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虞泽似乎经常在这边过夜，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看起来很舒服的民宿。

        老板在前台接待，看见这两个“女孩子”过来，连忙起来招呼：

        “要一间房？”

        虞泽稍稍停顿了一下，说：

        “还是要两间吧。”

        不知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在驱使着妙倾，她看了虞泽一眼，想了想：

        “一间就可以。”

        老板的眼睛看着登记簿：

        “只剩下大床房了，可以吗？”

        他问出这句话，空气之中好像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虞泽看向妙倾，恰与她的眼神对上。

        她似乎下了决心：

        “没关系。”

        于是两个人都拿出身份证来登记，民宿老板看见虞泽的身份证，又格外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把钥匙交给他，又给他指了房间的位置。

        两个人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彼此对视了一会儿。

        妙倾小声问：

        “你觉得他认出你了吗？”

        “应该没什么关系，”虞泽说，“像这家民宿老板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来说应当不会知道我；不过之前我在这里住过几晚，他或许还有印象……我想他不会说什么的。”

        妙倾这才放了一点心，分出注意力来打量这个房间。

        这里虽然只是山中的民宿，装修却很精致，收拾得也很干净，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外面的山景，看不见一个人影，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个时间段，住在民宿里的客人基本上都在外面玩，关上房门，四处一片静悄悄，好像与整个世界隔绝了。

        “每次我看完我妈妈，总会在这里住一晚，”虞泽说，“这里离市内有点远，当日往返的话会有点太辛苦，尤其是……每次看过她之后，我都会觉得有点太累了。”

        妙倾有点理解虞泽为什么会选在这样一个地方住，此处极为寂寥，景色却十分秀美，似乎格外适合人进行一些观照内心的活动，若是一个人独自处于这样的地方，多少可以缓解一点复杂的心绪。

        妙倾能从虞泽的脸上看出他的疲惫。

        她多少能猜到一点这种疲惫的来源，虞泽很爱他的妈妈，但对他来说，他的母亲是他那破碎了的过去的一部分，每次与她相会，都会把他拉回到过去痛苦的回忆之中。

        在来见他的母亲之前，虞泽好像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穿过女孩子的裙子了。

        这当然是因为他前一阵很忙，没有什么时间独处，但这也代表着他内心世界的平衡，有她的陪伴，他越来越接受原本的自己，没有必要再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增添力量。

        然而在与他的母亲见面之后，这种平衡好像再一次被打破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恍神，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妙倾能够隐约觉察到，他似乎总认为自己应当为自己母亲的不幸负有责任。

        妙倾抱住了虞泽。

        虞泽没有动，就这么任由妙倾抱着，轻轻把头靠在她肩上。

        隔着女孩子单薄的裙子，拥抱的时候会更容易感觉到他肌肉的轮廓。有的时候，妙倾想到他漂亮得像是女孩子般的外表下面隐藏着的居然是这样一副身躯，常常要感到吃惊。说不上为什么，妙倾有时候有点喜欢看他穿女孩子裙子的模样。

        人们一般总是认为男性会更有力一些，必须承认，虞泽也有他很有力量的那一面。不过此时被包裹在女裙里的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展露出疲惫和脆弱。

        他需要她。

        这样的想法让妙倾格外地想要去吻他。

        必须要说，妙倾面临的烦恼并不比虞泽要少，这次见过虞泽的母亲之后，许多事情似乎并没有变得更确定，反而走向更加复杂的方向。她对未来的烦恼与他过去的痛苦交缠在一起，成了一团解不开剪不断的乱麻。

        但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一切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于是她就这样吻了他。

        他阖上了眼睛，顺从地接受她的掠夺。她的吻洗去他昔日痛苦的残片，赐予他新生命的阳光。

        未来，过去，有些东西早已经破碎，一切似乎都是虚妄，但眼前的人真实存在。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触碰到彼此肌肤的纹理。

        面对着一片茫然的未知，妙倾只想要抓住一些更加确定的东西。

        比如说，他此刻的存在。

        在这样一个与一切都隔绝开来的地方，时间是无意义的。

        妙倾不知道自己究竟与他缱绻了多久。当她的意识从遥远的天际落回到地面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月光的清辉透过窗子照耀进来，虞泽躺在那里，月光在他身侧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的声音嘶哑了，开着不好笑的玩笑：

        “这回我可真的要被你爸爸杀掉了。”

        妙倾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山的黑影。

        “这不干他的事，”她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样说完之后，她转过头去看他：

        “今天结束之后，无论以后会有怎样的结果，我都不会再懊恼了。”

        “别说这样的话，”他说，“你或许感到未来难以确定，但我却始终相信，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比如什么？”

        “虽然你可能不一定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会永远爱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恋爱。”

        “可能吧，”虞泽承认，“但可以有永远的尊重，有永远的崇拜，有比一般的恋爱更加深刻和持久的爱，你将永远是我与世界之间的锚点，当我不再爱你的时候，我也将不再爱这个世界。”

        这些与日常对话相异的狂言，似乎只有在这样一个与现实与相异的世界、从像虞泽这样一个人的口中才能说得出来。

        妙倾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一天，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

        不过，时间总还是要过去的。

        第二天，虞泽开着车，与妙倾一起回到城市里去。这一路很长，妙倾看着高速路边的风景，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虞泽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话，直到把她送回到她家楼下。在她下车回家之前，他问：

        “再过两天，我要开始参加新剧的宣传活动了，你要一起来吗？”

        妙倾知道，虞泽这是在问她，要不要来做他的助理。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

        不过像这样的事，其实不必考虑太多，毕竟，许多决定还可以放到后面慢慢再做。

        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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