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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缘起丹穴山


云海翻滚,一抹霞光犹如丝缎般的舞袖,轻柔中夹带一丝凛冽,随风而洒。似纱的薄雾隐隐涌动,一片梧桐叶轻轻旋舞,缓缓落下……

也许世间万物皆有情,一片梧桐亦可承载一世浮沉,当它选择轻抚那如玉的指尖,或许不知自己将唤醒的是怎样一场浩劫。

“羽儿……羽儿……”耳边传来一声声婉转的呼唤。

指尖还轻夹着那片晶莹的梧桐叶,她慢慢睁开双眼,明眸如水般清澈。放佛夜幕星河中划下的一抹流云。她缓缓坐起,环顾四周,清冷,孤寂。

“这是哪里……”脑海中一片空白,略有一丝恐惧,脑海彷佛闪过无数撕裂的画面,可是分裂的碎片让她彻骨的茫然。

她轻轻摇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上轻搭着一条柔软似薄云,却温暖如日光,闪烁着如同绿宝石微光的羽毯。她再次略带警醒的环顾周围,半卧云海山巅,唯有落叶与风相伴。

不知沉睡了多久,身体略感无力,她缓缓蜷起双腿,向身后那一棵参天的梧桐树干移去。此刻朝阳初露,温柔的光倾泻大地,梧桐树彷佛一位慈祥的老者,用岁月沉淀的温和给予她一丝祥和。

这女子慢慢地掀开羽毯,像一株神秘高贵却带些许冷漠的黑郁金香,在五彩斑斓的阳光下徐徐绽放。

一袭黑衣,无丝毫装饰,微风吹过,如浩瀚黑夜般柔顺飘逸的长发随风轻舞。她缓缓走到悬崖边,望着苍茫大地,温暖的阳光环抱着那瘦弱却干练的身躯,疑惑布满了内心,回忆却一片空白。

在山顶的东面有一条青石台阶,透过层层云雾,她仿佛看到了生机盎然的大地,她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去。随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被她遗留的羽毯愈发光彩夺目,彷佛万物生命之光的日光都略显黯淡。可是,当那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迷雾中的一瞬间,羽毯黯然失色……

与山顶不同的是,山腰处花草满地,树木茂盛,时不时的还会传来几声悦耳的鸟鸣。各种颜色的野花好像竞相博得她的芳心,开的放肆绚烂。她走到一株青白色的小花面前,轻轻折断,戴在耳边。没有目的地,没有任何回忆,唯有此刻的些许平静,她望了望已经模糊不清的山顶,继续朝山下走去。

她边走边努力拼凑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可是除了凌乱和不解,回想不起任何能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哀鸣,她抬起头,看见一只被箭刺穿胸膛的大雁掉落,不知为何,胸口隐隐作痛。她朝着大雁掉落的方向寻去,顾不上杂乱的草丛沾染衣衫。

远远望去,一抹淡蓝色在草丛中晃动,她走过去,看见一个蓝衣少年蹲在那里,旁边躺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雁。

“你为何伤它!”她听似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的一丝愤怒。

蓝衣少年抬起头,俨然被眼前这个清冷的姑娘吓了一跳,他愣在原地,仿佛那深邃的双眸中有某种魔力,让人刹那间沦陷……

见蓝衣少年傻傻的杵在那里一言不发,她蹲下身捡起一颗石子砸了过去……

“你,你是人还是鬼?”蓝衣少年皱着眉头,眼中透露出的却不是恐惧,而是充满好奇,他上下打量着,虽然没有任何装饰,但这个女子的气质,高贵的让人感叹。

她没有理会少年的惊慌,继续冷冷的问道:“你为何伤它?”

“姑娘,你亲眼看见这大雁是我射下来的吗?你从哪冒出来的……”蓝衣少年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衫,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她扭头看向山下,沉默不语,或许因为自己一时情急错怪了别人,可是又不愿意向这个无礼的小子道歉,他居然以为自己是鬼,岂有此理!

蓝衣少年侧身歪着头想探寻她的目光,见女子不语,他眨了眨眼微笑着说:“姑娘,这大雁不是我射下来的,我正在这山上采药,谁知走着走着,这大雁突然掉下来,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我也是想看看还能不能救它,可惜……”少年两手一摊,然后顺手提起不远处的竹筐,准备离去。

“这是哪儿?”她面带忧愁的问道。

少年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你可是迷路了?这里是丹穴山,你为何一个人在这儿?”见这女子默不作声,少年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家住在哪里?反正今日我也无事,送你回去可好?”

“我……”她欲言又止,是啊,家在哪里,自己是谁,怎么会独自一人在那冰冷寂静的山巅醒来呢?

