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骐
第二天一早,我和谢诺菲留斯就起来了。当我们各拿着一个行李箱,坐在客厅面面相觑时,我们才想起来,马尔福家在国王十字车站附近买了房子,并把那栋房子的壁炉连进了飞路网,就算我们11点钟才出门也来得及。
然而马尔福庄园的主人们都已经起来了,餐厅的长桌前,阿布拉克萨斯和他的两个儿子正在用餐。奥德里奇看到我们时,还挑了挑眉:“今天真早。”
我感到羞愧极了,在马尔福家这几天,每天起床后都是家养小精灵把早餐直接端进卧室,以至于我并不知道主人家其实早就起床了,也并不知道原来除了晚餐,马尔福们也会一起吃早餐。
谢诺菲留斯看上去和我一样羞愧,我们兄妹俩之间有太多不一样,唯独喜欢睡懒觉这一点,简直如出一辙。我稍稍安慰了一点,脸上的热度消了一些,连忙向阿布拉克萨斯道歉:“很抱歉,马尔福先生,我不知道……这些日子真的太失礼了。”
“哦,没关系的,孩子。奥德里奇和我说过,也是我吩咐仆人们不用让你们早起的。”马尔福先生笑得很和善,“过来坐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覆盆子蛋糕。”
他看向了奥德里奇,桌子上唯一一块覆盆子蛋糕就在他面前。奥德里奇拉开了自己旁边的座位,叫小精灵们取来餐具和食物,接着把蛋糕放到那个盘子里,然后眉眼含笑地看着我。
谢诺菲留斯已经道了谢,大咧咧地在卢修斯身边坐下,低声交谈了几句。近半个月的时间没见,卢修斯看上去有一点憔悴,整个人更阴沉了。
我踟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奥德里奇身边坐下了。阿布拉克萨斯的笑容一下子真切了许多,眼神热切地有些吓人。奥德里奇有意无意地隔开了他的目光,向他的父亲恭敬地问了几个关于古代如尼文的问题。
早餐之后,多比带着两封信走进来,分别交给我和谢诺菲留斯。写信的是同一个人——我们的爸爸。他在信里向我们道歉,他和妈妈其实很想来送我们,但傲罗们认为在威胁彻底消除前,还是不能贸然行动。现在他们就连正常的上下班都要有傲罗陪同,几乎没有自由可言。
“简直太奇怪了,爸爸一直中立,从来不参与和神秘人有关的事,我们家还是纯血,所以神秘人为什么要专门来杀他?”
我看向了奥德里奇,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笃定了他知道答案。
奥德里奇正在看一张报纸,《唱唱反调》,那是谢诺菲留斯最喜欢的报纸,里面都是些没凭没据的怪谈。他把报纸叠了四下,随手放在茶几上,拿起了旁边的咖啡:“你知道神秘事务司是做什么的吗?”
“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吧?爸爸从来不说神秘事务司的事,作为缄默人,他算是很合格了。”
“他们的工作很复杂,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奥德里奇朝卢修斯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用壁炉和纳西莎通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奥德里奇压低了声音,除了坐在他面前的我,几乎没人能听清他说了什么:“他们保守着魔法世界最隐晦的秘密,也在进行着最重要的魔法实验——他们在研究不可饶恕咒的解咒,以及杀戮咒的防御魔法。”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杀洛夫古德先生的原因——秘密被泄露了,虽然泄密者没能透露更多,但伏地魔已经知道,洛夫古德先生就是所有研究者中最重要的一个。他掌握着最核心的部分,他是神秘事务司的司长。一旦他死了,所有研究都将会中断,没有人能解开那些邪恶的咒语,没有人能从杀戮咒下逃脱,食死徒就可以一直为非作歹。”
“不可饶恕咒的解咒?这真的存在吗?”
