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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帝都洛阳


洛阳城是借鉴成周的都城营造制度进行修建的。整个布局是一个大大的井字,按照井田之设计,用纵横街道将整座城市分为九区,所谓市井一说便也是由此流传开来的。

        曹操将众人引到一间装潢铺陈看似都较为普通的酒楼里,寻了个临窗的位置请童英等人坐下。

        “此处虽看似老旧,然而供应的清酒却是口味纯正,绵柔爽口,待会儿各位不妨饮上一杯,口中必定是余味无穷。”曹操对众人微笑说道。

        不多时,小二端来一壶酒,两碟菜,一碗熟牛肉。童英品了一杯酒,果然如曹操所言,这里的清酒醇厚绵软,入喉后口齿留香、余味无穷。

        四人边喝边聊,曹操和郭嘉都是善言之辈,童英虽然有些木讷,却最懂得的便是微笑聆听,而童玲小丫头更多的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此处不单是有美酒,而且视野辽阔,窗外便是最繁华的市集,童玲偶见有趣之事便拉着童英一齐观看,倒也是乐在其中。

        “对了,曹兄。我方才听那太学生说什么‘月旦评’,这…”酒足之际,童英忽然想起太学生临走时说的话,不由朝曹操开口问道。

        “这‘月旦评’可是子将先生每月在那清河岛上开办的讲坛?”郭嘉闻言亦是将目光投向曹操。

        “确是如师弟所言,这‘月旦评’便是那许邵在清河岛开办的讲坛,每月的今日便开坛讲演天下大事,品评四方人士。”曹操淡淡的说道。

        从二人各自简单的话语里,童英听出了少许不同。郭嘉将这个许邵尊称为“子将先生”,而曹操却是直呼其名。

        郭嘉自然也听出来了曹操言语中对许邵其人的蔑视,略有些诧异的瞥了眼曹操:“曹兄似乎对此人无甚好感…”

        曹操淡然应道:“我对这许邵自然无甚好感,此人虽确有识人之明,若能得他评定,甚至比得到那孝廉、茂才之类的功名更加有用,然而其人却也不过为一沽名钓誉之辈,孤高便不说了,说是一月只有三评,谁能得其侧目,进得了大门,才为谁做评定。我也曾上门想看看他是如何评我,没想到被拒之门外,还说我是宦官之后,不评也罢!”

        “真是欺人太甚!”童英和郭嘉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叹道。

        “欺人又有何法?”曹操摇了摇头,轻叹道,“总归是我去求人,评与不评不过在他口舌之间。”

        “师兄是觉得其人不公?”郭嘉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

        “吃了闭门羹,心中自然有口恶气。”曹操抿了口酒,随口答道。不过抬头却看见郭嘉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狡黠,不由问道,“师弟可是有…”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这‘月旦评’,凑个热闹。”郭嘉笑而不答,缓缓站起了身。

        闻言,曹操笑道:“既是师弟你有此雅意,那我们便走上一遭吧,说实话虽然我对许邵此人颇为不屑,不过倒也对他这‘月旦评’心往久矣。”

        “童兄,我们走吧。”郭嘉望向童英二人,开口道。

        “哦,好。”童英见郭嘉和曹操执意要往那“月旦评”一行,自己自然也不好拂了他俩的美意,亦是站起身,唤来小二结了帐,四人慢步走出了酒馆。

        童英四人一路来到清河岛,或许是晚来的缘故,这里只剩下寥寥数人,看得出今日的“月旦评”已经进入了尾声,而许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相传只有入了许邵法眼的贤才才能进到门内,得见许邵真容,并得到此人品评。

        曹操见状,对着郭嘉微微一笑,郭嘉亦是笑着点点头,上前两步轻叩了许府大门的门环。

        “来者何人?”门内传来一个男子倨傲的声音。

        “颍川郭奉孝,听闻子将先生在此,特来拜会。”郭嘉朗声答道。

        “郭奉孝?”男子想也不也的开口答道,“我家主人今日的点评业已结束,请下月来早。”

        “阁下误会了,在下知子将先生一诺千金,因此今日非是要请他点评,而是奉师命前来拜会先生的。”郭嘉开口道。

        “哦。”男子略一迟疑,“敢问尊师是?”

