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开到了叶言芝小区楼下。
赵明朗:“快上去吧,不早了,早点休息。”
“那我走了。”叶言芝说,与此同时,她侧过身去解安全带。
可按了一下,又按了一下,那个接口处像是被锁死了一样,怎么都没反应。叶言芝以为自己按错地方了,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挽到了耳后,头低的更低了一些,仔细地将手指对准了那个安全扣。
她又按了一下。
可还是没反应。
“解不开了吗?”察觉到不对的赵明朗问她。
“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叶言芝有些窘迫,哪想自己第一次坐赵明朗的车,居然碰上了解不开安全带的情况。
她用力按着按钮,还想试一试,但因为身体不停动来动去的,热的她脸颊红了起来。
“这个安全带好像是出了点问题,前两天陆承坐的时候也说很难打开。”赵明朗说着话,先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你别动,我来帮你。”
“好。”叶言芝点头,停止了挣扎。
还没来得及反应,赵明朗的身体就覆了过来。
两个人的距离缩小至了零点五厘米,赵明朗的侧脸,突然就在叶言芝的眼前放大了。一时间,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仿佛自己不挺直腰背,鼻尖就能蹭到他的侧脸上。
叶言芝望着他白皙细腻的脸颊,胸膛处那颗不安分的心脏,急速地跳动了起来。
咚咚咚的,很吵,让她脸颊窜上了一抹粉红。
而赵明朗没察觉到这点变化,只专注地帮她解着安全带。
“好了。”他说,然后身体往后而退。
就是在他后退的这一瞬间,叶言芝温软的唇,猝不及防地贴在了他耳廓上。
那一秒,她的吐息分明。
赵明朗一惊,像弹簧似地连忙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叶言芝也慌了。
“我、我先上去了!”她匆匆道,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火速拉开了车门。
下了车,叶言芝一溜烟跑没了人影,连再见都忘了和赵明朗说。
而赵明朗坐在车里,耳根烧红,脑袋还有些发懵,迟迟都没回过神。
渐渐冷静下来后,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摸了一下方才被她……被她嘴巴碰到的那只耳朵。
他垂眸,喜色跃上了眉梢。
这一晚,叶言芝迟迟都没入睡。
她躺在床上,脑海不断地浮现着赵明朗的身影,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困意。
这就算了,她还把和自己躺在一个床上的方糖给弄醒了。
好在方糖没什么起床气,醒来的第一时间只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小芝,你睡不着吗?”
叶言芝扯了扯被子:“对不起啊,把你弄醒了。”
“没事儿。”方糖就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伸手打开了一旁的台灯,“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聊天。”
叶言芝坐了起来。
方糖也是。
已是凌晨,楼下仅有小猫的呜咽声传来。
她们坐在小小的房间里,不知不觉地聊起了青春时的那些往事。
说起来也奇怪。
从前高中的时候,她们总在期待未来的生活,想着快点长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长大之后才发现最自由的还是念书的时候,所以又总忍不住地怀念年少的时光。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多年,她们从十字开头的年龄跨到了二十开头,可有关十六七岁时的记忆,还是那样的清晰。
比如校园里郁郁葱葱的树,花香四溢的藤花长廊,走廊尽头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还有那个被放在心上,总是坐在教授后排沉默孤寂的少年。
一想到高中,方糖就想起了周涯。
她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怀念道:“还记得高中那会儿,我总是和你在食堂门口等周涯出现。他一来,我就拉着你赶忙排在他的后面,听他点什么早餐,我就点一份和他一样的。”
“那时候我只觉得,有的人不一定非要认识,远远偷看一眼就能满足。却没想到……后来我和他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方糖叹了口气,看着手腕上,那个写有涯字的白色纹身,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一寸皮肤,继续感慨:“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没和周涯相识前,我的暗恋没有成真过,我们也没有后来的美好和快乐,我现在估计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肯定也早就释怀,然后爱上了新的人吧。”
“糖糖。”叶言芝伸出胳膊,揽住了方糖的肩膀。其实她不想方糖一直吊在周涯这棵树上。可感情这事儿,她自己都处理不好,又哪有资格去劝别人。
想了想,叶言芝说:“其实不管走哪条路,最后都会后悔的。没在一起,你会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勇敢一些,起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在一起了又失去,就会像你现在这样,后悔当初为什么开始。”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种经历。努力去接受它,日子会好起来的。”
叶言芝轻轻拍了拍方糖的肩膀。
“也是。”方糖苦笑着,点了点头。
叶言芝的视线落在了方糖手腕上那个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字。
“什么时候纹的?”她问。
“分手一周年的那天。”方糖说。
“疼吗?”
“不疼。”方糖摇头。
叶言芝知道她在撒谎。
方糖一向娇滴滴的,高考前体检抽血的时候,都还在医院哭过鼻子。
纹身,怎么可能不疼。
叶言芝调整了一下坐姿,抱住了方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方糖鼻子一酸,轻声道:“小芝,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回三中看看吧。”
“行。”叶言芝应声,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这周她是双休,刚好可以回去一趟:
“这周周末就行。”她说。
“真的?”