“我……不知道……”

少年的心中多了一丝疑惑,但是没有继续追问,看这女子气质不俗说话却吞吞吐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姑娘,我家就住在这山脚下,如果你不介意,可去我那里饮些茶水休息一会之后再做打算如何?”这女子面容憔悴,看起来十分疲惫,想必在这山中徘徊已久,既然遇见了,置之不理总归不好。

她此刻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子,眉清目秀,看起来不像有杀戮之心的人。而且那双眼睛清澈的像湖水,微笑的时候彷佛弯月倒挂,此时这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那其中好似还有些许的期盼。

她轻轻点点头,一来自己的确不知要去何方,再则,身体略感疲惫,有一个地方能休息一下也好。

少年看她点头,笑容更加灿烂,背起竹筐,指着山脚下不远的地方,说:“姑娘,请走这边!”

越接近山脚,四周彷佛愈加热闹起来,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温暖明媚,空气中弥漫着花草混合的淡淡清香,几只黄鹂鸟站在郁郁葱葱的枝头婉转的吟唱着……

她深吸一口气,心不在焉的听着身边这个刚结识的男子自我介绍:“在下姓落名翼遥,自幼喜好钻研医术,常来山上采集一些草药。此山平时甚少有人来往,所以乍见姑娘确感意外,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原本表情淡漠的她,听见少年这番话心中也略感惭愧:“无妨,刚才也是我一时情急,错怪了你。那雁很可怜,不知是谁如此狠心……”

落翼遥突然停住脚步:“姑娘,能听你说这么长一句话,属实难得,哈哈哈….平时这山的附近少有人来,但偶尔也会有些人到此猎些野味回去。姑娘的反应也偏大了些,只不过姑娘你是个心地极善之人,不忍见到那样的场景罢了。”落翼遥边说着边向山下走去。

女子停在原地,回头朝着大雁掉落的方向望去,一个鲜活的生命,如流星般瞬间陨落,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相似的画面: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从天而落,胸口插着一把冰蓝色的利刃……

“姑娘,姑娘?”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打碎了她脑海里的画面。

落翼遥朝她走了过来,面带疑问:“你没事吧?看你面色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黑衣女子摇摇头,脑中还在回想那只大鸟,如此熟悉,却仿佛不曾见过,一股纠结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是怎么了?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知晓姑娘芳名?”落翼遥带着稍显调皮的神色望着她。

“不知道。”她不是不想告知,更不是敷衍,她此刻真的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落翼遥好像事先知道她会这么讲似的,无奈的笑了笑:“嗯……走吧。”

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她隐约看到前面有一小片竹林,拖着愈感疲惫的身体柔声问道:“落公子,还有多远能到?”

“快了,穿过这片小竹林就到了,你可是累了?不然我们稍作休息再继续前行可好?”落翼遥隐隐感觉到她的虚弱,皱起眉头问道。

“不必,走吧。”她轻挽着长发,向竹林望去……

不同于漫山的云蒸霞蔚,鸟鸣嘤嘤,竹林里幽静清凉,缕缕阳光斑驳陆离,她的心也随之宁静下来,只是回想到刚才脑海中忽然闪过的画面,还是心有余悸,为何会出现如此怪异的画面,那只大鸟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前面就是我家了。”落翼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间大木屋,周围是竹子架起的围栏,院子各处摆放着许多圆圆扁扁的簸箕。离院子越近,越能闻到一股冲鼻的药味儿。她提起衣袖,轻轻遮挡鼻息,皱着眉头看着落翼遥,默不作声。

落翼遥看见她这副神情,又看了看她耳边那朵青白色的小野花,眉欢眼笑:“姑娘家多喜桂馥兰香,这药味……怕是为难你了,不过这些都是治病扶伤的宝贝,姑娘暂且忍耐一下吧。”

她听罢放下衣袖,嘴角微扬:“即是治病扶伤的宝贝,自然惜之敬之,何来需用忍耐之词?”

落翼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讲,原以为不知道哪个冰国雪域走丢了一个美人儿,这一路上说的话还不如鸟鸣声多,除了面露些许疲态,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自己每天身处这百千种药材之中,早已习惯了冲鼻的味道,一个姑娘家,还真是为难她了。

“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他本想说几句褒奖之词表达一下对眼前这位孤傲淡漠女子的赞赏,可是看到她浅浅的嫣然一笑,心中莫名隐动,戏谑之词脱口而出。

看见落翼遥那略带挑逗的样子,她敛色正襟:“茶呢?”

落翼遥低头轻咳两声,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他们远远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朝这边驰骋而来,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披铠甲,着玄衣,手握弓箭的男子,后面跟着几个士兵模样的人,马速飞快,尘沙飞扬。

落翼遥伸长脖子好奇的望去,她冷冷的望着领头人手中的弓箭,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院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吁……”最前面的男子向后狠拉了一下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抬起。他看了看落翼遥,问道:“此处可是你家?”

