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当天晚上，从林土土跟程阳说了副手一事后，他便起身去找昌意。说服她，同自己一起为城北郡革新。
他们同为同窗，或许让他来劝说的效果或许会比林土土更好一些。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林土土自己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遭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困境。所以其实她难以理解那种明明很优秀却仍还贬低自己的想法。她自己本身足够自信顺利，便很难真切理解遭遇过困境的人内心的彷徨无助。
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闪亮。月亮的周围伴有一层柔柔的彩虹光晕，这光晕意味着明天又是一个晴朗灿烂的好天气。
程阳走去凉亭看了看，昌意每晚都会在这凉亭下伴着烛光与月光，熬夜苦读。
此刻远远望去，凉亭下并未有烛光。但是影影绰绰的，程阳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他抱着一个期待的心情，轻声走进。
果然是昌意！
她气馁了、绝望了，但是又并不完全彻底地气馁、绝望。
只见她身穿一身青灰色麻布冬衣，坐在凉亭中，手上拿着一卷竹册，但却并未打开。
她好像在思考什么。
她的身子实在太过瘦弱、单薄，很难想象这样一幅身躯是怎样熬过一个个严寒的冬晚。
程阳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轻声开口道，“昌意，你果真在这！”
遭遇今日的落选她却仍在凉亭这里，或许反思，或许学习书本知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的一颗顽强的斗志人之少有。
闻声，昌意转过头，果然望见了程阳。
听到程阳的声音时，她原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其实本来今晚她也有意欲去找程阳。她想找她谈谈郡农长副手一事。
但她怕程阳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胜任他的副手一位，毕竟落选的其余十九个人每个都很厉害，都比她厉害。思及此，昌意的眼神暗了暗。
如果此刻程阳能听到昌意的心声的话，他肯定会疯狂摇醒她，告诉她，不，你比其余十九个人都厉害。当然，很可惜的一点是，程阳没有读心术。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昌意转过头后起身说道，一双手紧紧攥着竹册有些紧张不安。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程阳走进凉亭内，笑着说道。
“我想老师应该也跟你说了副手一事，”程阳顿了顿，看向昌意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想请你当我的副手。”
“啪”的一声，昌意手中的竹册掉落在地。
她惊讶到忘记眨眼睛，愣愣的看向程阳。
“为什么是我？”
这是她来不及思考便从嘴里蹦出来的话。
“因为你的能力最好。”
程阳说着，弯下身捡起昌意掉落的竹册。因着这份弯身，两个人的距离靠近了几分。程阳不算特别高大，但他仍高出昌意一个头。
他捡起竹册后叹了口气，本想拉过昌意的手一齐坐下，但又觉这样的举动太过僭越。
“我是说真的，没有人会因为同情而去认可你的能力。”
“若是同情，我们只会同你说，学海无涯，你仍需刻苦学习。”
“但事实上，你虽落选，但你其实本应在入选的人群中。只是你自己不知为何会忘了作答传播理论这一部分。”
昌意隐忍了许久、憋了许久的话总算说出口了。
“其实……我答了，”她抬起头看了程阳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只是我忘记交上去了。”
那天熬了个大夜又受了冻，她整个人好像感染了风寒。不过这些说到底都是借口，忘记交就是忘记交。昌意想着，没有把自己得风寒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会？！”
程阳一脸震惊，他无法想象昌意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册子不会就是……”
昌意点头，肯定了程阳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一声呢？”
程阳拿起册子，在月光下看了几眼。不过很遗憾的是，他的视力并没有好到在月光下就可以看书的地步。
“我们一起去找老师。”
他收起册子，拉过昌意的手，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
昌意摇摇头，任由程阳拖着，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没有交便是没有交。”
程阳看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坚持，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的确如此。
如果她真的去找林土土了，那她就不是昌意了。
“你怎么会忘记交呢？”
“不过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程阳把册子放在桌子上后，继续站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给我当副手委屈你了？”
“不是！”
昌意抬起头看向程阳，一脸坚定。
她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那我就当你接受了。”
程阳笑着答道，他当然知道昌意不是这个意思。但只有这么说昌意才不会继续拒绝下去，因为拒绝下去的话就是承认自己看不起程阳副手一职。
“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
听着昌意的话，程阳觉得自己被狠狠打脸了。
“昌意，人是会犯错的!”