“从前没有,不代表永远都不会有。其实在刺杀之前,研究刚刚有了突破,所以伏地魔才那么着急,甚至要利用还没加入食死徒的卢修斯。”
如果不可饶恕咒有了解咒,那么神秘人和食死徒就无法用夺魂咒控制他人,也不能用钻心咒折磨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们。而死亡虽然是不可逆转的,但如果在和食死徒对抗之前就用上防御魔法,就可以大大减少傲罗们的伤亡。
爸爸嘴上说不参与战争,可他显然本身就站在神秘人的对立面。
“那个泄密者是谁?”
“一个缄默人。所有知道这项研究的人都参与了用来保密这件事情的赤胆忠心咒,但即使这样,他们之间的消息也是不对等的,所以泄密者自己知道的也并不多。刺杀之后,洛夫古德先生意识到伏地魔可能成了保密人之一,已经重新施咒了。至于泄密者的身份,他叫卢克伍德,奥古斯特·卢克伍德。”
我脑子里立刻出现一个高个子男人的形象,头发油光光,满脸的麻子,总是一副厌倦的表情。我记得这个名字,他曾去家里做过客,爸爸还特意告诉妈妈,卢克伍德不喜欢黄油啤酒,让她给他泡杯不加糖的红茶。
“他给谢诺买过一本《唱唱反调》,也是从那时候起谢诺喜欢上了这家报社。”我有些难过,我想无论是谁,当发现自己认识的人背叛了自己时都不会好受,“他现在怎么样了?”
“穆迪亲自出马逮捕了他,并送去了阿兹卡班。威森加摩已经会审过三次了,克劳奇想从他嘴里套出些食死徒的信息,但这个人的嘴很紧,他始终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那是魔法部该头疼的。”他坐直了身子,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奥德里奇刚说完,阿布拉克萨斯就走了进来。他换了一件缎面的休闲袍子,看样子在送我们上学之后还要参加什么娱乐活动。
“可以动身了,孩子们。”他让小精灵们帮忙提好箱子,然后走到壁炉前,从上面取下一个漂亮的古董盒子,“奥德里奇,你先来。”
奥德里奇走过去,从盒子里抓了一把飞路粉,喊出目的地后就将那粉末洒到脚下。绿色的火焰陡然升起,火熄灭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接着是谢诺,然后是我,然后是卢修斯,最后,阿布拉克萨斯才从壁炉里走了出来。进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时,我抬头看了一眼站牌下的挂钟,11点10分,时间刚刚好。
我四处寻找着莉莉和西弗勒斯的身影,奥德里奇在向他父亲道别。阿布拉克萨斯叮嘱了几句,最后警告卢修斯不要试探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我会保持和斯拉格霍恩通信,别想耍花招。记得周六晚上代我参加校董会。”
“是,父亲。”卢修斯恭顺地回答。
看来就算是有成为食死徒的倾向,也无法动摇他在阿布拉克萨斯心中的第一继承人地位。
“如果是半年前,父亲也许会考虑我,但现在不会。他知道如果是我继承了他的一切,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逐卢修斯。”阿布拉克萨斯离开后,奥德里奇向谢诺菲留斯打了声招呼,就拉着我走了,看都不看卢修斯一眼。
“为什么是半年前?”
我注意到了这个时间点,和多比说的他丢掉那张照片的时间一样,应该就是在上霍格沃茨之前不久的时候。半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吧。”奥德里奇冷笑,没等我再追问,我们看见了西弗勒斯。
“看样子你是特意来迎接我们的?”
两个男孩儿互相打了招呼,奥德里奇看了一眼西弗勒斯的脚边,那里没有箱子,而且他已经换上了长袍。
“我们十一点前到的,莉莉已经在包厢里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站台,西弗勒斯催着我们上车,车上的人倒不算多,“看样子你们和好了?”
“和好?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吗?”
奥德里奇握着我的手,嬉皮笑脸地反问他。我瞪了他一眼,用力把手抽出来:“圣诞节怎么样,西弗?”
