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回:更迭崇光年
话说东梁女儿国终度过光初十一年,在这个元旦来临之际,徐钟卿把年号改定为“崇光”。是年,便成为崇光元年。老女皇已然崩逝,新女皇也早就继位。
随即,一系列新政国策也款款颁布。减免前朝的各项苛捐杂税、精简冗多的各层级官员、加大军饷开支等等。东梁上下叫好声一片,都在说徐钟卿是个明君,是个好女皇!
临近元旦之前,徐墨卿终带着燕归晚搬回燕家居住,较之前离开时的高调相比,回来时低调的简直不像话。以至于他们妻郎俩都回来有几日了,府院中的小仆们才都知晓。所以这个年节里,一家人难得的吃了几顿团圆饭,并没有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
燕归晚伤势大致痊愈,可徐墨卿仍然不希望她回到御林军当值,势要让她等到春暖花开之际再说。在这个问题上燕家人达成空前的一致,燕归晚见状,也只能随了他们的愿。但是该去御前谢恩这茬儿,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择日,徐墨卿和燕归晚穿戴齐整,准备入宫面圣。闭关的这几个月里,他们俩几乎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久不受拘束,冷不丁回到正道上,还有些不大习惯。
燕归晚穿一袭蜜合遍地全色箭袖,式样虽朴实无华,料子却很尚佳,隐隐的透着一股子贵气。她头上束起高高的发髻,露出一张最标致的女公子面容。本应英姿焕发,怎奈还是面容憔悴。养伤数月仍是没有彻底痊愈。
徐墨卿则身披一件玫瑰紫二色百蝶直裾,脚踩一双墨黑色小翘头履,依旧是半披半束的发髻,束起的发髻上系着根玫瑰红色发带,略长,故走起路来很是飘逸。他终年不施水粉本色示人,许是这般作为坚持多年,此番进宫倒让旁人看得顺眼了几分。
李恩和随徐钟卿在瑞祥宫中召见了他们妻郎俩。这一面算是他们自那日血洗紫薇宫后,首次正式见面。只不过今时他们的身份都大不相同了。妻郎二人先是大行叩拜之礼,之后女皇便赐座与他们。李恩和面带喜色,徐钟卿威严之中也带着一丝和颜。
“燕将这气色还是不佳,莫要急于回军营,还是留在府中多休养一段时日为上。御林军右将军一职,吾为你留着。吾让下面再为你预备些滋补药品,即刻送到燕府上去。”
徐钟卿俨然完成了皇女到女皇的过渡,不露痕迹却已成大家风范。可这话外音也清晰无比,她不希望燕归晚过早的回到军营里去。
可徐墨卿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徐钟卿是想让燕归晚晚些回去,还是压根就不想让她再回去?
“多谢女皇赏赐,末将谢恩。”燕归晚说着就要给徐钟卿跪下。
徐钟卿泰然处之,道:“燕将免了吧,身子骨还没有康复,莫行大礼了。”
李恩和跟着笑道:“可不是么,再说咱们也快亲上加亲,九殿下和驸马对待你们皇姐怎还生分了?”
以前是公主殿下,现在却成为女皇陛下。能不生分起来吗?但听李恩和的意思,李韵和与燕泽银的婚事早已被议过了?原本燕归晚还打算找个时机跟李韵和商议,现在看来是可以免了。
“陛下,可是打算给那一对小鸳鸯赐婚了?”徐墨卿乘势笑问道。
正说到此处,李韵和已从殿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若不是碍于殿内的女史女婢和殿外的一众女侍卫都在,只怕她早已要蹿跳起来,因为她听到殿内正在谈论自己的婚事。
李恩和不住地给她使眼色,见她还是收敛不了,只好垂脸道:“韵和,休得无礼,你以为自己还是在公主府邸吗?再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让属下瞧见了,成什么体统?”
李韵和见她哥哥愈来愈有一国男后的风姿,但也越来越恪尽男德。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劲儿,羞赧道:“陛下,韵和想早些娶泽郎入李府,还望女皇可成全。”
李韵和的渴望与执着比燕归晚预料的还要强烈,她替胞弟感到高兴,也叹燕泽银这小儿运气真好,能遇见李韵和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君。
“人家燕家小郎愿意吗?你就这么着急?”徐钟卿故意说笑道。
李韵和顶着个大红脸,“愿意的,愿意的。我和泽郎是两情相悦,那个……晚姐姐可以作证!九殿下也可以为我作证啊!”