落翼遥点点头,不知道这群人什么来头,为何要在此处停下?

“我闻到此处有浓浓的药草味儿,兄台是否会医术?”

“在下不才,略懂,不知阁下……”落翼遥心中略起忐忑。

“四哥,不用了,这点小伤无大碍的。”男子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澈的声音。

落翼遥探头望去,另一个身穿铠甲的少年映入眼帘,看上去比领头男子略小些,眉清目秀的,只是胳膊好像受了伤,青蓝色的衣袖上有斑点的血迹。

  “这位公子受伤了,在下略懂些医术,不如让在下帮忙看一看。”落翼遥看到有人受伤,心中便顾不上疑虑,连忙说到。

“那便有劳了。”话音未落,领头的男子便抬腿下了马。

  她一言不发,心里却一阵发凉,她看见马背一侧一条绳索栓着那只被箭刺穿胸膛的大雁,她冷冷的扫了那些人一眼,转身向木屋走去。

落翼遥回过头用复杂的目光望了一眼那略带忧愁的背影,轻叹一声:“两位公子屋里请。”

“四哥,想不到这荒山野岭的,居然还有人住在这里。你看那一院子的药,没准儿还是位世外高人呢,不过……他看上去跟我年纪相仿,如此年轻,怕医术也不怎么高明,还不如回去请吕医师瞧瞧呢!”受伤的少年边走边摇头。

“璇云闭嘴!”玄衣男子回头对少年厉声喝斥道。

落翼遥推开半掩的木门,看见黑衣女子摇在屋中边走边四处张望着,不时的拿起摆放在角落处的药材放在鼻下轻闻。落翼遥笑了笑,走到百眼橱前,准备给那个叫璇云的男子配药。

“有劳兄台了。”玄衣男子见落翼遥如此热心,客气的说到。

随后跟进来的璇云倒是不见丝毫拘谨:“我的天,这是住处,还是药材储藏屋,你每天住在这里,不怕中毒吗?”说罢便四处晃来晃去,新鲜的很。

玄衣男子这才仔细环顾四周,屋子倒是不小,可除了一张床,一张木桌几个木凳子之外,四处摆放的都是些晾晒好的药材。屋内打扫的很是干净,药材也都是摆放有序。他的目光随着屋内的陈设流动,突然,他眼前一亮,凝视着稍显暗淡的角落……

“四哥,我也算看过天下奇珍,可是今天大开眼界了,在这么个僻壤之处,竟别有洞天。四哥?”那个叫璇云的少年喊着玄衣男子,见他四哥站在那里愣神,便径直走了过来,顺着玄衣男子的目光,好奇的向角落处望去……

“啊!”璇云失声喊道:“你是人还是鬼啊?”

女子并不想理会这些人,奈何还是被他们注意到了。她缓缓的向这兄弟二人走来,路过窗前,外面的阳光飘洒到她的面颊。如羊脂美玉般的肌肤,双眸似万年沉淀无丝毫杂质的黑水晶,深邃,晶莹,不夹带丝毫俗世的沾染。唇若丹霞,雾鬓云鬟。“

“人如何?鬼亦如何?”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璇云,幽幽的问道。半天之内,有两个人曾提出这个问题。一个是落翼遥,一个便是眼前这个身带血迹的少年。此话一出,她心底也自问,我是人是鬼,若是人,什么人?若是鬼,何方鬼?

璇云被眼前的女子惊了心,听闻她简短一句回问,瞬间觉得慌了神:“姑娘莫怪,是我口无遮拦,不过你身着一袭黑裙,又散落着头发,还站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乍一看确确实实吓了我一跳!”璇云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又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还好姑娘不是人也不是鬼,明明是这山间的仙子现身凡间。能见到如此风华绝代的佳人,是在下的荣幸。”

她扭过头望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山峰,云雾缭绕,她无心听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说了些什么。只希望落翼遥快点帮他上药,赶紧送他们离开。“

“在下滕璇云,这位是我四哥,滕璇熠,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滕璇云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如此清冷孤傲气质绝尘,心有不甘的继续打听着。

  “璇云,去上药。”

滕璇熠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子,故意打断了滕璇云的追问。

落翼遥将一个白色瓷盘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他刚刚配制好的药膏:“这位公子,能否将铠甲脱下,让我看一下伤口。”

滕璇云扭头看了看四哥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子,悻悻的走到桌边:“别公子公子的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叫滕璇云。兄台怎么称呼?”他边问边脱去铠甲,解开了衣衫,他慢慢将衣袖褪下,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在下落翼遥,看云兄这伤势像是利器所伤。”

“无大碍,刚才途中遇到几个猎户,他们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射伤了我,也怪我们马骑的太快,起初我还以为被谁暗算了呢!误会一场,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都是些日子不好过的百姓,也不必为难他们。”滕璇云若无其事的说到:“不过我看见他们射中了一只大雁,掉到这座山的方向,嘿嘿,我便快马加鞭,让手下上山寻了来,也算是他们对小爷的一点补偿啦!”

