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输赢
“吼！”一位身材矮小，但肌肉健硕的世家子弟忍受不了沐武带来的压力。
“虎尽忠，别那么做！”孙华强一眼就看出了虎尽忠的想法，虎尽忠这个人脑袋一直不灵光，或者说整个虎家都是如此。
他们的家传武艺，走的就是大开大合的路子，讲究就是以力服人, 气势雄浑，犹如猛虎傲立山巅，出手讲究一个狠辣果断。
家族每一个嫡系子弟，都要一边练武一边在家族武师的保护下，去山涧之中观察猛虎坐卧扑食半年之久。
只有真正将猛虎的凶狠暴虐融入拳法，才能成为家族重点培养对象, 如果没能做到, 想要练武也行，只是家族的秘药之类都要限量供应。
虎家乃是将门世家，核心人物都是走武官路线的，将猛虎的凶戾练入了味，上行下效，整个虎家的风气大都偏向酷烈。
所以，对于虎家的人，外界的评价一直都是两极分化，虎家的盟友们认为虎家的人大都豪爽大气，不拘小节。讨厌虎家的人则是说他们狂妄自大，粗鄙无礼。
虎尽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虎家人”。
他挤压肺部空气，震动声带，发出一道不似人声反倒是猛虎咆哮的吼声。
他脚步一踏，地面微微一震，将粗短的手掌握成爪，身形崩出，腰背手爪连成一线，力从脚起, 节节贯通, 达于指尖。
“这是……指法？”沐武微微嘴角上扬，有点意思。
徒手格斗之中，其杀伤力以指法为最，指法向来有着刚猛凶狠，毒辣阴险之称，原因也很简单，物理学告诉我们，压力一定时，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但是武师之中练习指法之人少之又少，一来是既然要追求杀伤力，为什么不干脆拿一把匕首，方便又快捷，还不用下苦功去练习指法。
二来是，指法相对于拳法、腿法之中最难以练习，人体的劲力来自于肌肉筋膜的收缩舒张，所以手臂大腿是最为有强健有力的地方。
而和手臂抓握有关的肌肉则相对而言较为薄弱，再加上手指的骨骼相对于手臂大腿的骨骼更为纤细的多, 所以练习指法时稍有不慎就会筋断骨折，严重的还会落下难以治愈的暗伤。
练习难度远超拳脚, 练习风险也更大, 练成了效果还不如一把几两银子的匕首，所以指法在江湖之中一直很少流传。
但虎家不同，虎家练的虎形拳，就是以模仿虎的行走坐卧，虎形拳练制大成的武师，就算是在睡觉，被人暗中窥视，就会立刻惊醒，扑杀人于数丈之外。
所以，虎家才会捡起这相对鸡肋的指法。
人指头的力道弱于拳掌，这是人体结构上的必然，是不可避免的特性，所以想要将指功练好，除了对于相应的肌肉群练习以外，还有就是整体发力的技巧有关。
能够将整合全身劲力，发于拳掌之上，那就是拳谚之中“蓄劲如张弓，发劲如放箭”的境界了。
浑身劲力整合如一，一股齐发，如满弓射箭，能将空气都打的炸响。
而将力道达于指尖的难度更是十倍之上，但真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哪怕是洞筋穿骨，手撕血肉亦不在话下。
而虎尽忠毫无疑问，就是将指法练到这一境界之人——一指之下，洞金裂石。
虎尽忠五指化爪，狠狠抓向沐武的头颅，一抓之下能将人的天灵盖生生拧碎，捏的脑浆迸裂。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沐武不慌不忙，右手似毒蛇捕猎，后发先至的弹射而出，抓住了他的衣袍，手臂上举，将虎尽忠的躯体甩上半空，就是要对周角一样将他高高抡起，在重重砸下。
“嗨！”
千钧一发之时，虎尽忠大喝一声，在半空中双手五指在身上一抓一拉。
哧哧——
一声裂帛之音响起，虎尽忠的躯体被横甩出去，沐武的手上只剩下一块布条。
虎劲中落在地上就地一滚，没有起身，反而四肢着地，双眸血红，盯着沐武，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像是一只吊睛大虎。
“他经常这样吗？”沐武好奇的向孙华强问道。
“额……差不多，其实不算多吧，偶尔一两次。”孙华强没想到沐武会突然问他这种事情，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这不明显是走火入魔了吗？”沐武说道。
