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灰衣老者讲的是彩云镇二十年前的一个故事。
说的是当年彩云镇有一妖怪作祟，常常在夜晚诱惑不回家的男子，专吸人的精气，恰逢一年轻御妖师云游到了此地，便将那妖怪封印了起来，而那年轻的御妖师也在此安定了下来，娶妻生子，幸福美满，但不知怎的，封印破裂，御妖师一家下落不明，那妖怪便一直作乱至今。
楚灵儿忍不住问春十四娘：“那妖怪现在还在的话，彩云镇的人不害怕吗？”
春十四娘笑了笑：“那有什么可怕的，晚上不出门就是，我们彩云镇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从来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大家也只当是个传闻，笑笑就行了。”
但春十四娘还是忍不住说道：“但你们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四处乱跑，尽量待在房间里。”
段言却说：“无妨，在下是踏雪天的弟子，另外几位是九州门的弟子，身为御妖师，要么保家卫国，要么为民除害，若是这彩云镇真的有妖，我们定当为民除害。”
闻言，春十四娘的神色微动，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说是其他客人还有菜，自己到后厨去催催，便离开了。
楚灵儿忍不住看向楚瑶，大眼睛眨呀眨的：“阿姐，彩云镇真的有妖吗？”
御妖师判断一个地方是否有妖气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靠罗盘指引，一种是靠自己已经驯服的妖兽为媒介，妖类最能感知自己同类的存在，单单凭借御妖师自身，是无法判断是否有妖气的存在。
楚瑶看了看自己的罗盘，没有指示，望向段言，他也摇了摇头。
“有没有妖怪，这可不好说。”陈也叼着筷子懒洋洋道。
楚灵儿先前为这人毫不知耻的行为感到气愤，却又想到自己坐的毛驴还是人家的，但阿姐都没说话，这人能有什么好话？
楚灵儿插着腰：“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里有没有妖怪不好说？”
陈也放下筷子，也不吃菜了，倒是玩起自己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眼中的笑意毫不藏匿：“有些妖怪，天生妖力强大，能够很好地藏匿自己的气息，便是最好的御妖师也查不出来，还有些妖怪，妖力太过微弱，也无法引起御妖师的注意。”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后者嘛，倒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也伤不了凡人的性命，顶多就是吃点凡人家的剩饭剩菜，吓唬吓唬小孩子还差不多。”
楚灵儿又问：“那前者呢？”
陈也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彩云镇才多大点地方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妖怪。”
楚灵儿撇了撇嘴，但实在是架不住好奇，忍不住追问道：“那你说的那种妖力强盛的妖怪，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妖怪啊？”
陈也捏着自己的茶杯，并不接话，段言却是开了口：“二小姐，这种妖物通常只是出现在民间传说里，现实之中其实并不存在，若是妖力太过强盛，肯定早就被各大御妖门派收为己用了。”
楚灵儿叹了口气，闷闷道：“这样啊。”
冷不丁的，楚瑶开了口：“说起来，我倒是在书中查阅道的确有此类妖物。”
她的声音清冷寒冽，让人不敢多问一句，偏偏楚灵儿是她妹妹，自小就是她的跟屁虫。
闻言，楚灵儿顿时眉头一张，忍不住望向自家阿姐：“真的吗？阿姐，那是什么样的妖物？”
“传闻中，是一种叫鹤仙子的妖。”
陈也的神色微动，手上的茶杯差点被他捏碎。
楚瑶接着说：“鹤仙子在传闻中，是远古时期天界的神女私自下凡，爱上了人间的一只大妖怪，他们的后代就叫做鹤仙子，传闻这鹤仙子一族天生妖力强盛，不仅如此，他们一族皆是模样俊美，寿命悠长。”
楚灵儿忍不住皱着眉头：“神女，妖怪？好好的神女怎么会爱上妖怪呢？妖怪不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吗？”
陈也听到这里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他叫嚣道：“什么？妖怪也有很多长得好看的好吧！”
楚灵儿想了想自己在九州门见到过的妖物，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妖怪都很丑。”
陈也砸了咂嘴，他想起来了，九州门主要是为了向皇室输送优质的御妖师，平日里训练用的都是些凶猛异常，杀人成性的妖怪，他们要不是吃人骨血，就是吸食人的怨气，邪念，怎么可能修的一副好皮囊，当然了，他们可能也不在乎自己的模样罢了。
他可不一样，他们一族都是聚集天地灵气而诞生的，靠的是日月精华，自然都生了一副好皮囊，就算是不修炼，也能一直保持着人形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楚灵儿却是又摇了摇头：“不对，妖怪也有长得好看的。”