落翼遥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少年,又回头看了看黑衣女子,笑着说:“这是三七,我加了少许红花当归,还有一味裸花紫珠,可止血消肿,我帮你上药吧。”

“有劳落兄,我真是因祸得福啊,虽然受了点儿伤,却结识了落兄这样的少年才俊,还有……”滕璇云边说边望了一眼窗边的黑衣女子,歪嘴一乐:“还有这么多药材,哈哈哈哈……”

“那些猎户的箭术委实太差。”滕璇熠走了过来,看着璇云,眼中透露着一丝心疼又有些无奈。

“四哥,何以见得?”璇云一脸天真的的问道。

滕璇熠低着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缓缓的说了一句:“那箭若射得好,便应该伤你的嘴,而不是手臂!”

“哈哈哈哈哈,四哥这是又嫌我话多了,如果伤了我这张巧嘴,谁还能陪着你说话解闷儿?你可不要无聊死了!”璇云开怀大笑。

“好了,云兄近日伤口莫要沾水,剩下的药我帮你包好了,记得每天换药。有个四五日就差不多好了。”落翼遥边说边收拾桌面:“两位若不嫌弃,我来沏一壶清茶,你们在此休息片刻可好?”

 “正有此意,这一路奔波,口渴的很,四哥,我们在落兄这里稍作休息吧。”璇云对那黑衣女子的好奇心十足,正好有机会多探知一些有关她的事情。

“你哪里是奔波劳累口渴,你是话太多,说的口渴,那麻烦落兄了。”璇熠看似外表冷漠,言语之间,倒显的谦谦温润。

“姑娘,你也过来坐吧?”落翼遥知道女子听见了璇云说的话,马背上的大雁并非这兄弟二人射杀,一场误会,她应该不会再那么反感眼前这两个人了。

女子从窗边缓缓走过来,面色平静,可心里微漾,短短半日内,她仅凭眼见,就接连误会了屋中这三个男子。她心暗暗想着:有时眼见并不为真。

落翼遥端来了四盏茶,依次放到了几个人面前,又转过身去提起了一个大壶,一摞碗,向院外走去。这兄弟二人的随从们还站在院外等候,落翼遥给他们送去了茶水。

“落兄真是善良仁义之人啊。”滕璇云望着院中落翼遥忙碌的身影感叹着。

她微微一笑,低头端详着那盏里的茶水,茶汤色泽清透明亮,上面飘着两朵黄蕊白身的花瓣,隐隐的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还请几位莫要见怪,寒舍也无什么名贵之茶,将就饮下解渴便是了。”落翼遥从院子里走进来笑着说。

“落兄客气。”滕璇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好茶啊,回甘良久,沁人心脾。”

女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顿时觉得疲惫散尽,香气馥郁:“这是什么?”她惊喜的看向落翼遥。

“不过是普通的茶叶而已,我加了一些梨花煎煮,又倒入了少许的花蜜。”落翼遥说着又端来了茶壶,为几人续杯。

滕璇云微微挑起双目,终于等到了机会询问:“看你俩的样子好像也不太熟悉,姑娘你不是住在这里的吧?你是哪里人啊?跟落兄是朋友吗?”

她不知从何说起,低头不语。

落翼遥察觉出女子的异样,接过话茬向滕璇云解释道:“说来也巧,我是方才上山采药遇见的这位姑娘,貌似迷路才走进这丹穴山上。我见姑娘有些许不适,才冒昧请她来寒舍小坐休息。这不还未等进门,就遇到了你们嘛。”

“哦?”滕璇云更加疑惑,转过头呆呆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了,该走了。”滕璇熠起身,拿起凳子上的铠甲递给滕璇云。

“感谢落兄仗义相助,今日有幸结识,来日方长,有缘再会。”滕璇熠对落翼遥作抱拳礼,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落兄,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啊,到时候你教我认识认识这一屋子的药材,姑娘,有缘再会!”滕璇云显然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去,奈何四哥已走,他急忙的跟了出去。

热闹的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她望着两个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些许安慰,也有些许痛楚。虽然那雁不是他们猎杀,但也是死于非命,她轻叹一声,端起茶盏饮下了梨花茶。

“姑娘,现在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为何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丹穴山了吗?”落翼遥为她斟上了新茶,面带微笑的问道。

黑衣女子沉思片刻,抬起头看着落翼遥,轻轻叹了一口气:“落公子,我并非存心隐瞒,看得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素不相识的人你都愿意尽力去帮。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我醒来之时,已在丹穴山巅,可是脑中一片空白。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内心的恐慌再次让她不知所措。