“棒极了,我和妈妈在伊万斯家过的节,莉莉的爸爸妈妈很友善。唯一讨厌的是她那个姐姐,你见过的,就在这里,当时她还想打莉莉。她故意打碎了妈妈给伊万斯夫人的礼物,还偷偷骂我是怪胎——别把这些话告诉莉莉,她会伤心的。佩妮不肯原谅她,放假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看来经过上个学期,他已经学会照顾莉莉的心情了,真是让人欣慰的变化。
有猫头鹰在过道里乱飞,我们连忙低下了头。几个高年级的男生追着它一路横冲直撞,我们只好躲到旁边的空包厢里,等他们过去。
“你们呢?我看新闻了,《预言家日报》上说圣诞节当晚,食死徒在马尔福庄园袭击了神秘事务司司长纳撒尼尔·洛夫古德先生。那是你的家人吗,柯洛芙?”
“哦,那是我爸爸——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要刻意隐瞒。”我推开车厢间的隔门,“不过幸好傲罗们提前得到了消息,邓布利多也赶过去了。爸爸他受了伤,在圣芒戈躺了几天,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没告诉过我们你爸爸是魔法部的司长!”
“整个斯莱特林几乎没人不知道,而且要说这个的话,你知道奥德里奇的爸爸是霍格沃茨的校董吗?马尔福家是英国最富有的巫师家族,他们有钱到根本不需要工作。”
西弗勒斯瞪大眼睛看向了奥德里奇,我叹了口气:“梅林啊,你们相处了整整半年,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吗?”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莉莉的包厢外。莉莉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男孩儿,正在和她说话。莉莉一直低着头在看书,看都不看他一眼,显然不耐烦极了。
西弗勒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冲过去拉开玻璃门:“走开,波特。”
“斯莱特林的魔药天才怎么这么喜欢往格兰芬多的地方跑?难道是在蛇窝里呆腻了,终于肯弃暗投明了?”
“如果你长了眼睛,我想你应该看得见这节车厢里都是拉文克劳。我想它应该没有被护树罗锅挖掉吧?”
经过一个学期的磨练,西弗勒斯的毒舌水平显然提高了很多。詹姆·波特看了看周围,虽然还没有多少人穿上校服,但看看那些捧着书苦读的学生就知道,这是拉文克劳的车厢。
波特冲他哼了一声,然后看向莉莉:“麦克唐纳和西里斯他们已经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打个招呼?顺便离这几个斯莱特林远点儿,当心沾上了毒蛇的臭味。”
“你才是一身的臭味,波特。你是在巨怪堆里过的圣诞节吗?”我用手捂住了鼻子,仿佛他身上真的有一股臭味,“离莉莉远点儿,没看到她根本懒得理你吗?”
“西弗,这里!”莉莉这时候抬起了头,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非常捧场地无视了波特。
我得意地冲他扬起下巴,波特黑着脸走了。
“新裙子真好看,莉莉!”
我坐到了莉莉的对面,把她旁边的位置留给了西弗勒斯。
“这是妈妈给我做的,圣诞节的新衣服。西弗也有一件,我特意让妈妈给他做了绿色的。”莉莉从座位旁拿出两个盒子,分别递给我和奥德里奇,“这是你们的圣诞节礼物,虽然也可以让用猫头鹰寄到家里,但我还是喜欢当面送出。”
我们打开盒子,我收到了一副银绿色的毛织手套,奥德里奇的是一本做工精致的《开拓者——尤里克·甘普传》。
奥德里奇显然对他的礼物很满意,他向莉莉道了谢,然后就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这棒极了!正好奥德里奇送了我一条新围巾,我可以一起戴!”我对莉莉说,“明天就有飞行课,这下我再也不用戴那条红围巾了。你不知道每次我戴着那条围巾上课,贝蒂娜和博恩斯他们都要笑我好久。”
“当然,就像有人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戴一条绿围巾一样,我完全想象得到。”莉莉看了看奥德里奇,凑过来趴到我耳朵边小声问道,“你们和好了?”
