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六十二章
“江驰,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和那种差生混在一起,高考这种比命重要的事怎么由得你放任,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弃考,你让我怎么跟领导交代?”
“江牡丹你牛啊,高考都不来,今年的理科状元非我莫属了,谁让你弃考的,活该。”
“驰爹,我他妈找你找疯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明天的考试你还参不参加?”
“小江,我听说你弃考了,是真的吗?是不是因为江志成的事影响到你了,跟我聊聊好吗?”
夕阳逐渐下沉,天边如火光燃烧。
医院的病房里,少年颓然地坐在床边,应付着每个打来电话询问状况的人。
到后来他实在没有那样多的精力,索性把电话关了机。
他裸着上半身,后背缠满了绷带,绷带下遮盖的肌肤算是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任谁看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
除此之外,少年的手臂,脖子,额头,没有一处完好的部位,全都布满了被碎石和玻璃渣划出的血痕。
小护士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羞涩又害怕,抬头时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隔壁床的一个女孩身上,片刻没有移开。
直到之后,那女孩被送去了其它病房,小护士才问他:“她是你妹妹吗?”
江驰眼皮都不抬一下,摇头纠正:“我女朋友。”
小护士一怔,心里佩服又羡慕。面前的少年伤重得都快休克了,而那女孩只有皮外的一点擦伤,这样爆棚的安全感,搁谁谁不心动。
江驰抿了抿唇,拿起枕边的衣服套上,起身出了病房。
他去了耳科室,转角撞见许芷柠和夏嘉兴正在跟医生了解病情,他于是侧身躲在走廊旁,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低。
“左耳本来就有过创伤,受爆炸的冲击导致复发,就连神经相连的右耳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失聪的情况。”
“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的?能治好吗?”
“…机率不太大,我们医院对耳科的技术研究不是很深,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转院或者出国,这事尽快考虑,耽误不得。”
……
江驰偏过头,看着三人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他提步来到病房前,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暖阳从窗户争先恐后地涌入,充斥着整个房间。
女孩靠坐在床上,披着头发,脸色不是很好,精神恹恹,手里握着支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
她余光瞥见房门被打开,抬起头看到来人后,弯起眉眼笑了出来,指着床边的一个凳子,示意他过来坐。
江驰迈着艰难的步子走过去,一眼看到柜子上放着被取下来的四个耳钉。
他触电般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往那边瞧一眼。
夏也把本子和笔递过去:“写字吧,我听不见。”
他点头。
夏也问:“你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吗?还疼不疼?”
江驰写道:“处理好了,不疼。”
“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帮你看看…”
她说着便去拽他胳膊,另一只手从衣摆滑进去。
江驰一个激灵,急忙站起身躲开,握住她的手腕:“别乱摸。”
夏也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悻悻地收回了手。
“对不起…”
三个字撞进他心里,某处软得不像话。
他重新牵住女孩的手,抵在自己胸膛靠右,心脏的位置。
“真的不疼了,没骗你。”
隔着薄薄的衣物,夏也清晰地感受到他稍显急促的心跳,每一下都十分沉重。
她收回手,转移话题:“刚刚的考试怎么样,难不难?”
江驰眸光一顿,没有回答。
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帮你算过分数了,除去一科语文没考,剩下还
有六百分,每科扣十分的活也还有五百五,上不了清华北大上个a大足够了,a大…也不错吧。”
少年神色一暗再暗,轻轻抿了抿唇,拿着本子,却迟迟没有落笔。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学习上的事而觉得愧疚某人。
“江驰,你怎么了?”
夏也察觉到他在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眼睫轻轻一眨,总算鼓起勇气在本子上写下了那行字,递给床上的人。
“我弃考了,抱歉。”
空气都静了一秒。
夏也垂头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满是诧异。
直到半晌后,她才颤抖着声音说:“没关系的,就三百分而已,不要就不要了,明天还有四门科,还有四百五,不至于…不至于没有大学上…”
江驰喉咙干得难受,他拿回本子写道:“是弃考不是缺考,我已经没有考试资格了。”
夏也鼻子顿时一酸,像是坠入谷底:“为什么要弃考…你明明,明明答应过
我要回去参加考试的,你还发过誓…”
少年呆呆地立在床边,连魂都飘走了。
上午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后果。
对于高考,他要做就只做最好,如果因为外因导致他不是第一,那还不如不考。
夏也去拉他的衣角,声音哽咽,似乞求:“江驰,我们复读吧,行不行…”
她禽着泪,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来,本子上又多了几个字。
“再看吧。”
江驰背过她的视线,落荒而逃般地转身离开了病房,靠在走廊的瓷砖墙上,心比死灰冷。
右腹的刀伤钻心的疼,只能靠撑着墙勉强站立,他掏出手机,拔通一个号码,直到一个温厚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小江?”