落翼遥满心疑惑,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并非像说谎,疑惑的同时心底漾起了另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不是戒备不是同情,而是隐隐的心疼。

“好,不要再想了,我也不会问了,你不要难过。既然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如果你愿意,暂时就住在这里,我这个药草屋虽简陋,但也能遮风挡雨,你若不嫌弃,就先暂时留下来吧。”

落翼遥看着她,眼里满是疼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时辰,刚刚认识的女子,而且不知姓名来历,竟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甚至,内心期盼着她能留下来。

她眼含泪光,内心涌上一股暖流,是啊,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此刻这个善良的少年愿意相信她,从醒来之后,他是自己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她点点头:“谢谢你,落公子。”

落翼遥眉语目笑:“那个滕璇云说的对,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叫我落翼遥就好。”

滕璇云,她听到这个名字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这个人纯然洒脱,开朗活泼。倒是那个跟自己一样,一身玄衣的滕璇熠,让她心底出现了说不清的感觉。那个人冷漠却温和,寡言少语却对弟弟极其疼爱。尤其是初进屋中,她站在窗边望向远处的时候,能察觉到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凝视着自己,她感受到了一丝炽热,内心深处彷佛出现了冰雪被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的,不息不止……冥冥之中,她有预感,还会再遇到他,滕璇熠!

“姑娘,你可去床上睡一会,我去弄一些吃食,想必你也饿了。”落翼遥起身指向床榻,但又觉得有些唐突,又说到:“你尽可安心,留在此处不必拘谨,我落翼遥可是个正人君子。稍后我会另做一个小榻放在门口,我那舒软的床枕就留给姑娘你享用吧!”

她看着落翼遥,心内十分感激却也有一丝迟疑,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两人才刚刚认识,还是感觉有些不妥……

“你若再傻傻站在这里不动,我便要收回刚才的话了。”落翼遥故作严肃,他知道这个女子对他还是不太信任。

“收回什么话?你不去做饭了吗?”她愣了愣。

落翼遥笑逐言开,边敛起桌上的茶盏,边高声说到:“收起本人是正人君子的话!”

说完,落翼遥哈哈大笑着走出了房间。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如穿破阴霾的阳光,似卓而不妖的红莲。她转身向床榻走去,缓缓躺下,深邃的明眸逐渐恍惚,她,确实有些倦了……

浩瀚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周围一片漆黑,如时间静止般的寥寂,她孤身站在高处,除了漫天的星辰,目中一片空旷。突然,眼前慢慢亮起,一棵雄伟挺拔的梧桐树直插云霄,琼枝玉叶光芒万丈。那一片片如琥珀般莹黄的叶子微微撩动,点点荧光轻轻落下……

她彷佛认得这棵神树一般,缓缓伸出右手,纤纤玉指轻点着飘落的荧光,心中欢喜油然而生。

“墨羽……”一个轻柔似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抬起头,看见透冰般的树枝上玉立着一只大鸟,柔长的翎羽,通体如火光般晶莹的赤色,仔细看去还夹杂着金光闪闪的纹路,炫丽,雍容。

“羽儿,来啊。”大鸟轻舞着翅膀,眼波流转,流离间隐现丝丝妖娆魅惑。

“在喊我?”她被这只美的令人迷醉的大鸟吸引,不由的向树下走去。

霎那间,她感觉体内出现了一种力量,深沉若幽渊却又强大似烈焰,她张开双臂,轻轻一跃,竟如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升起。她向大鸟飞去,那种强烈的亲切感,让她的心一点点的如莲绽放。

眼看就要飞到大鸟身边,突然间,一道冰冷的蓝光如刀剑般在眼前划过,她本能的闭上双眼,只听一声凄惨的哀鸣划破夜空,她定睛望去,那只五彩斑斓的大鸟,胸口插着一把透着阴寒的冰蓝色利刃,它体内散发出了冲天的金色光芒。她被那光芒刺痛了双眼,同时心如撕裂般疼痛……

“姑娘,姑娘!”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霎那间睁开双眼,惊恐的望着落翼遥,胸口还隐隐作痛。

“姑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落翼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来!先喝口水。”落翼遥忙去斟茶水。

是它!在山中眼见大雁掉落后脑海中浮现的那个画面,那只胸口插入一把冰蓝色利刃的大鸟!

落翼遥急忙端来一碗水,递到女子手中“先喝口水定定神,做噩梦了吧?”

她侧身坐起来,接过水轻抿一口,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惊恐和不解:“墨羽!”

