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只叹江湖几人回

　　离水峰顶，陆枭一身玄色长袍，身后站着太玄门仅存的两峰首座，还有霸拳宗、金刚寺和天刀宗的十余位长老，众人脸上皆是一副哀伤之色。
大战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整个灵丘依然还笼罩在浓浓的悲伤之中。那些忙碌的四宗弟子，无一不是沉默不语，安静地收拾着战斗后的残破战场。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在一夕之间尽数化作了废墟。往日还在身边谈笑风声的同门，大部分已经埋进了黄土。
赤龙寨攻打灵丘十峰这一战，打得比当初三宗上灵丘更加的惨烈。太玄门长老和弟子折损近七成，连首座玄真子也战死。三大宗门更惨，通玄境长老尽皆被杀，弟子几乎被屠戮殆尽，只有霸拳宗稍好，但也伤筋动骨。
“这一次，是本门主害了你们。”陆枭声音低沉得可怕，可以想见心底压抑着如何可怕的怒气。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上赤龙寨，将其拔寨灭门，可是不行，现在他必须留下来，稳定四大宗门和器门，现在灵丘的情况，已经经不起折腾，再有人杀上来一回，灵丘就废了。
“门主，这不怪你，都是赤龙寨横行霸道，才有今日之祸。”赤云峰首座卢纶面露悲戚地说道。他今日一身白衣，年轻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陆枭清算了太玄门上一任门主之后，前掌教齐慧提拔了年轻有天赋的弟子，担任首座。卢纶天赋卓绝，正是被提拔的天才弟子之一。
陆枭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二十几人，郑重承诺：“诸位放心，赤龙寨本门主一定会亲手灭了他们，让他们彻底消失在神州浩土之上。”
“战死的弟子，都安葬完了吗？”他吸了口气，问道。
“嗯，都已经安葬在雄英林中了。”卢纶回道。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个决定，要你们公布下去。”陆枭声音很淡，“第一，取消四宗名号，四宗正式并入器门，不分彼此。”
第一个决定出口，就引起了一片哗然。在此的长老，几乎都是宗门年轻一辈的弟子，破格提拔上来的，他们从小在各自的宗门修炼生活，如今陆枭一句话就要抹掉他们宗门的名号，众人如何接受得了。
“门主，不可，您这样做，不是变相的吞并四宗吗？”金刚寺了空和尚急声说，“您当初可是承诺，会为四宗留下传承的。”
陆枭一个锐利的目光扫过了空，而后看向其他面色各异的四宗高层。
“你们其他人呢，也是跟了空一样的意见？”
“这，门主，我等也觉得此举不妥。”卢纶、司徒霜和玄魁等人硬着头皮说道。他们各自宗门的掌教、宗主和住持都不在，跟陆枭对着干，可真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其实他们根本就忘记了，就算齐慧、典昊、聂灵和渡厄四人都在，也不敢跟陆枭对着干。
“当初我杀上三宗的时候，说的是只要三宗愿意成为器门附属宗门，就允许你们保留传承。但这附属宗门，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不是由你们说了算。”陆枭冰冷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杀气，“如果你们四宗要在这个时候，跟本门主讨价还价，本门主不介意，再清洗一遍。”
众人顿时心头一凛，连忙躬身说道：“不敢。”
“这个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就像赤龙寨，区区山匪，本该早就被大秦王朝派兵剿灭，但就是因为他们实力足够，让得沧州太尉也忌惮几分，便一直安然无恙，为非作歹到今日。而赤云山的突破，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枭声音低沉，每每说到赤龙寨的时候，杀气就掩饰不住的释放出来，让众人如坠冰窖，通体生寒，“我欲取消四宗名号，是为了让四宗真正的融入器门，让你们再也无分彼此。只有四宗真正的团结在一起，成为器门的一份子，你们对器门，对灵丘才会产生归属感。我要建立的不仅是一个宗门，更是一个大家庭。”
“那门主，打算如何安置四宗？”司徒霜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她美艳的脸庞多了一道伤痕，却不仅没有让她颜值下降，反而增添了一分妖魅之感。
“我打算在器门建立五殿，分别是铸灵殿、太玄殿、天刀殿、霸拳殿和金刚殿。五殿不分大小，独立运转，皆有自行招收弟子的权力。四宗的传承，归入四殿，想必不会有任何问题。”
“原来如此，门主英名。”大家都是聪明人，一想就明白了陆枭如此做的用意。虽然四宗名号去除，但陆枭却给了他们自主收徒的权力，相应的就保留了传承宗门的最主要手段，授徒。另一点，无论四殿收了多少弟子，进入的是那一殿，他们都属于器门。这个改变，简直就是一石二鸟，极好的解决了双方当前面临的问题。
“第二个决定，从今日起，封闭山门，全宗闭关修炼，没有本门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
“是，门主。”
“第三个决定，器门每两年举行一次五殿大比，排名前十者，依照名次给予不同的奖励。第一名，除了其他的奖励之外，可以向本门主提一个要求，本门主可以酌情满足。”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陆枭的实力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战力强大，大部分都来源于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如果能够得到无疑会极大的增强战力。看来接下来的两年，要好好督促门下，不对，是殿内的弟子修炼了。
“暂时就只有这些，卢纶和宋青缇留一下，其他人都下去忙吧。”
众人拱手告退，很快离水峰顶只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位太玄门首座。
“将完整的太玄剑经，向太玄殿所有弟子开放，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
说完，陆枭引剑而起，施展御剑术飞入了云海。卢纶和宋青缇相视一笑，这样的话，太玄殿必将在两年后的五殿大比中占据先机。因为，其他四殿，都没有地阶功法和武技，最高等级也不过是玄阶上品。
陆枭越过云海，飞入灵丘十峰中最高最险的琴剑峰。
峰顶面积很小，只有三十余丈，中间用樟木建起了四五栋三层小楼，小楼前是一个十丈大小的广场，竖着一座剑碑，碑上无字，只有数道凌乱剑痕，细若发丝。
广场边缘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几个苍松从崖壁上生长出来，树干扭曲，生命力异常顽强。其中一颗苍松树根处，坐着一个身材纤瘦的孩子，那是个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陆枭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男孩。如果当初自己不把他带回器门，不把那十几个孩子带回器门，也许那个叫蛤蟆的俏丽女孩，还好好的活着，尽管活得会艰难许多，但至少，能活着。
握了握手，陆枭迈步走了过去，来到男孩身边，直面千丈悬崖。琴剑峰高达一千两百余丈，宛如一柄直入云霄的剑，站在峰顶，可以畅然俯瞰整个灵丘。即便是云海翻覆，雾霭缥缈，也挡不住视线。
“玄林，你恨师父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陆枭开了口。
男孩的背狠狠一颤，衣袖里的手握得极紧，紧到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徒儿，不敢。”
陆枭听出了陆玄林的言外之意，不敢，不是不恨。脸色随之一沉，真气鼓荡。他很想吼一句，如果不是老子，你现在还在阳城做乞丐，朝不保夕，如果不是老子，蛤蟆早就被蛮族抓走，成了祭品。可是他吼不出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把蛤蟆带回了器门，是他招来了赤龙寨。
愤怒，悔恨，所有的一切情绪都只是徒劳。他无声的一叹，不由想起了前世读过背过的一首诗词。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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