“真的。”
“那我明天就买票!买最早的回去!刚好我也想念我妈做的酒酿丸子了。”
“行。”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星期三早上,叶言芝被李总叫去了办公室。
“国内的分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我想要派你出趟长差,去一趟厦城。”
“叶言芝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这个事儿不是交给曼姐了吗?”
“你曼姐怀孕了,昨天刚和我说。公司觉得那边事情多,让她去不合适”李总说,“我想了一圈,也就只有你能替曼姐去。”
叶言芝知道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但出长差的意思是,没有确切的回来日期,只有公司发话,她才能回来。
李总看出了叶言芝的迟疑,继续道:“做好了,回来我就给你加薪升职。”
叶言芝:“什么时候走?”
李总:“明天。”
“这么急?”叶言芝有些为难:“可以等这周末过去吗?”
李总:“你觉得呢?”
叶言芝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了口:“李总,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要考虑?”李总有些诧异,但尊重了她:“我给你一上午的时间,下午给我答复。”
“谢谢李总。”
从李总办公室出来,叶言芝坐在工位上陷入了两难。
一面是事业,一面是友情。
叶言芝真的很难抉择。
挣扎了一个多小时,叶言芝给方糖发了消息。
她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还没问方糖愿不愿意等她回来再一起回嘉禾,方糖那边就有了答复。
方糖:去啊!你必须去!这可是你晋升的好机会,回去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这个机会可不是随便就有的。
叶言芝:那你怎么办?
方糖:我改票吧,今天就回去,刚好和我爸视频的时候听他说我妈最近身体不好。
叶言芝松了口气。
叶言芝:“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儿随时和我联系。”
方糖:好嘞!
……
这天下午,方糖自己去了车站,踏上了回家的路。
叶言芝因为第二天就要走,必须要先把现在手头的工作全部做完,公司其他人都走完了,她还坐在工位上加班。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钟,叶言芝才关掉电脑,走出了公司。
哪想刚出电梯,叶言芝就傻眼了。
此时此刻,外面暴雨雷霆,狂风而作,攻击着路上每一个没有防备的行人。
叶言芝走出旋转门,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漆黑阴冷的天空,又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没电的手机,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瓢泼大雨,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她下班想要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
叶言芝站在门口,神游到了天外。
门口的照明灯折射出了一种特别的橘色光影,浅浅地落在了地面凹进去一块的泥水坑里,将她消瘦的倒影锁了进去。
可惜这雨滴太急,一点点落入泥坑时,身影总会被打散。
兴许是因为鞋跟太高,站了没一会儿,叶言芝的脚底隐隐作痛了。她眉头微皱,将挎包抱在怀里,贴着墙壁蹲了下来。
她想着等雨停,或者雨小一点,就一路跑回家。
可蹲下来没一会儿,她的头顶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你蹲在这儿数蘑菇?”
抬起头的叶言芝看着眼前人,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来了?”
自打那天他们不小心在车里有了肢体接触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了不少。
叶言芝没再喊过他明朗哥,而是直称为你。
“你在做什么?”
“你吃饭了吗?”
还有今天的“你怎么来了?”
这一点让赵明朗很开心,觉得她嘴上没再喊哥哥,可能心里也没再把他只当做哥哥。
赵明朗轻轻笑笑,垂眸看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解释道:“我刚开完会,结果路过看到你在这儿数蘑菇。”
“我这是再等雨停。”叶言芝撇撇嘴,表情有点小傲娇。
她从国外回来后,真的变得开朗大方了很多。
“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赵明朗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如快点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叶言芝没说话,仰着头看赵明朗,半天都没动一下。
赵明朗从她窘迫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信息。
“腿麻了?”
“嗯。”
赵明朗伸出了手:“我扶你。”
看着眼前这张掌纹清晰的大手,叶言芝有些迟疑。
是顺势搭上去,还是……
她想了想,最终将手搭在了赵明朗的手腕上。有了借力点,叶言芝很快站了起来。
她皱着眉,跺了好一会儿脚,才觉得那股麻劲有所褪去。
她原地蹦哒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赵明朗看着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她诧异。
“没什么。”他摇摇头,“就是看你可爱。”
叶言芝笑了笑,打趣道:“我听说你们男生大多数夸一个女生可爱,是因为她不够漂亮。”
“那我就是那少数。”赵明朗说,看向她的眸子突然变得很是认真:“在我眼里,可爱比漂亮更迷人。”
叶言芝怔了一下。
赵明朗看了一眼天空:“好了,我们快走吧,免得一会儿越下越大。”
说着话,他撑开了手里的黑伞,举到了叶言芝的头顶上。
叶言芝躲进伞下,跟着赵明朗一同走进了大雨里。
他们的肩膀紧紧地挨在一起。
而雨伞,更多的是朝她这边倾来。
这个场景,年少时的叶言芝其实幻想过无数次——大雨让城市倾倒,而赵明朗用一把小小的雨伞,挡住了所有飘向她的风雨。
却没想到有这样一天,她的幻想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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