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军师今年三岁半(三)
“证明?”严文义语气不善,但又怕吓着自家小妹,于是他看了一眼池清清后问温荀:“所以,有证明吗?”
“自是有的。”旁边的顾大夫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封推荐信:“这是袁老先生亲笔,烦请文义少爷过目。”
春兰看自家少爷立着不接,知道他这是担忧自己余出一只手后,若是小姐乱动一个不稳,让小姐受惊,于是她上前几步将那封推荐信拿在手里,展开后举到严文义的跟前。
“嗯……”看到上面所写内容,严文义眼中激动一闪而过。
他向来崇敬袁老先生,拜读过这位国学大家的诸多名作,自然能轻易辨别出信的真伪,袁老先生字里的禅意,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信不假,但此事我做不了主,”看完,严文义示意春兰将信收好还回去,末了偏头看了眼池清清,温柔地问:“清清,你想让这个人当你的老师吗?”
见这一幕,温荀颇有意思地笑了一下,他早些年曾听闻严将军极为疼爱这个小女儿,可如今一看,儿子也像极了老子。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趴在严文义肩头,背对着他的“团子”终于转过了身子。
温荀首先注意到的,是小丫头的眼睛。
那双眼圆圆的,眼中含着些许好奇,这让他不经想起了曾经在猎场见过的雏鹿,天真无邪,像从未见过人这种生物,面对杀了它母亲的自己也会好奇地凑上来,用头抵着自己的裤脚,对仇人表示亲昵。
看上去倒是比我的一众弟弟妹妹要讨喜一些。温荀这般想着,眼里不由地多了些真情实意的喜欢。
当然,这种喜欢就像是大多数人类对可爱宠物的那种喜欢,再怎么喜欢却不会将其当作同类,就比如……那只温荀觉得可爱的雌鹿,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刀下。
“小小姐,”顾大夫看向池清清,放松不少:“您想要这孩子当您的小老师吗,他…可比您之前的那些老师厉害多了。”
“有多厉害?比大哥还要厉害么?”池清清手指按在嘴角,故作天真问道。
“哈哈,这……”顾大夫看了严文义一眼,心说那肯定了,但终究不好在严文义年前说大实话,只能支支吾吾,傻傻陪笑。
而严文义显然是被这番话愉悦到了,虽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眉稍却已经微微往上挑了挑:“咳,袁老的徒弟,自是比哥哥厉害的。”
“嗷,清清喜欢厉害的人……”
温荀的笑容越发真诚,看池清清也越来越顺眼——
“但清清不想他当我的老师,我想他跟春兰一起,一直陪着我。”哪想,池清清下一秒如是说。
……这是要让我当小厮?
那么,容我收回前言,小孩子果然都很讨厌啊。温荀的表情僵了几分,旁边的顾大夫离得近,甚至觉得太子殿下惯用的假笑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喂,好看的小哥哥,你愿意留在将军府,留在我身边么?”池清清转头看向温荀。
“我曾听闻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是心善之人,不会亏待府中下人……能留下当老师自然最好,不能……那文某也只能另谋他处。”
骗人!
你小子如今带着一名伤员,可没有别的好去处了,顾大夫在的将军府就是你的唯一选!
“小哥哥你好可怜哦。”知道温荀所有底细的池清清有些坏心眼地说:“可是、可是清清只想要个好看的玩伴,不想要老师。怎么办呢,哥哥说,将军府是不养闲人的……”
闻言,顾大夫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温荀,余光中这位老成的小太子脸上笑容是越发灿烂:“若是小姐愿意在玩乐中抽空,那我也乐意当小姐的玩伴。”
哦豁,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竟然这么能屈能伸……
池清清本想继续卡着温荀,可视线在严文义跟温荀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后,改变了主意。
好吧,“我”不能做一个任性的妹妹,而且若是故事的开端不按照“剧情”来,未来的变数只会更大,那么…我作为“先知者”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唔,好吧。”池清清松开箍着严文义脖子的手,晃动小短腿:“大哥,我要下去。”
严文义“嗯”了一下,蹲下来小心地把池清清放稳了。
池清清小跑出去,对着温荀伸出手。
温荀:“?”
池清清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手…手。”
温荀疑惑地伸出手,再然后池清清用自己的手握住温荀的小指头,摇了两下后很快松开,接着她笑眯眯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清清的好看玩伴了,我们约好了哦。”
温荀怔了一下,点头笑着道:“好。”
·
等池清清兄妹二人,连带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丫鬟离开,温荀这才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这……或许不妥。”顾大夫在旁边看着这个少年人,心里竟有些发咻。
“有何不妥?”
