷扰扰,乔稚晚的心中自然开心踏实。

  今夜她醉成这样,  手机还没了电,联系不到任何人,也没有人能联系到她,  要是他不来,  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但听他这么说,  她还是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

  酒意在脑海中缠绵,她的思绪却是清明,轻呵着笑了一声:“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抽烟,怎么现在告诉我你不喜欢了?”

  许颂柏停下脚步。

  乔稚晚随着他停下,  她依然半倚着他的怀抱,  微微抬起了尖俏的下巴,这个角度去看她醉后娇酣的面容,  竟漂亮的令人感叹。

  那双平素清澈的眸子,  此时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继续轻声地向他寻求确认。

  “——嗯?”

  她笑盈盈的。

  许颂柏知道,  自己今夜这反常的情绪从何而来。

  他们三年前正式交往,去年在双方家人的见证下订了婚,  无人不说他们般配登对,  她也从未在和他在一起时显露出任何对其他男人的端倪,  她说没有再和怀野联系过,  他就相信她。

  他十分笃定,  她和怀野并没有到达朋友那一层。

  但是为什么。

  今天晚上看到他们的第一眼,  他猛然意识到,  也许她和怀野之间是不需要保持所谓的情感联系的,  甚至不需要明确的关系。

  他就知道,  他们是一类人。

  在某方面,某些时候是相似的,相通的。

  但她明明和他才是一类人。

  她和他拥有相衬的家世背景,同样优渥的职业圈子,别人羡慕不来的行业资源,不俗的专业能力,总有人说,他们站在一起,气质都是相近的——他们也是因此订婚的,难道不是吗。                        

                            

  她谈过的任何一任男朋友都不如他。

  他清晰地知道。

  但为什么见到怀野,他的心底就开始感到害怕了呢。

  他们明明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像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简短了交谈了两句,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任何的异样。

  然而愈模棱两可,就愈暧昧,愈不可琢磨。

  愈不知其发展。

  许颂柏从没有这么忐忑过。

  乔稚晚见他不说话了,她也没多说什么了。

  她只笑了笑,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疲倦地靠住他:“好啦,知道你为我好,我少抽就是了,就是最近真的太累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许颂柏也没说什么,他沉默地拥住她,按下电梯按钮。

  回到他们的家。

  乔稚晚知道,就算是他不替她扔掉那包烟,她也不会去碰了。

  在某些方面来说。

  她对于怀野,也许真的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下午还有工作处理,符安妮抽空挑了个时间,让人把怀野的一部分私人物品从他的排练室搬到了学校宿舍。

  他旷课诸多,总不在学校,近来总有多嘴多舌的媒体盯着,符安妮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得露一露脸。

  这会儿他电话又打不通了,教务处都开始给符安妮打电话。

  她气得跳脚。

  符安妮知道,他高中也是这么吊儿郎当地读过来的。

  第一年高考之前的春节,他最好的朋友出了事,那年他的考试寥寥草草地结束,落了榜,家里说服学校再让他读一年高三,他读了一半就跑到了北京,第二年的高考也没去参加,就在这北京的街头,各种LiveHouse漫无目的地晃。                        

                            

  他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上课罢了。

  符安妮也是没想到,那会儿他的乐队重组,在北京的地下音乐圈子中有了些眉目,后面乔稚晚走了,他居然也回港城继续读高三去了。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堕落到底的。

  那晚他领着乐队的人录了一晚上的Demo,第二天发给符安妮,她听过后觉得十分不错,但他自己却还十分不满意,每到这时候,就硬生生地给自己关到排练室里,谁的电话也不接了。

  找不到人,符安妮这会儿直奔上去,还没来得及敲门,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从半掩着的门缝儿探了出来,凶巴巴地朝她吠了几嗓子。

  “汪汪汪——”

  “汪!!”