“什么?”落翼遥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略有慌乱。

“墨羽……”她深吸一口气,略微平静了一些,丹唇皓齿之间说出来这两个字。

“墨羽是谁?”落翼遥更加摸不着头脑。

“我……”她内心清楚的知道,刚刚只是一场梦而已,但是梦境的逼真和莫名的感觉,这个名字如影随形。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落翼遥一脸认真的问。

她摇摇头,看着落翼遥轻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中被唤作墨羽。”

落翼遥双眼散发出脉脉的光,满脸温柔:“墨羽,难怪你一袭黑色纱裙,美的好像剔透的羽毛,这个名字好,我喜欢。”说罢脸上泛起了微红:“呃……墨羽姑娘,我做了几道小菜,想必你也饿了,起来用一些吧。”

墨羽感觉到了落翼遥的微漾,稍有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她起身准备下床,不经意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青蓝色的衾绸,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的青光。想起初醒之时身上盖着一条青绿色的羽毯,当时迷茫之至,并未在意,自己恍惚的走下山去,却将那羽毯遗留在了梧桐树下。

“墨羽姑娘,来尝尝我的手艺。”落翼遥看她起身,便端来了几碟菜肴。

  她掀开衾绸起身走到桌边。

三叠精致的小菜和一碗清粥映入眼帘,墨羽微笑的看着落翼遥:“没想到你不但精通药理还会做菜,看起来还可以,不知道味道如何?这是什么?”她指了指一盘黄绿相间的青菜。

“啊,那黄的是金莲花,清喉利咽,祛火清热,绿色的是落葵凉血利湿。”落翼遥笑着回答。

“那这些又是什么?”墨羽指了指另外两盘。

“这个是茭白豌豆,那个是清蒸南瓜,看你晌午十分疲惫,用些清淡的食物会舒服一些。”落翼遥期盼着能得到墨羽的赞赏,眼巴巴的看着她。

“嗯。”墨羽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细细咀嚼,面无表情。

落翼遥有些失落,坐下来准备进餐。

“我想再去山顶看一看。”墨羽回想起山巅的梧桐,刚才梦境中也同样出现了梧桐,她满心疑惑,也许回去看一看,自己还能想起些什么呢。

 “既然走下来了,何必再回头呢?”落翼遥低着头幽幽的说道。

墨羽想了想,是啊,自己太迫切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有那个梦境。她内心十分肯定,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可是越焦急,心里越是凌乱。她闭上了眼睛,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落翼遥见墨羽低头沉思忧愁的样子心有不忍:“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就是。”

墨羽心乱如麻,摇摇头:“还是算了……你刚刚说这山叫什么?”

“此山名丹穴,传说是凤凰的栖息地,山中遍布黄金美玉,反正我是从未见过……不过这山上倒是有很多珍贵罕见的药材。”一提到药草,落翼遥便两眼发光兴奋不已。

“凤凰?”墨羽放下手中的筷子。

“怎么你不知道?当然我也没见过,凤凰是一种身披金羽,五彩斑斓的大鸟,神通广大,听说浴火还可重生呢!传说而已不必在意。”

原来,在山中脑海闪现的碎片与方才梦境中的那只大鸟,叫做凤凰…..

“我吃好了。”墨羽起身朝木门的方向走去,她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落翼遥感觉的到,这个女子有太多的心事,如果她所言非虚,自己在这传说中的神山之巅沉睡后醒来,又失去了所有记忆,那她的经历必定非同一般。他望着墨羽孤冷的背影,站起身随她走向院中。

“看来是我手艺欠佳啊,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落翼遥不忍见她愁绪不断,转移话题打趣道。

墨羽站在院子中央,遥望着那烟雾缭绕的丹穴山,心中交杂,并未理会落翼遥。

“墨羽……”落翼遥站在身后轻声唤她。

她回过头,微风拂过,几缕青丝飘逸空中:“何事?”

“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改变不了亦强求不得。与其郁郁寡欢,不如随遇而安,莫要为难了自己。”

落翼遥面露担忧,他望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如此忧愁沉郁,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才好……

墨羽听了这一席话,不禁动容。一个这么年轻,英姿焕发的少年,竟说出如此禅意透彻的言语。也罢,想再多亦是无用,不如听落翼遥的话,随遇而安:“知道了。”

落翼遥轻轻松了一口气,走到墨羽身边,露出了不甘的表情:“我做的菜真的那么难吃吗?”

墨羽似笑非笑:“你说呢?”