他止不住地颤抖:“段伯,再帮帮我…”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是夏嘉兴。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方盒,他走到病床前,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电子耳蜗。
他在一旁按照医生的说明操作,连线,上电池,开机,然后凑到夏也耳边给她戴上。
只感觉一阵电流流过,耳边开始传来噪杂的声响,像被糊了一张油膜纸。
夏嘉兴手心覆在她耳朵上,问:“能听清吗?”
夏也点了点头:“能,但是声音很小很糊,而且总觉得吵吵的,有杂音。”
“将就几天,等签证下来了,我们出国,去找你小时候那个医生。”
夏也垂着头,半晌没有回话,耳边悉悉嚷嚷的声音吵得她心烦。
她偏头看到夏嘉兴已经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江志成是被抓了,还是被炸死了?”
男人打字的手一顿,语调偏冷:“这些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我就想问问。”
“问问?”他抬起头来,表情严肃,“阿也,你不会还不知道哪些是你该问的,哪些是不该问的吗?像今天这种情况,你真该庆幸是自己运气好,要是再晚一步,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夏嘉兴脸色很黑,显然是生气了:“上次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再和那小子来往,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偏要哪天因为他把自己弄得缺胳膊断腿才知道后悔是不是?”
“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夏也皱着眉头,替江驰解释,也是在为自己辩解,“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凭什么把黑锅全都扣江驰头上,擅自冲进烂尾楼的人是我,江志成要伤的人也是我,如果没有江驰,你连我人都看不到了!”
夏嘉兴合上电脑,似乎已经做好了跟她打持久仗的准备:“夏也,你是耳朵被炸坏了不是脑子,如果从一开始你没有和江驰谈恋爱,哪还会牵扯出这么多遭心事?你一个脾气差骂人又难听的小学渣跟他一个高岭之花的学霸在一起,知不知道会惹多少闲言碎语,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你都知道吗?!”
夏也蓦地一愣,电子耳蜗的电流从耳后传遍全身,又麻又痛。
“你…什么意思?”
夏嘉兴别过头,冷冷开口:“阿也,和江驰分手吧,你们不合适,天生无缘的人再怎么努力最后也还是会分开的…”
“我不!”夏也尖叫着打断他的话,竭力斯吼,“别人说就让他们说,我才不在乎,我和江驰就是天生一对,哥哥你太过分了!”
“阿也,这次我不能再纵容你了。跟那小子在一起,迟早把命搭进去!”夏嘉兴克制着怒火,“我们明天就出院,回家把行李收拾好,我送你出国,去美国找许彻,他会把一切都安顿好的。夏也,你已经不小了,该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
“我不答应!也不出国!你别想把我和江驰分开,我要跟妈妈谈,你让她进来!”
令人发怵的争吵声刺激了耳蜗的运行功能,火花一样的刺痛在耳边炸开,夏也身子一瞬间紧崩,倒吸一口凉气。
夏嘉兴全当她在胡闹,看也不看一眼:“妈妈这次不会再帮着你劝我了,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会再让她的女儿置于任何危险,你懂我的意思吗?”
夏也气得眼眶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她一把摘下耳朵上的精密器械,狠狠地往地上一砸,两只电子耳蜗顿时四分五裂。
“你让我出国,我就偏不治这对耳朵,你就全当我是个聋子好了!”
她看见夏嘉兴张了张嘴,自己却没有听到一个字,满腹委屈:“哥哥我恨死你了…”
夜幕逐渐降临,窗外黑压压一片,病房里开着瓦数很低的台灯,静得可怕。
女孩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心如刀割,吸气痛,呼气也痛,那个爱在心间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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