李恩和听妹妹这么胡乱称呼,不禁皱起眉头,“韵和,要尊归晚为九驸马或者燕将。”
徐墨卿倒觉得无妨,笑道:“后主就随她的便吧,反正您也说咱们是亲上加亲么。”
徐钟卿也没有加以约束,思量半晌,道:“吾看就定在芒种日吧。一则余些时间出来让两家着手准备,二则也等等燕将的伤势痊愈。总不好让燕将带着伤病参加你们的喜宴吧?”
李韵和听见女皇下了旨,高兴地登时就稽首跪地大谢皇恩。燕归晚和徐墨卿也要跟着跪恩,却又被徐钟卿给阻止下来。
少倾,女皇又留他们妻郎在宫中一起用膳,李恩和与李韵和共同作陪,更是把久居深宫的杨妃一并请来。对他们妻郎俩的重尊重可谓有目共睹。
杨妃几月未见他们妻郎,见到燕归晚便不住地抹泪,心疼她这段时间以来所遭受的痛苦。杨妃算得上上一代男妃面首里,最善终的一人。现在徐钟卿对他也分外照顾,对待杨家更是格外的器重。看到杨妃的性子就看到了杨家其他几个女公子,敦厚务实、不争不抢。
用膳期间,徐钟卿和徐墨卿低声言语几句,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接触。帝王之位,还是在无形期间拉开了他们姐弟的距离。
李韵和同他们妻郎俩一起离开的皇宫,因她这日不用当值可以回李府,三人便一道同行。李韵和很是兴奋,直说想跟随他们先去趟燕家,要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燕泽银。还是燕归晚要她冷静一点,等过了年节再来也不迟。
“你呀,还是先回家与你母亲好好商议一番吧。”燕归晚提点她。
李韵和知道燕归晚是何用意,“晚姐姐无须多虑,我与泽郎可是圣上赐婚,我母亲不敢有意见的。”
“不敢是不敢,但过了门可是细水长流的日子。你又身兼重任,不能时刻待在泽弟身边,父母亲与夫郎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你来想法子维持啊!”
李韵和负着手盯着燕归晚嘿嘿一笑,“晚姐姐虽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但你房下里还有好几个妾郎呢,九殿下平日与他们相处的可好?”
也就是李韵和敢这么问话,徐墨卿见燕归晚接不住招,只好走上前来帮她解围,笑道:“你晚姐姐把妾郎们调教的都很懂规矩,他们从不曾逾矩我半分。”
燕归晚十分窘迫地看着徐墨卿,“殿下,别,别乱说。”
李韵和见状却乐得前仰后合,“哎呀,你们两个还真是……”她神秘兮兮地趴在燕归晚耳边,轻声道:“泽郎都告诉我啦,晚姐姐。”
“告诉你什么了?”燕归晚装傻充愣道。
李韵和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不跟你们两个说了,我得回家见我爹爹和娘亲去了。替我跟泽郎带个好儿,赶明儿我再去府上找他,以后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去见他了。他是我的人,我未来的夫郎!”李韵和潇洒地打马离去。
燕归晚松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徐墨卿,“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你好歹是妻主大人么,总得顾及你的颜面!”徐墨卿拉着她走上马车,“这节气还是冷,你莫要再冻着。”
燕归晚在马车上坐定,“泽弟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与韵妹妹亲近的连我的秘密都说。真的男大不中留!”
马车缓缓起步,徐墨卿拉开帘子,向外对车妇道:“慢些走,走稳就好。”转过头来,才接道:“泽弟的性子你还不了解?”
燕归晚有些无力地靠在徐墨卿身上,心里莫名的恐慌起来。须臾,轻声道:“我以为我已经痊愈了,岂知这大半日下来还没有做什么,身体已经很吃不消了。我会不会……再也拿不起刀剑?”
“不会!”徐墨卿斩钉截铁道。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待春暖花开时,我陪你一起习武。”
“女皇陛下的意思我也听懂了,她也不大愿意让我回去。若不能上战场,我……”燕归晚唉声道。
“晚儿,不要多想。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你若自暴自弃,就算现在让你回去,你也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徐墨卿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面对这时候敏感脆弱的燕归晚,他不能再和盘托出。他必须鼓励她,得让她先重新振作起来才行。
女皇的心思总是亘古不变的难题,没有人能摸得透算得准。就算徐墨卿与徐钟卿朝夕相处很多年也是一样。只要坐到了那个宝座上,自然而然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如同朱袖淳对燕归晚所说过:所有的事情,一旦做了选择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徐墨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荣,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扬眉吐气的一人,尽管他根本不屑于此。燕归晚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军职,与她母亲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整个燕家更一跃成为京都里的朱门大户,没有人再敢瞧不起他们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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