  符安妮着实吓得不轻,捂着包后退了两步,失声尖叫起来:“——怀野!你怎么还没把这狗送回去!吓死我了——”

  许久,门内才传来了动静。

  他显然才睡起来,上半身赤/裸着,是那种肌理匀称的好身材,不干瘪也毫不臃肿,完全是成年男人的轮廓。

  下半身一条松松垮垮的灰色长裤,夹着两侧腰线向下蜿蜒,小腹平坦,看起来很有力量。

  符安妮愣了一愣。

  舌头都打了结儿。

  他这么赤着上半身,脖颈上那一整片的纹身更扎眼,如他这人的气质一般的离经叛道。

  符安妮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纹的是什么东西,她这会儿也没怎么看出来,注意力全在他小腹的线条。

  再往下,就不可直视了。

  半长的发拂过他的颈侧,喉结嶙峋,下颌线分明,五官轮廓精致,此时斜睨过来看她的这个角度,让他整个人的姿态看起来更为散漫。

  “干什么,那么大声,”                        

                            

  怀野没什么情绪地瞥她了眼,几分不悦。

  黑色背心在身上套了一半儿,Louis就跑出去了,然后就听见了她尖叫,他见她脸都吓白了,恶劣地轻嘲着笑道:“没见过狗?”

  他把衣服篼头套好,符安妮的视线也从他身上挪开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身材这么好?

  “给你打电话又不接,你们全学校都在抓你去上课,都打到我这里来了,”符安妮说着,愈发不满,抱起手臂,“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让我替你解决?”

  “你也知道你不是我的监护人,”

  怀野学着她的口气重复了遍她的话,向后懒洋洋地倚住了桌子的边沿,随手拿起了烟盒儿。

  抽出一支来放在唇上。

  他侧眸看她,眼底的笑意明明灭灭,那没点起的烟也随着他唇一上一下的,“所以有什么事儿能不能交给我自己解决?”

  “你的解决方式就是你再不去上课可能就毕业不了,”符安妮感觉自己这一刻像极了他的班主任,“现在是乐队的上升期,外界盯得紧,你倒好,挑了这么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到时候一报道出去,外界形象什么的都毁掉,可别怪我不提醒你。”

  “什么形象,”怀野依然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有什么用?”

  “你一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

  “我为什么要在意?”

  “……”

  好嘛,符安妮这下没话了。

  这间排练室挺空旷,满地的走线,架子鼓贝斯吉他,合成器铃鼓音响一应俱全,场地中央只扔着张双人沙发,上面一条薄毯,他不回学校的日子,应该都是在这里睡的。                        

                            

  那年他在北京,可真是像流浪似地,今晚在这个姐姐家里凑合一晚,明天再去另一个姐姐家里挤一挤,好在他嘴甜人又会卖乖,符安妮也心甘情愿地上了钩,还半开玩笑他能不能当她的小男朋友,他也欣然答应。

  但她知道,他这样的男孩子目的太过明确,对她卖乖讨巧不过就是离家出走了,需要一张床,或是一顿饭,仅此而已,和各种年长的女孩子保持联络关系,偶尔也是为了行个方便而已。

  他很会利用自己的长处,长得又不赖,他的各种姐姐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当他是消遣而已。

  但是那晚的品酒会上,他和乔稚晚那简短的一面和不上不下的交谈,符安妮却始终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不仅仅流于那种露水情缘的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乔稚晚说她对他没别的心思,符安妮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

  但符安妮又隐隐地觉得,她也许在撒谎——但具体撒的是什么谎,可能乔稚晚自己都说不清楚。

  沙发前一张茶几,上面铺满了各样纸张,都是写废了的谱子。乐队的事情他一向亲力亲为,虽他年纪小,但在这方面却显得异常可靠,吉他谱,鼓谱什么的,他都会亲自来做。

  他没有写废一张稿子就随手揉成一团丢掉的坏习惯,好的坏的,满意的不满意的,都在面前铺着。

  符安妮随手拿起一张废稿来看,发现这看似杂乱无章的桌面其实乱中有序,她手中的下一张就是在手里这张的基础上进行修改的。

  这才起床的功夫,他沉默地抽着烟,坐在那儿,把昨夜写的一张张地看过去,妄图找到一些灵感。                        

                            

  符安妮知道最近他不顺利,上回公司要找几个“专业人士”也被他拒绝了。

  她看到那只刚吓了她不轻的狗这会儿温顺地趴在他的脚边,迟疑着问了他句:“这只狗,你不打算还给她吗。”

  怀野没说话,也没看她。

  符安妮知道这狗是乔稚晚的,确切来说,是之前乔稚晚和梁桁在恋爱期间一起养的。

  但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怀野这里。

  “我还很好奇呢,狗怎么在你这里,”符安妮随意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交叠了下双腿,边替他整理桌面的稿子,漫不经心地说,“按理说,她之前回纽约,应该要带走的吧。”

  今早七八点才有困意,怀野放下手中的东西。

  不觉有些心烦。

  他揉了揉Louis的脑袋,小狗的眼里就都是他了,哈赤哈赤地吐舌头,摇尾巴,“狗丢了,后面自己跑回来的。”

  符安妮一惊:“她没回来找过?”