        “在下师从蔡伯喈。”

        “原来是蔡先生的弟子。还请公子稍候,待小人先请示我家主人。”男子开口道。

        “有劳了。”郭嘉微微一笑。

        不多时,紧闭的许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曹操拱手道:“我家主人有请诸位公子进府一叙,请随我来,但请女客在门外稍候!”

        “多谢。”听声音,这男子便是刚才在门那头与自己隔空对话的人,郭嘉点头道了声谢,悄然给曹操和童英使了个眼色,两人压抑住心底的笑意,赶忙跟了上去,独留下童玲一人郁闷的站在许府门外——许邵是从不为女子作评的。

        管家一路将童英三人领到内堂门外,单手平伸请诸人进到内里。童英甫一跨步进门,只见堂上有一男子端坐于前,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三人,他心中便知这便是那许邵许子将了。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童英悄悄拿眼打量着这个许邵,来时他已经听闻许邵年过四旬,却不想此人长得却是很清秀,虽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却依旧是齿白唇红,脸上看不到半点皱纹。颌下三缕黑须,一袭青衫,外罩锦袍,两眼微闭,似醒未醒,不过更让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双蒲扇般的耳朵,硕大的耳垂几可与那白马寺中的弥勒佛相提并论。

        “见过子将先生。”郭嘉朝许邵拱手行礼道。

        “你便是蔡伯喈的弟子?”许邵依旧是半闭着眼,缓缓开口道。

        “是的。家师久闻许先生大名,多次嘱我若遇到先生,必要保持恭敬。”郭嘉看似诚恳的说道。

        “哦,是么?”许邵面色不改,轻声说道,“令师乃是大儒,不过和我素无交集…”

        “先生不知,家师有言,先生乃是不世出的高人,他与你神交已久。”郭嘉从袖中拿出一纸卷,开口道,“非但如此,家师还让我将他亲手手书的《述行赋》赠与先生你。”

        “唔。”许邵闻言,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站起身从郭嘉手中接过纸卷,展开来,目光在上面扫了一遍,不禁微微颔首,“久闻令师乃是旷世逸才,经史、天文、音律、辞赋无一不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先生谬赞了。”郭嘉谦逊的说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许邵眯缝着眼瞥了瞥郭嘉三人,“我生平从不喜欠人人情,既然令师如此客气,那我自然也应该回礼。你三人今日前来,想来并不单单是来送礼的吧。”

        “先生慧眼。”郭嘉淡淡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便破一次例,为你三位品评一番。”许邵先看了郭嘉一眼,淡淡的开口:“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豪杰虽冠群英,然却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惜了,可惜了。”

        闻言,郭嘉浑身一震,俄而低下头默然不语,似有所思。

        许邵收回投向郭嘉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曹操的,微微一愣:“是你?”

        “见过先生。”曹操对许邵施了一礼。刚才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郭嘉身后,而许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郭嘉身上,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他。

        许邵沉思有顷,样子颇为踌躇。曹操却是凝视着他,他倒想看看此人会不会当着三人的面出尔反尔。

        “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也!”许邵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看曹操。

        曹操先是一怔,俄而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而刚才还埋头不语的郭嘉惊讶的抬起头望向曹操,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至于你…咦…”许邵最后将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远的童英,只看了一眼,却是蹙起了眉,久久不语。

        “先生?子将先生?”童英见他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却不开口,不禁颇为诧异,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今年贵庚几何啊?”许邵不提他面像,倒是问起了童英几岁。

        “在下今年二十有一。”童英恭敬的回答。

        “那你怎么还活着?”许邵突然冒出了这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童英无语。

        “你颌下小痣煞气和折,本该在十八岁那年夭折,然而如何现在却仍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怪哉,怪哉!”许邵面色凝重,并不像在诓骗人。

        童英一愣,半晌才问道:“大师您说我应该已经死了?”

