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回:泼皮破落户
话说女皇再度怀有凰嗣的消息不胫而走,满朝文武无不恭贺颂扬。慕辰可谓立下汗马功劳,慕府一夜之间再度成为京都望族。与慕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又开始纷纷拜访,但慕秦把握着度量分寸,她不能再让慕家重蹈覆辙。
徐墨卿妻郎是在得知消息后,翌日盛装进宫向女皇拜贺的。李恩和伺候在女皇身边,慕辰却未有出现。徐墨卿瞧男后的脸色异常难堪,也非常能理解他的心境。
累日未见到燕归晚进宫,加上女皇心情极佳,便多问了燕归晚几言。本以为女皇会说让燕归晚早日回御林军的诳语。岂料女皇只字未提,反而问道:“你们妻郎成亲也有二三载了,归晚怎还未有身孕的迹象,墨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女皇这样直白地催逼,徐墨卿和燕归都很窘迫。李恩和在侧皱眉道:“陛下也莫催促他们了,归晚那一身伤疾,总得给她些时间调养。”
女皇表示赞同,又道:“你妹妹的胎有几个月了?”
“归岚的身孕已有三四个月了。”燕归晚如实回道。
“眼下韵和也有了身孕,御前不能无人主持大局。”女皇作势道。
李恩和以为女皇会调上来几个他们李家的女君,再不济也得是原公主府邸的旧臣上位。但女皇思索片时,却道:“吾看钱枫近来表现的不错。她在御前历练的时间也不短,暂让她帮韵和代管一时吧。”
李恩和忍着恼怒,徐墨卿和燕归晚也没法子言语。李韵和有孕,却让让钱家钻了空子,徐钟卿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李恩和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开御前,女皇也没有因他无礼而生气。她对着讪在一旁的燕归晚笑道:“男儿啊,总这个样子。你房下里那几个妾郎可还和睦?九弟没有善妒吧?”
“没,没有的。”燕归晚应道。
“着实委屈慕妃了,他怕男后不高兴,近来都不敢来我这儿,也教我少往他那里去。”
原来如此,看来慕辰已熟稔后宫的生存法则。就在他们妻郎在皇城逗留的这半日,燕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在周遭接二连三传来怀孕的喜讯以后,燕乐施终归坐不住了。无论是燕归岚怀孕,还是李韵和怀孕,她都很高兴。得知女皇陛下的孩子是慕辰的,她也跟着兴奋不已。但她不能装作看不见燕归晚的憋屈。
她了然甥儿心中的苦闷,但她又不能帮上什么忙。故在燕归晚妻郎去往皇宫之际,她便动身前往寒武寺祈福。燕乐施打算今日多为寺里供奉些香火,就算是为燕归晚积累福报了。
燕乐施带着书语等众人去往寒武寺,把家中托付给燕禹城照看,想着少则半日多则一日,总也能回来,家中应不会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
燕乐施前脚刚刚离府,燕乐允便又带着书琴和书画一并外出,要去收当月的租子。燕乐允临行前,还把燕归柠交到哥哥手里,要他帮着代管一日女儿。
燕禹城满口应承下来,直催促燕乐允早去早回。也是天假其便,合该燕禹城今日有此一劫。就在这家中无人之际,沈昭华却忽然打上门来。大白天的酒气熏天,蓬头垢面,满身尽是落魄的模样。
起初门房小童跑进来报,燕禹城就有些慌神,惶惶然问那小仆:“外面那个疯子都说了些什么?”
小仆垂首相告:“回城主子的话,那疯子要您还他沈家女儿,还说……要进来见你。”
“这个泼才!怎么如此无赖!”燕禹城边踱步边狠狠道,“不要给她开门,就让她在外面叫嚣去!”
小仆领了命跑回门首,书萧闻燕禹城发了话,快速调了些护院女侍守在大门里面。但沈昭华在外的叫喊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没一会儿,各房各院都开始探头探脑的打听。更不肖说那街坊四邻,肯定也听得真真儿的。
燕禹城在中堂里急的团团转,不知该怎么把那破落户打发走。原本抱在怀中的小归柠,便让他随意放在圈椅上。这小归柠人小好动,怎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左右爬两下,“咣当”一声,从圈椅上跌落到地上。霎时间大哭起来,慌得燕禹城急忙将她抱起,生怕把她哪里给摔坏了。
小归柠的额头瞬间红肿了一片,疼的她哭声不断。燕禹城先是把身边看护的仆人给骂了一顿,又催着下人们赶紧拿伤药给小归柠涂抹消肿。中堂里顿时乱成一团,外面沈昭华的叫嚷也一刻未断。燕禹城绷着一张委屈的脸,真想一头撞在木柱上,死了算了!