“玩伴只是说的好听,但实则是要去当小小姐的小厮,您身份尊贵……”
“尊贵?”温荀冷笑道:“尊贵的不该是我那同父异母的胞弟么?好了,我意已决,留在将军府才是要紧之事……贺老就拜托你了。至于那个小小姐嘛……”
温荀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笑了笑:“没想到这块让我进将军府的敲门砖还挺有意思的。”
“殿…小文,她只是个孩子,甚至因坠湖落了病根,我希望上一次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顾大夫踌躇一会儿,还是劝道:“若是再有,我或许不会再帮您。”
“毒圣之徒何时这般心软了,”温荀看过去,却发现顾大夫的神色难得的严肃:“……好吧,我答应你。但我不保证别人不会害她,若是有,我也不会出手。”
顾大夫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如此,甚好。”
“走了。”温荀转身,步子远比来时要来的轻松,突然他出声提醒道:“顾大夫,下次不要落后我半步,按“辈分”,我该走在你后面呢,舅舅。”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池清清住的院子,眸子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不过真的……很有意思啊。
·
屋中,池清清莫名打了个冷颤,春兰赶紧将毛毯裹在她的身上:“小姐,您就不该大冬天的出去逛园子,病都还未好全呢!”
“哎呀,这不是屋子里太闷啦,”池清清将毛毯裹的更紧了,摸了一下鼻子问:“大哥走了?”
“嗯,少爷去查您坠湖的事了。”提及这个,春兰的脸色暗了下去,对自己当日的失职也愈发愧疚起来。
“春兰,”看出这一点,池清清转移话题道:“我想吃芽糖了。”
“不行,”春兰果然振作起来,一口否决:“刚刚才吃了少爷带来的这么一大块糖糕,今日可不能再吃了!”
“就一块……”池清清可怜兮兮地望过去。
“唔,不、不行。”春兰肉眼可见地开始动摇了。
“一小块也不可以吗……春兰姐姐。”
“好吧,”春兰败下阵来,自然而然地掏出原本打算给池清清的芽糖,不忘了强调道:“就只能一小块哦!啊——小姐张嘴。”
耶!等等……池清清开心完又觉着不对,她心说我可是成熟稳重的成年女性,怎么能因为一块芽糖高兴成这样。
真是有失体统!
“真是有失体统!”
嗯?池清清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却发现房门口立着两个妇人,一个体态轻盈,脸色不善,另一个体态富贵,脸上堆满了笑容。
“下人跟主子这般相处,真是成何体统!若是传出去,我们将军府岂不是成了笑话?!”
“二夫人,”春兰暗道一声糟糕,心说怎么偏偏被二夫人看到了,接着又转向另一个体态富贵的妇人:“三夫人。”
“……春兰,饶是你是大夫人带出来的丫鬟,也不能放任自己小姐在床上进食,”二夫人扫一眼春兰手里的芽糖直皱眉:“更不能喂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且先消消气,”三夫人赶紧劝道:“小丫鬟犯了错,罚她一两个月俸禄就好了嘛。”
先罚个一两个月俸禄?
啧,这是搞事的来了呀。池清清舔了舔嘴角的糖渣,先是笑着望着二夫人说:“二姨娘,是清清自己要吃糖,怪不得春兰。”
接着又转向三夫人说:“三姨娘,若您想罚春兰,不如先罚我。”
“怎么能罚我们清清呢,”三姨娘立即说:“虽然三姨娘大字不识几个,远不如你二姨娘那般有学问,但有些该教的我还是要教你的……你年纪小,最容易啊被一些人蒙骗了。”
这倒是不假,池清清傻傻地笑了笑,可骗人的功夫谁比得上三夫人您呢?
比起出身书香世家,自视清高,将厌恶直接摆在脸上的二夫人,池清清更讨厌三夫人这位摆着低姿态,躲在二夫人身后的笑面虎,其将严清清甚至二夫人骗的团团转,最后捞了一大笔银子和家产同人私奔去了。
“听三姨娘的,该罚罚。”三夫人哄骗道:“咱们将军府下人犯了错,都这样。”
“是吗——”池清清往前坐了坐,晃动自己的脚丫:“可是清清觉得春兰没犯错呀……这该如何是好呢,我、我还是先问问大哥吧。不过两位姨娘,你们此行就是来罚我的丫鬟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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