        “从面相上来讲,的确是这样。”许邵再看了他许久,犹豫道。

        三年前?童英迅速陷入了疑惑中,反复回想自己三年前曾发生过什么,却蓦然想起,三年前不正是师父童渊所言,自己因头部受到撞击而失忆的时间么?

        “那先生对在下还有何品评吗?”片刻,童英追问道。

        未想许邵却是摇了摇头,肃然道:“你的命格过于怪异,恕我无法品评,或许他日有缘,自有高人为你点评。”

        高人?童英三人互望一眼,心中皆是暗想:这世上还有能比以善相名扬天下的许邵许子将更会相人的高人么?

        许府外,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童玲总算见到童英三人从府中缓步走出,赶紧迎了上去拽着童英的手,急促的问道:“怎么样,那人给你评了么?”

        “这…”想到她这一问倒教童英犯了难,想了半天,这才轻声道,“他虽然没有给我下定评语,不过那老头儿说了很多话,我却听不怎么懂。”

        “他说什么了?”童玲看了眼许府,府门已然紧闭。

        “他说我本该已经夭折了…”童英开口答道。

        “一派胡言乱语!”童英还没说完,童玲便撅着嘴截道。

        “我看这许邵是不是老胡涂了,你要是死了还能在这说话嘛!难道你是鬼不成!”童玲怒道。

        童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后方的曹操和郭嘉,这两人一个满脸的喜色,一个却是面色凝重。

        面色凝重那人自然是被许邵评为“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郭嘉,他紧皱着眉,沉默不语,不过却又不时转头望向曹操,似有所思。

        “多亏了师弟,不然只怕我等今日连许邵的面都见不到。只是可惜了那册老师手书的《述行赋》。”曹操微笑着看向郭嘉,开口道。

        “师兄无需客气,其实那册《述行赋》非是老师手书,不过是我平日抄写的罢了。”郭嘉亦是笑道,“师兄你也不必可惜,只是平日偶闻许邵此人癖性怪异,却鲜有欠人人情之举,故出此下策。”

        “无论如何,师弟你此举遂了我的心愿,师兄当真是感激不尽。”

        曹操面色坦然,拱手说道。他虽然打心底看不起许邵此人,但是却也能坦言自己的确想要让许邵为自己品评一番,不过要让他低声下气的去求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他自然很难做到。而今日郭嘉妙施小计,便使他得偿所愿,曹操自然是对郭嘉大为感激。

        郭嘉连连摆手:“师兄无须多礼,这等雕虫小技也只能用在许邵这种人身上,若是遇到旁人,只怕便不奏效了。在下还要恭喜曹兄得偿夙愿…”顿了顿,他望着曹操缓缓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此言只怕是那许邵随口所言,师弟不必放在心上。”曹操笑着摇了摇头,截道,“其实在下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如冠军侯霍骠骑那般,为我大汉开疆扩土,马革裹尸而还,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哈哈!”

        曹操接着对郭嘉说:“师弟亦是不必将那许子将所言放在心上,什么‘时运不济,命比纸薄’,只怕是那老儿胡言乱语罢了。”一路出来,曹操其实也发觉了郭嘉心绪不宁,如今总算得到机会出言劝慰,“未知师弟有何志向?”

        “封侯非吾意,只愿汉疆平。”郭嘉缓缓说出了这句童英曾在水镜山庄中听过的话,他面色看似平淡,眸子里却满是笃定。

        “说得好!”曹操闻言,不禁抚掌赞道,二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童英。

        童英闻弦歌而知雅意,见两人将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当下开口道:“我可没有什么大志向,如今但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吧!”

        “哈哈,童老弟没把许邵那老儿的胡言乱语放心上就好!”曹操大笑道。

        “对了,未知二位接下来欲往何处?”笑声暂歇,童英朝曹操和郭嘉开口问道。

        “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转府上,但愿今日圣上没有传见,否则便又是罪过一件。”曹操微笑道,不过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忧色,想来他家父便是宫中之人,若是皇帝当真今日要传见他,他也不会出现在大街上。

        “今次岁举,在下为郡守举为孝廉,如今要往郎暑为郎官,承担宫廷宿卫之任。”郭嘉亦是开口答道,俄而对童英说,“未知童兄你二人又欲往何处呢?”