“虎形拳乃是模仿老虎的骨架神威，将山间猛虎的扑咬剪杀练入拳法就是得其形，将百兽之王的雄浑霸气融入拳势当中可算的上得其神。”
“他这明显是人随拳走，变成拳在练人，而不是人在练拳了！到了这个地步，明显是练过了头，再这样下去，绝对要把脑子练坏掉的。”
“他也不是没有跟脚的，虎家好歹也是郡望之家，练的还是家传武艺，怎么就没有长辈来提醒他一下。”沐武很是惊讶的说道。
这走火入魔其实就是一种精神疾病，虎尽忠应该是利用某些类似催眠的法子暗示自己是一只吊睛大虫。
这样一来拳术进展自然飞速，可人终究不是老虎，可以学猛兽，练兽形拳，但不能真的变成茹毛嗜血的猛兽。
“阁下您有所不知，虎家乃是将门世家，虎家的老祖宗乃是大溯开国将军，从微末之时就跟着向太祖打天下的人物，一直是向太祖的左膀右臂。虎家自然也是满门忠烈。几十年前北蛮入侵之时，当时的世家都在待价而沽，虎家家主则是义无反顾的带兵上阵，因为高级将领不足的缘故，上至花甲之年的老翁，下至志学之龄的孩童，都要披甲上阵。”
“当年的虎家家主无可奈何，只能拔苗助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家族子弟将这一抹至刚至阳的凶恶虎性融入拳术里，走火入魔总比虎家就此绝后来到好，后来这个习惯就保留了下来。”
孙华强回忆起那段历史。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要降啊！”沐武好奇的问道。
孙华强一下子被噎住了，这句话也把他给骂进去了，顿了顿才重新开口道。
“额，一来是向珊殿下也是向太祖的子孙，这不算背叛。二来是，真正忠义无双，宁死不降的都死在了几十年前的战场上，现在活下来的自然是……”
两人交谈间，虎尽忠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已经化做赤红，这是心脏跳动过快，导致体表毛细血管破裂而导致的。
这套拳术在虎家名为血虎拳，就是因为运功之时，浑身肌肤如沐浴鲜血般赤红，因而得名。
虎尽忠四肢猛的蹬地，整条脊柱被劲力催动，身下炸起一圈尘浪，手指仿佛长了半寸，双掌好似钢矬，向沐武喉咙急抓而去，气流好似刀片一般从指缝间汹涌穿过。
他没有吼叫，人打架才会靠着怒吼来壮声势胆气，老虎则是无声无息的接近猎物，一口咬断猎物喉咙。
沐武猛的一蹬地提膝，好似韧带可以无限拉伸，这一下膝盖直接与额头平行，坚硬的小腿胫骨护住了自己的面门喉咙。
这一招令众人都大吃一惊，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从未见过类似的招数。
这一招则是前世泰拳中的经典招式提膝防守，沐武没学过泰拳，仅仅在电视上看过，但以沐武的武学境界，对于这种招式套路，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自由活用。
虎尽忠一惊，虽然脑子浑浑噩噩，但是战斗本能还在，既然来不及变招，干脆将错就错挠向了沐武的膝盖骨。
膝盖骨一入手，虎尽忠就感觉自己好像握住了一个实心的大铁球，平日里一根手指就能提起一石重的物体的他，如今却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
沐武面前好像是竖立起了一枚铁盾，拦下了虎尽忠这凶狠刚猛的一击。
随后小腿像是弹簧刀一样，迅猛的弹了出去，狠狠踹在了虎尽忠的胸口上，宛若盾牌中间射出的一柄长矛，空气都被踢的炸裂爆响。
虎尽忠像是被一柄攻城锤重重砸在了胸口之上，一下子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声不吭的昏迷了过去。
沐武转头看向几位武师，轻佻的打了个响指，“还没完呢？你们下一个谁来？”
孙华强愕然说道，“还……还打？”
“不打也行，你们准备把命留下来了吗？”沐武轻笑着说道。