“我说?我说山珍海味跟我的菜相比也逊色的很,不懂欣赏。”落翼遥佯装生气。

“我觉得…….”墨羽故作停顿。

“你觉的怎样?”落翼遥瞪大双眼,急切的问道。

墨羽轻挑柳眉,双目含笑:“我觉得你说的对!”她一边说着边向院外那棵大树走去。

“哈哈哈哈哈,姑娘甚有品味!”落翼遥嘻嘻哈哈的跟在墨羽身后,见她展露了笑容,轻轻松了一口气。

太阳慢慢西沉,阳光渐变柔和,霞光轻轻抚摸着她娇美的脸颊,微风轻扫去她眉间的愁纹……

“落翼遥,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一个人住在这山脚下?”墨羽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种种困扰,开始好奇起身边的人与事。

“嗯,我一个人。”落翼遥神色稍有变化。

墨羽嘴角微扬不再多问。如果他想说自己便说了。就如今日那般,自己不说,他便不再继续追问,这种感觉很好……

“山的那边是哪里?”墨羽抬头望了望眼前这烟雾环绕的丹穴山,好奇的看向落翼药。

“我们身处丹穴山东面,西面是御京,咱们南丹的国都。啊!离这约二十里路是凤翎镇,改日我带你去镇上转转,热闹的很。有时我会带一些草药去镇上卖。”落翼遥突然想到,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此独居。墨羽一个女子,也无随身携带什么行李,虽然是暂时留宿在自己这里,怕也是需要一些物品的。

听到有热闹的地方可以去,墨羽心生欢喜:“好,天色晚了,你的木塌搭好了吗?

“啊!”落翼遥这才想起来,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忙里忙外的竟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

墨羽拂了拂衣袖,毫不客气的说:“那不是有几个木凳子?随便搭一搭也能睡。”说完便径直向木屋走去。

落翼遥哭笑不得的看着墨羽的背影,心想:莫不是得罪的哪路神仙来讨债的吧?

残阳从西山倾斜而下,院内的一切轻铺上了一层朦胧的玫瑰色,落翼遥心里暖暖的,墨羽进了屋,剩下他一人站在树下独倚黄昏……

此时此刻在距离御京一百里外的军营帐外,站着一个玄衣男子,他望着西方天穹上的一抹云霞,若有所思。

“四哥,原来你在这!”滕璇云从远处跑了过来。

“何事?”滕璇熠扭过头,在夕阳残晕的映照下,他的面容棱角分明,俊逸绝尘,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幽邃的冰眸,身躯凛凛,潇潇肃肃。

滕璇云灿烂一笑:“无事,刚回到军中便不见四哥身影,以为四哥途中劳累在帐中休息了呢。”

“你的伤势如何?”滕璇熠关心的问道。

“无碍,一点小伤而已,四哥不必挂怀。况且落翼遥为我上了药,想来有几日也就痊愈了。”滕璇云边说边抬起受伤的胳膊来回转动着,灵活自如,看起来并不严重。

“那就好。”滕璇熠转过头望着逐渐昏黄的天空。

“四哥,你在想什么呢?”

滕璇熠回过神来:“没有,此时暮春气暖,草长莺飞。正是各国之间蠢蠢欲动的时候。如今南丹国内忧外患,我们务必要固壁清野。据我所知,旄由国的奸细已经潜入南丹,我们要多加防范。御京传来消息,父王身体有恙,我们理应回一趟御京。“

滕璇云点点头,若有所思。他与滕璇熠并非一母所生。滕璇熠乃南丹国嫡子,从小便是尊贵无比,地位超然。而滕璇云的生母是瑾王妃,平时深居简出,甚少露面,印象中并不得父王宠爱。自己也是由王后抚养长大的,与滕璇熠朝夕相处,感情比跟其它兄弟深厚的多。况且这些年来他随滕璇熠四处征战,披荆斩棘,兄弟间的情谊愈加深似海,烈如酒。

外人皆以为滕璇熠清冷孤傲,沉默寡言,所到之处,无不对其恭敬至极,阿谀奉承。只有璇云明白,四哥冷峻的外表之下,藏有一颗弘毅宽厚,璞玉浑金之心。

滕璇熠看着发愣的璇云,面露微笑:“甚少见你缄口不言,想什么这么入神?”

“嗯?没想什么。”璇云望着深蓝幽幽的苍穹,天边残留一线霞红,几颗银亮的星星熠熠生辉:“哦不,我是在想,想一个神秘女子……”滕璇云脸上透露出了一丝顽皮的喜悦。

滕璇熠轻皱起眉头,默不作声,自己又何尝不是情不自禁的深陷在那双秋水明眸之中……

“四哥,你不觉得那个黑衣女子很奇怪吗?按照落翼遥所说,她莫名其妙独身现于山中,看她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哪里像是生活在乡野村庄的姑娘。那股冷傲劲儿呦,与你相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滕璇云回想起白天那黑衣女子对自己的淡漠忽视,心中愤愤不平。怎么说自己也是这南丹国的六皇子,被一个姑娘如此漠视,还真是心有不甘。

“天色暗了,你身上有伤,早回营帐休息吧,三天后启程回京。”滕璇熠面无表情的说罢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滕璇熠内心早已被疑惑覆盖,这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对那女子的回想猜测。在马背上颠簸的这几个时辰,却无暇顾及疲惫倦怠,心中泛起的涟漪让自己久久不能平静。