陈也来了兴趣，挑眉道：“你说说，什么妖怪长得好看？”
楚灵儿道：“阿姐的白鹤就很好看啊，而且性格很温顺，从来也不会攻击人。”
楚瑶听着，便回想起了自己十二岁那年收服白鹤的场景。
无数只白色巨鸟在空中盘旋，它们嘶吼着，眼睛里带着红色，父亲将她一人丢在这峡谷中。
“若是收服的了，便自己回来，若是收服不了，我三日之后接你回来。”
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楚瑶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只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而已。
她最终还是在当天的晚上回到了家，那只白鹤成色最好，妖力最强。
回到家时，父亲正和妹妹吃着饭。
“灵儿，再吃一只虾好不好？”语气里是极致的宠溺。
她就站在门外，远远的观望着，直到自家小妹发现了她，跑着过来牵起她的手。
“阿姐，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不知为何，楚瑶忽然很想狠狠地甩开这只手，这只从来没有练过功，写过字，永远都是软乎乎的手。
但她还是没有甩开，因为这只手的温度从她们的连接处向她传递。
她付出了善意，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时间渐渐过去，周围的人也渐渐离开大厅，是时候回房休息了。
楚灵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摇了摇楚瑶的手臂：“阿姐，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楚瑶应了一声好，便带着小妹上了楼。
桌上便只剩段言和陈也二人。
“陈兄。”
“叫我陈也就行。”
段言尴尬一笑，便是那一笑，也让人如沐春风。
两位美男各有千秋，段言可以说是清风朗月，一身正气，陈也可以说是容颜如玉，身姿如松，但后者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懒散的气息，更让人觉得他是一朵带刺的鲜花，诱惑着别人向他靠近，却又让人生出些许的畏惧之心，不敢靠近。
由此，周围一些还未歇息的女客们便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人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彩云镇上还能看到如此天香国色的男子。”
“陈也，在下是踏雪天的大弟子段言，平日里负责交接踏雪天于九州门的相关事务，为何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
的确，各大御妖门派中，数九州门和踏雪天两家独大，二者秉着宁可为友绝不为敌的态度交好了数百年，所以九州门的门主才能放心让他和楚瑶一起去取东西。
楚瑶的名号是早就打响了的，可这陈也倒是第一次见，虽不知二位门主到底取这四枚玉牌是作何用处，但需要他和楚瑶一起去就可以看出来，要取的东西绝非凡物，所以说这陈也，到底是何人？
陈也却是笑了笑：“段兄，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恰巧赶上了。”
说完，陈也放下手中的茶杯，伸了个懒腰，便施施然离开了座位。
“我累了，段兄也早些歇息吧。”
段言听得云里雾里，思来想去，到底是九州门门内的事，自己还是不必多问，便也起身离去。
大厅里，客人都全走光了，只剩那灰衣老者坐在台上，春十四娘也脱下了围裙，起身拉着那灰衣老者离开。
陈也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春十四娘身后，笑嘻嘻道：“之前听其他的客人说，春十四娘是个好心的女子，不仅收留了这说书人，还免费给他提供食宿？”
那春十四娘扶着灰衣老者，边走边笑：“客人见笑了，我只不过是看他可怜，让他在我店里说书，不至于沦落街头罢了。”
“客人若是无事，早些歇着吧，别到处乱跑，夜里总归不干净。”
陈也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神色微动。
深夜，万籁俱寂。
客房的装饰称不上是豪华，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物件一个都不少。
陈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他在等。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只听见窗外的哗哗风声，吹的树枝拍打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来了。
陈也翻身下床，顺着窗户就追了出去，身边多了二人，正是楚瑶和段言。
三人的轻功都不错，踩着树枝飞快的追着。
陈也突然停下：“不用追了，它跑了。”
果然，彩云镇有妖，不过是妖力太过微弱，不容易被发现罢了。
段言出声：“妖力不强，但速度极快。”
三人立在树梢上，月亮成为了他们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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