率先赶到中堂来的是杨祖亭。燕归岚在甘棠轩里养胎,不易出来走动。但家中无人,她又不能坐视不管,只得委派杨祖安过来瞧瞧情况。杨祖亭见到燕归柠哭声不止,先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起来。
燕归柠的哭声渐渐小了,杨祖亭才得空问清楚那沈昭华的来意。
“按舅父这么说,那沈君兴许是来讹钱的?”杨祖亭试图问个明白。
燕禹城点头如捣蒜,“我太了解她了,若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她是绝对不会跑这来闹。偏巧今儿女君们都不在家,这可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书箫开门,把她打出汉河街吧?”
杨祖亭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大雅之堂可以登,但这市井无赖却从来没有碰见过。
“不然府上封几两银子给她送出去,舅父觉得可行?”他一边哄着怀里小归柠,一边向燕禹城提议。
燕禹城还不糊涂,道:“封几两银子倒是小事情,只是怕开了这个头,她往后一没有钱就伸手向燕家要。”
杨祖亭微微皱眉,那还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就让那泼皮在外面闹下去?二人正愁眉不展,只见一人提着湘裙已缓缓走进来。
来人居然是韩明子?
韩明子向二人深深道了万福,继而笑道:“舅公、岚夫郎莫怪奴多事,若你们信得过我,我便前去料理一番。”
“你有何法?”二人齐声问道。
韩明子颔首一笑,“对付无赖自然要用无赖的法子,只是不知舅公心下已打定主意,与外面那位撕破脸了吗?”
这话问到燕禹城的心坎儿里。杨祖亭不免对韩明子多看了几眼,又试探地问向燕禹城,“明郎说的极是,舅公下定决心了吗?她终究是清影淸璧的母亲。”
燕禹城左右为难,若说他对沈昭华一点情谊都没有了,那一定是假话。近二十年的妻郎情分,怎么能说没就没?可眼下若不把沈昭华给制止住,燕家这人可就要丢大发了。
燕禹城默然地点点头,“那就听明郎的吧!”
韩明子见燕禹城发了话,两袖交叉在身前一福,“奴这就去了。”
他转身走出中堂,刚刚在人前那股子卑微劲儿瞬间荡然无存。他迈着大步走到街门口,对书箫吩咐道:“烦请箫官儿把大门打开,把那泼皮给拖到院中来。”
书箫一怔,不敢听韩明子的吩咐。但后院儿燕禹城的贴身小幺已跑来传话,书箫听了,方才命令手下将大门打开,两三个人合力把沈昭华拖拽到庭院中。随即大门又紧闭上,沈昭华忽然成了瓮中之鳖。
“你是什么东西?让燕禹城出来见我?让沈清影沈淸璧出来见她们老子娘!”沈昭华厚颜无耻道。
她死命挣脱几个女侍的束缚,口中不断叫嚣:“你们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是你家主母在这,也不敢这么对待我!”
韩明子示意手下将她放开,书箫犹豫下,“明妾郎,下官怕她会伤到您。”
“放心吧,不会的。”
书箫这才让手下把沈昭华放开,沈昭华打了个嗝,得逞笑道:“算你识相,快带我去见燕禹城!”
那韩明子动手及其迅速,一巴掌狠狠抽在沈昭华的脸上,打得她几乎满地找牙。书箫等一众女侍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韩明子厉声喝道:“燕公府岂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舅公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舅公早与你和离,你还来燕家做什么?”
燕禹城被打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做出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向韩明子奋力冲过来,大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竟敢打我,看我不跟你拼了!”
女侍们急忙出手相拦,韩明子也趁势躲到书箫身边。继而壮着胆子说道:“沈君,沈主母,沈大娘,您给您的两位女公子积点德吧!你若再这样,只怕你的两个女儿都不会再认你!”
“我是她们的娘,她们敢不认我!你这混账东西,敢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这沈昭华张牙舞爪道。
韩明子从书箫身边慢慢走到前面,“她们敬你,你还是她们的娘。她们若不敬你,你就什么也不是!你今儿来燕家什么目的?家里没有米下锅,来燕家打秋风的吧?”
“你,你!”沈昭华被韩明子讥讽地讲不出话来。
“你这么作闹给谁看?给你那两个在御林军里当差的女儿看吗?她们这头是甭想在燕家抬起来了!”韩明子走到沈昭华的面前,大力拍打她的脸皮,“大娘,您醒醒酒吧!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回家去,保不齐舅公发了善心,还能派人去接济一下你。若你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家里那几口人,也要跟着你一块饿死了。”
沈昭华被韩明子好一顿羞辱,来之前为了壮胆,喝得那点酒也渐渐清醒了。她自知理亏,也见这燕家如此“铁石心肠”,再这么闹下去终是于事无补,自己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沈昭华终于安静下来,韩明子忙对女侍们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送沈主母出府!要看着沈主母走出汉河街再回来!”
沈昭华没有再反抗,任凭女侍们把她丢出府院。她弓着身子灰溜溜地跑远了,女侍们才回来回话。
韩明子舒了一口气,向书箫等人深深一拜,“多谢诸位帮助明郎了。”
说罢,他已回身向中堂走去。望着他院远去的背影,书箫感叹道:“这位,倒是个少有的烈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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