“哦,莉莉!你和西弗还真是天生一对儿!当然和好了,他救了我爸爸。”
虽然同样是朋友,但我和莉莉之间的关系要比和西弗勒斯的更亲近一些,所以关于我爸爸的工作,虽然西弗勒斯毫不知情,莉莉却早就知道了。
“我听说圣诞夜的事了,还有玛丽她们也都知道了。你们现在可是格兰芬多的名人,他们一整个假期都在聊你爸爸!从神秘人的手下逃脱,多么了不起!”
莉莉激动地说,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爸爸是在整个傲罗办公室和邓布利多的保护下才保住性命的,即使如此,他还是差点儿因为蛇毒送了命。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神秘人和食死徒的力量,我从心里感到了恐惧,甚至萌生退意。
可是看到坐在我对面,百灵鸟一样说个不停的莉莉,看到时不时偷看莉莉的西弗勒斯,还有安静看书的奥德里奇。我又一次想起了我的梦,梦里莉莉倒在了神秘人的杀戮咒下,十几年后,西弗勒斯在邓布利多面前召唤出银色的雌鹿,默默背负着误解和罪孽前行。
我的眼眶渐渐湿润,再一次坚定了信念。
到了晚上,火车停下了,我们坐着马车进了霍格沃茨。拉车的是一匹形貌可怖的马,你在它的身上不能看到一点肉,像是一副用黑色皮毛裹住的巨大骨架一样。龙一样的头上,没有瞳孔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我,背上一双蝙蝠一样的宽大的翅膀收拢在身体两侧。
我被那可怕的动物吓了一跳,双腿颤抖着爬上了马车。其他人却都非常镇定,莉莉拉着西弗勒斯的袖子,嘴里嚷嚷着不想分开,全然把那只动物当成了空气。
他们居然不害怕!我咬住了指尖,有些闷闷地难受着。难怪邓布利多敢用这么吓人的动物拉马车,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害怕吗?
奥德里奇察觉到我的异样,他凑过来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霍格沃茨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动物?简直不像活物!”我惊恐地望着那动物。
“别怕,它们只是看上去吓人,其实很温柔——等等。”奥德里奇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能看见?”
他仿佛在开玩笑,然而我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当然!它们长得那么大,我想没人看不见吧?”
“可是事实是,这里大多数人都看不见。”奥德里奇说,“洛芙,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那是夜骐。”
夜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注视着奥德里奇的眼睛,他同样注视着我。那双迷人的蓝灰色眼睛里仿若有光,他期待、激动,又忐忑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
我缓了好久好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感觉。我听到自己在问他:“奥德里奇……你有没有亲眼目睹过死亡?”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对我说:“那很可怕,洛芙。”
是的,那很可怕。如果我曾有过这样的记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而我没有。
那么为什么,我能看到夜骐?
我突然觉得全身充满了寒意,下火车时奥德里奇施在我身上的保暖咒好像失效了——不,与那无关,这只是心理上的恐惧在影响我的身体。
从进入霍格沃茨那天开始,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到让我怀疑自己。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是我的记忆里缺失了什么。我曾学过石化咒的解咒,我曾学过保暖咒和无声咒的使用技巧,在对角巷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了奥德里奇,我曾……直面过死亡。
那个可怕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抱着某个人的尸体,坐在地上痛哭。我怒吼着扔掉了魔杖,一拳打到那个凶手的脸上,然后冲着刚刚幻影移形赶到的黑发男人咆哮怒骂。
我看清了他们的脸——卢修斯和西弗勒斯。
我突然想起来我是恨他的,我表姐的丈夫,我教子的父亲,我丈夫的兄弟——卢修斯·马尔福。
剧烈的疼痛袭击了我的脑海,像是有谁在对我施钻心咒一样,简直要把我的头整个撕开。我抱住了自己的头,痛苦地尖叫起来。有人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可我已经无暇顾及,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用来对抗那疼痛。
我逐渐感受到了悲伤,那是近二十年的流浪独行留在心里的,被无限扩大的痛苦和怨恨。
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一束银色的光。接着我陷入一片黑暗里,像是在一片黑色的海上浮沉许久,终于看到了光亮。
那是被我遗忘了的一生,像麻瓜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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