  “没有,应该不要了。”

  怀野说。

  “啊,这可真是……有点无情啊。”符安妮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忘了计较这狗刚才凶自己的那事儿,“你也不打算还她了。”

  “不给。”

  他斩钉截铁。

  沉默了一会儿,符安妮转移话题道,“对了,学校你还去不去了,你今天一定要露面的,不然后面……”

  “没说不去,”怀野捻灭了烟,“有车吗,借我搭一下?”

  “——早说让你去学驾照,”提起这个,符安妮又是一肚子火,但他连学校的课都不去,她也没辙了,“我看你下午这课也赶不上了,这样吧,你收拾好了和我回趟公司。”

  怀野有点警惕,挑眉,“干嘛。”                        

                            

  “你就生怕对你的新专辑指手画脚是吧,”符安妮都要翻白眼,“没别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他忽然挺认真地看着她,轻笑,“我晚上学校还有课,别耽误我时间。”

  “现在知道回学校了?”符安妮气不打一处,“挺乖啊。”

  “不是你们让我当个好学生吗,”怀野散漫地笑笑,“排练室太闷了,我也想换个地方呆呆。”

  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公司的负责人把今天的合作内容发了过来。

  无非就是合作专辑的事儿,符安妮简单地浏览了下。

  看到了Joanna这个英文名。

  符安妮顿了顿,“你先去收拾吧,等会儿跟你说。”

  

  路遇红灯,乔稚晚停下车。

  又是阴雨天,相隔一条马路,一座五十多层楼高的高楼上方盘旋着一团黑漆漆的云。

  让人的心口无端地发闷。

  处理完一些事情才过来,晚了一些。

  老高他们已经提前到了。

  静坐在车内,乔稚晚抽了会儿电子烟。

  眼见着雨点飘到了玻璃上,她旋动了雨刷的按钮,红灯跳绿了,她踩住油门的高跟鞋尖儿平缓地松开了。

  向前继续行进。

  还没过马路,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堵在前方,好像是什么狂热的粉丝,男男女女都有,这雨势丝毫没影响他们的热情,一路汹涌向前。

  乔稚晚不得已换了道,又沿路绕了大半圈。

  才看到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许颂柏来了电话,安排着晚上高级餐厅的晚餐,乔稚晚只对酒有要求,其他无所谓,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笑,她已经沿长坡下到停车场,找了地方停下。                        

                            

  “没想到现在是我比较闲了,”许颂柏半开着玩笑,“反正我下班早,我先过去等你就好。”

  乔稚晚也笑:“不如时间订晚点吧,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事儿什么时候结束。”

  “到底什么事。”

  “老高谈了个合作,我跟他们聊聊。”

  许颂柏说:“其实你还是专心舞台更好,我们可以拓宽一些其他领域,比如音乐剧这样的,也能吸引到观众进入演奏厅。”

  “我知道,我自己的巡演有安排,这是另外的,”乔稚晚说着,拎起包要下去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到了。”

  “好,有需要我帮你拿主意的,尽管打电话给我。”

  “怎么还把我当你的师妹?”

  她笑得轻俏。

  挂断电话,整个车厢沉寂下来。

  乔稚晚正准备开门下去,这时,一道颀长的影子掠过她后车窗。

  人还没看清,后车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一个人就钻了上来。

  乔稚晚心下一慌,都下意识地去摸包里的防狼喷雾了。

  一回头,就撞上了双黢黑的眸子。

  “……”

  怀野还在观察后方的情况,一抬头,看到是她。

  也是一惊。

  “你怎么……”

  乔稚晚动了动唇,还没说出完整的话。

  一阵儿夹着清淡的薄荷香气的风,便迎面朝她扑了过来,她的后脑勺被他强硬地按住了。

  她的心还没来得及跳。

  他又靠近了她一些,把她的脑袋往他下颌的方向按,她的唇不留神都蹭过了他下颌的皮肤。

  “——嘘,”他示意她噤声,垂眸看住她,唇边那一点笑容颇有点儿恶劣,警告她,“别给我找麻烦。”                        

                            

  “……”

  “不然我就真的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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