“重要的在于自省，而不是钻牛角尖自责。自责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你这是在浪费你自己的生命。”
“不止是我，大家都知道你的实力。甚至老师也跟我说过，她觉得落选的人里面就你最有能力胜任副手一职。”
昌意低着头，紧紧捏着自己的双手。她又未尝不懂程阳说的这些道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越是自责，越是因自己的自责而自责。
“管那么多做什么？先上任再说！要是我有这个机会，我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上了！”
黑暗中，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
昌意和程阳两人心中俱惊了一下，同时转过头去，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书斋的一大群人。
为首的正是刚刚说话的呈亢。
他们是何时来的？
昌意和程阳看向彼此，脑海里闪过同样的问句。
“你这小子，我刚刚可听到了！本以为你会选我的！”
落选的许三开口道，他重重的拍了下程阳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打成骨折。
程阳吃痛的皱了皱眉头，硬撑着笑着说道，“下次，下次！”
昌意看着大家，一时眼神有些湿润。
“昌意，我也觉得你应该去。”
周秋也站出来说道，她站在昌意身边神情坚定。
其实本来今天她是在药堂里和师父学习医理，但是林土土晚饭时和她说了此事她便连忙赶来。
天边，一轮弯月照射天地。
月亮与太阳不同，她的光芒即使再明亮，也从不刺目。
望舒望舒，望着便让人觉得舒服。
众人熙熙攘攘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昌意觉得一股暖流同时从头顶与脚底流向心中，她觉得极其温暖。就像是小时候阿嫲温暖的双手一般。
虽然内心还是觉得自己不够能力胜任这个工作，但她点点头，接过了这个职位。她想，她会用加倍的努力弥补自己的不足！
远处，同样的一轮弯月下，林土土不断地打着喷嚏！
明明天气转暖了啊，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还得感冒了？
她想着，写日记的手抖了抖，难道是有人在骂她？她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有一两个人骂她倒也正常。
这么想着，林土土在日记里把那些可能骂她的人都狠狠骂了一顿。
同样的一轮弯月下，将军府里。
“什么？林土土让铸铁村的人先打一千把铁铲？”
韩宇冷着脸质问道。
矢一点点头，内心暗道，不关他的事哇！他只是如实禀报今天发生的事而已。
“算了，你先下去。”
听到这句话，矢一如释重负。
“等等，去跟她说，我记住了!”
听到这句话，矢一苦着个脸，这样自己做叛徒的事情不是明晃晃地让林土土知道了？
害，没办法，谁让他的真正老大是韩宇呢？
矢一只好应下这个难差事，耷拉着脸退下了。
又是番薯？又是铁铲！
这个林土土究竟想干什么？
韩宇想着，眼里难得有了怒火，看上去反倒格外可爱，富有人情味。
他越想越气，决定明天要亲自质问林土土一番。
同样的一轮弯月下，徐州城苏府里。
“大人，听说那边不日将要启程。”
苏孟商点头，不慌不忙地转动着手中的玉石扳指，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他身穿月白色缎衣，领子用黑丝线镶边，腰间镶有宝石，一看便是事业有成的富商。
只不过上次被林土土骗了几千两，让他不仅在贵族官吏那失了信任，还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
“徐兄，你那边准备的如何？”
徐尚勾起嘴角笑出声道，“我这边自然万无一失，定要让那林土土吃吃苦头！”
“之前派过几个杀手，居然近不了她的身。但是这次……除非那些人有通天的本领！”
徐尚和苏孟商同为徐州城数二和数一的富商，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但自从上次一同被林土土摆了一道后，倒意外开始合作。
闻言，苏孟商看向徐尚，“上边的人也把通关谍报递了过来。”
“看来眼下万事俱备了……”
他四十年人生，竟然被一个二十几的丫头耍得团团转，这个仇是时候报了。
同一轮弯月下，林土土已经写完日记骂完所有可能骂她的人。
没成想，进入被窝的她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究竟是谁那么恨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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