从小生活在御京宫中,滕璇熠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兰质婉约的名媛美姝,耀若春华的嫔妃贵妾……但是从未有一人可入他眼。可就在刚才,那个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翩若青云出岫的女子,不自觉得在脑海中盘桓不休。

夜未央,屋内烛光摇曳,墨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侧身抬起头望了望门口,落翼遥躺在几个拼凑起来的木凳上酣然入睡。她默默躺下,回想起白日落翼遥说的那几句话“随遇而安,莫为难了自己。”内心安宁,渐觉睡意朦胧……

军营帐中寝不安席的还有两个人,他们的心事若如一轨。

滕璇云侧躺在床上看着微弱的烛光。内心躁动,他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一会轻怒一会傻笑,满脑子都是那个神秘莫测,如幻如梦的女子。他高抬双腿霍然而起:“必要再回去找她!”他自言自语的大喊道。

不远处滕璇熠的营帐内漆黑一片。他平躺在床上目不交睫。今日得知旄由国的奸细已潜入南丹,不知他们目的何在?御京中父王又无端病倒,现由大皇子滕璇风代理朝政,他一直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嫡出弟弟心存戒备,处处防范,表面看起来兄弟和睦,对滕璇熠护爱有加,但实则心怀鬼胎,各自为营,这一切无非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滕璇熠心中很是清楚:除了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的六皇子滕璇云,其余八位皇子都是貌合神离,各有各的如意算盘。

他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闭上双眼准备入睡。可是脑海中一束白光直射而下,光晕中那黑衣女子逸态横生。他猛的睁开双眼,四周漆黑一片,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我必是要去寻她的!”

天空微亮,一夜未眠的滕璇熠走出了营帐,他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坐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滕璇云独自坐在那里出神……

“一大清早你在这里做什么?”璇熠轻拍了一下璇云的肩膀。

璇云猛回头,面色憔悴,双眼微红:“四哥。”

“你这天塌下来都不愁的性子,为何此刻心事重重?”璇熠看到往日洒脱随性的璇云这般模样,不禁好奇起来。

滕璇云站起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四哥,我们今日启程回御京可好?嗯……顺路再去一趟丹穴山看看落翼遥吧,昨日劳烦人家为我敷药包扎,我们走的那么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呢……”璇云越说越觉得心虚。

滕璇熠明白了,一向不谙世事的璇云,怕是对那女子动了心:“你是为道谢而去?”

滕璇云知道自己的心事瞒不住四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四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昨日见到的那个傲慢的丫头,不知怎的,我竟念念不忘。四哥你说她是不是狐狸精会施妖法,难道我被迷惑了?”

滕璇熠心里一沉,看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心里一阵莫名的酸痛:“只是偶然一见的女子,何必放在心上!通往丹穴山的那条路并非捷径,虽然距离此地不过小半日的路程,但现在是多事之秋,南丹危机重重,朝中也并不安稳,再者军中事物繁忙,你怎还有心思对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子挂怀?”

滕璇熠说完倒吸一口凉气,这番话难道不是在说自己?

“我本来就不如四哥般胸怀大志,傲睨万物。人生在世,我不过只想做一随心人罢了。”璇云抬头仰望着天空,略带一丝愁容思索片刻继续说道:“四哥若不愿意,我自己去便罢,反正军中有你稳如磐石,我不会耽误回京的时辰,四哥放心!”滕璇云一脸坚定的看着璇熠。

原本以为不再回那丹穴山,不再寻那女子,过几日也就淡忘了。滕璇熠很明白,自己也莫名的深陷在一种微茫的心动中。可他更加清楚,如若回去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压抑克制,因为他知道滕璇云对自己的兄弟之情有多深厚……他无法像璇云一样随心,更不愿意与璇云之间出现一丝嫌隙。

“好吧……”璇熠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顿觉不妥,可是内心想要回丹穴山的欲望不能自已。

“我就知道四哥不忍我独自离开,谢谢四哥!”滕璇云顿觉爽朗,笑逐言开。

“如若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才不会陪你胡闹。”滕璇熠转身离开,他怕璇云看出自己那不自然的神情。

有时一个简单的决定会让事情变得愈加复杂。如果时间的长河可以倒流,那么很多的遗憾与哀怨或许会化解开来。缘分使然,必定相遇;命运作祟,难逃别离。

如果这二人没有选择回返丹穴山,也许他们会像普通人一样,转瞬即逝的走完这人生之路。世间的悲欢离合如同白驹过隙,但是在这浩瀚无边的天空中也有着数不尽的恩怨情仇。

这兄弟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让自己魂牵梦萦,心扉撩动的黑衣女子,正是那玉清镜清微天上的凤族小公主——鸑鷟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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