看着沐武的笑容，孙华强打了个寒颤，虽然沐武语气温和的像是和蔼可亲的长辈，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们做不到沐武说的，沐武觉得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他们。
他算是看出来了，沐武其实是一个相当自我的人，完全是由欲望驱动的一个人，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比虎尽忠还要像野兽。
普通人就算是不怕他们，也要害怕他们身后的世家，这些世家联合起来，就算是向珊也要大感头痛。
所以才会有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说法。
而沐武对这些完全不在意，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在乎。
孙华强环顾四周，随后拔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矛，这是惯用他的兵器，“得罪了。”
“不想死的都给我上。”
孙华强率先动手，进步挺身，挥臂刺矛，这一矛戳出，如飞星赶月，撕裂空气，在半空中化为一道长虹，贯向沐武左侧上肋，那里正是心脏所在。
周角也反应过来，双手紧贴肋部，握着短剑狠狠刺向沐武，两把短剑犹如两道闪电击穿空气，旁人只能看见两道银光射向沐武右边腰侧。
北元义也没落下，腰间弯刀出鞘，刀锋骤然亮起寒光，瞬息之间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叫。
他刀走龙蛇，寒光阵阵，顷刻间刀光连成一片，笼罩向沐武的背部后颈。
一瞬间，沐武后面，右边，左侧都有凌厉的攻击而来。
想要躲开这一击，沐武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向前迈出一步，脱身而出，三人的联手夹攻自然也就落了空，但是这也就意味着沐武输了。
显然，他不会这么做。
他加速心跳，催谷气血，整条手臂筋肉都呈现漆黑的色泽如同精铁铸成，手掌充血化为蒲扇大小，每根手指都有萝卜那么粗，就朝着北元义当头盖下，气流滚滚间，像是要将北元义的脑袋当成鸡蛋一样捏爆。
北元义抬眼一看，心下一惊，当即刀势一变，举刀上撩，劈开层层空气，迎向沐武的手掌。
沐武狞笑一声，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将北元义的刀势变化收入眼底。
他并起五指，以手代刀，避开锋刃，手掌重重砍在刀身侧面。
这个住在南方的北方汉子只觉一股大力从刀身上袭来，震的他虎口开裂，鲜血淋漓，刀柄也握不住，旋飞而出。
这个刀刃旋飞的方向正好是孙华强的方向，面对这急速破空飞旋的刀刃，孙华强不得不缩头弯腰，收矛回身，身体好像大虾躬身，才勉勉强强躲开这一击。
随后，孙华强阴险的前冲刺矛，刺向沐武小腿出，矛头吞吐间，好像一头毒蛇前后晃动。
沐武当即双脚蹬地，凌空跳起，大部分发劲都是力从脚起，而拳谚之中也有着腿不过膝的说法，就是为了防止失去平衡，沐武这一下反倒是有几分炫技的味道。
身处半空之中的沐武当即拧腰转胯，举腿横扫，狂暴的腿风拉出哨子般的声音，狠狠扫向周角的头颅。
腿还未至，一股狂风恶浪先是扑面而来，吹的他面皮直抖，周角不得放弃这一次进攻，举起手臂，护住头颅。
可惜周角还是低估了沐武的力道，一腿横扫，震的他双臂发麻，浩荡的劲力打进他的手臂，打的他连连倒退，几乎要踉跄倒地。
而孙华强这边，他临时变招，又一击刺空，重心不稳之下，居然摔倒在地，扑在了沐武脚下。
沐武一腿扫出，逼退了周角，落下之时，双腿变化，脚背一踢，踢在了孙华强的腰肋之上，将他一脚踢的横飞出去，稳稳当当的落在原地。
“咳……哈……咳哈……”孙华强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指着沐武的脚下。
“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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