        童英未曾想这郭嘉也将入朝为官,想不到今日自己是与两位朝廷官员聊得如此投机。思虑及此,他瞥了曹操一眼,开口道:“我兄妹二人久闻雍州鼎之名,心有向往,原本想要前去太常寺一观。不过我二人不过布衣白身,想来那太常寺必定不是任谁也能入内,看来只好作罢了。”

        “太常寺这几年倒是有些落魄了,昔年山东各地灾祸连连,太常寺里的几个老儒生非要说是圣上不行德道,因此才会天降大祸,圣上一怒之下将那几人下狱问罪,后来虽然都放了出来,但是也连累太常寺为圣上不喜,如今其中的人无一不是想要到其他地方任职,所以目前太常寺剩没几个人在管理了。”曹操闻言却是笑了笑,开口道。

        “哦,是么?”童英道。

        “至于雍州鼎?”曹操顿了顿,接着说道,“那玩意儿又大又笨重,其实并无甚好看,不过若是童兄真想要进到太常寺中一观,倒也简单,守卫此物的司鼎张恭乃是我故交,你执我信物去寻他,想必张恭不会为难你。”

        “如此大善!”闻言,童英自然是大喜。

        “喏,这块玉佩你拿着,想来张恭见了此物便知你是我的朋友,自然会行方便。”曹操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童英。

        “多谢曹兄!”童英接过玉佩,感激道。

        “你我三人一见投缘,何须如此客气。”曹操轻捻长须摇头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就此告别吧,日后有缘相见再叙。”

        “好!”童英和郭嘉齐声应诺。

        曹操笑着对两人一拱手,洒脱的转身离去。童英握着手中的玉佩感激的目送曹操的背影走远,扭头想要寻童玲一道离开,却看见郭嘉依旧凝眸望着曹操消失街际,默然不语。

        “郭兄,郭兄。”童英唤了他好几声,郭嘉才恍然般转过头来,开口道,“童兄有何事?”

        “天色不早了,我二人也要离开了,郭兄你保重。”童英和童玲朝他拱手道。

        “哦,童兄你俩也保重。”郭嘉回了一礼,童英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和童玲并肩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出了很远,童英下意识的回首,却发现郭嘉依旧是像座雕像般低头伫足于原地,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楔子3

        西元225年,蜀建兴三年,南蛮泸水之滨

        “马前课”第十一课的惊人卦象,预言了世界末日的来临。从震惊中回神的蜀汉丞相诸葛亮,发现了第十一课的卦象虽然大凶,但似乎尚留一线生机,于是继续往下卜卦…

        第十二课

        拯患救难是唯圣人

        阳复而治晦极生明

        “圣人出世,阳复而治…圣人出世,阳复而治…”诸葛亮反覆的念着这八个字,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希望,但也有些许失落…

        “难道姜维不是传说中的圣人吗?难道我们还是无法阻止玄龙的逆天吗?难道人类的浩劫还是无法避免吗?难道圣人还必须等到一千八百年后才会出世吗?”诸葛亮不停的问着自己。

        诸葛亮所说的姜维时年二十三岁,现居于天水郡,乃魏天水郡中郎将。经诸葛亮多方确认,姜维乃大禹时期玉使姜申之后,持有磐龙神璧,为当今玉使。诸葛亮计划收服姜维,以合力阻止共工出世。

        “姜维…磐龙神璧…召唤…”绝望中,诸葛亮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而奇特的念头,然后这个念头像洪水溃堤似的不可遏止…

        苦思了许久,诸葛亮脸上现出一股坚决,“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唯一的出路!”

        诸葛亮缓行出帐,凝视着天上那有如巨大黑龙的乌云,伫立了半响,仰天长吁一口气道,“玄龙啊玄龙,你要逆天,那就休怪我也要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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