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阿瓦什的地下世界飘起了小雨，细密的水滴落在绿叶上，“滴滴嗒嗒”地响着。卡尔穿过一片花田，跟着默来到宇召的屋前。

        这座房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和其他普通的小屋一样，靠在地下世界的边缘附近，门前种着几棵树。打开那扇平凡无奇的门，他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宇召。

        默轻声喊道：“将军。”

        宇召点头示意，让他们进屋坐下。

        他对卡尔说：“我看到了缠绕在你眉间的疑虑，你有许多疑惑，你有许多痛苦。对你来说，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了。告诉我，你的欲求和需要是什么？”

        卡尔说：“我想知道……我是谁？”

        “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问题，它的答案也永无止境。‘每个人对于他本身皆是最遥远者’，我们都不认识自己。”宇召说，“我们这些认识者，自己还不认识自己，可我们早已行走在这条路上。这条路，已经被斩断了133年，而此刻，你终于成了一个‘普通的走神者和沉湎于自身者’。”

        卡尔说：“您的意思是，我永远也找不到这个答案吗？”

        宇召却摇头：“我们的现在不停地变为过去，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击退着时时要侵入的死亡。你的所有答案终有一天都会破灭，但你也许能让它更壮大一些。”

        “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宇召说：“世界的本质就是无休止的追求与挣扎，万物与人也是一样。欲求和挣扎就是人的全部本质，它无法解除、永不消散。”

        “那我岂不是永远会处于痛苦之中？”

        “每个人生来就是痛苦的，他们的本质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我想，你已经体会过不少这样的痛苦了。你觉得经历过的这些痛苦和缺陷是你，还是曾经的空虚是你？”

        “也许现在的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些。”

        “你的存在与生存本身就是重负着痛苦前行的，‘人，彻底是具体的欲求与需要，是千百种需要的凝聚体’。人之所以为人，也因这痛苦而变得崇高。不止是这个问题，你还有千百种欲求——你带着这些痛苦而存在着，要寻找终点所在的方向，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宇召转过头来，看着他，“那么，你是谁？”

        卡尔神思恍惚。

        宇召说：“成为阿瓦什的战士，或许能够让你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当然，这条路同样不会轻松——相反它承载了更多痛苦，你是否真的决定好了？”

        卡尔严肃点头：“将军，我已经作出了选择。”

        “那么，我们便来掀开世界真相的第一页吧。接下来我说的一切，都和你所看过的《天启全书》不太相同。但我首先要说一句，我只告诉你阿瓦什所了解到的有限信息的客观原貌，而不掺杂我个人的主观判断。至于其中何者是真、何者是假，神存在、神不存在，相信阿瓦什、相信圣城，都由你自己决断。”

        “我明白了。”

        宇召沉声道：“天启历的一百三十三年之前，在这个地球上，人类文明曾经有过几千年的历史，早已到达了极度发达的顶点。人类征服了天空和大海，站在这颗星球的万物顶端，几乎每一寸土地都印上了人类的足迹。之后便是你在《天启全书》中看到过的‘七日之灾’——某一天，伪神降临了。他掀起‘七日之灾’，将人类在地球上的几乎所有文明毁于一旦。‘七日之灾’后，太阳永远地消失了，漆黑的乌云蔽日，寒冷与风暴席卷地球，世界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七日之灾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什么，阿瓦什也尚不清楚。但从那以后，世界上的大型人类居所就只有九大圣城了，从此，圣堂就以□□义，掌管着这片大地至高无上的权力。”

        卡尔问：“那‘七日之灾’前的先代世界是什么样的？”

        宇召摇头：“天启历之前的先代，所有的历史、人类对地球的认知、我们关于文明的所有记载、探索世界本质而获得的成果……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圣堂以□□义从世界上清除了。”

        “那要如何才能了解先代的事情？”卡尔忽然想起来，“那些禁书？！”

        “你说的没错，就是那些书。那些书上，记载了许多先代文明的辉煌，所有人类曾经的知识都写在上面。”

        “那些禁书到底是什么？”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宇召说，“我需要先帮助你在这条路上走出第一步。”

        “认识自己的路吗？”

        宇召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告诉我，圣城的人们都是怎么出生的？”

        卡尔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联合执政院筛选出成年神权贵族或高等公民的优良基因，然后进行受精卵的人工培育啊。”

        “在哪里进行培育？”

        “在联合执政院的育儿部。育儿部将受精卵放入营养槽进行培育，在他们出生后，依照世界联合执政院的《社会抚养法令》，由专门的保育机构进行统一抚养，直到他们12岁之后，成为正式公民。”

        “哦？统一抚养？而不是由父母抚养？”

        “当然要统一抚养了，不然不是太过混乱了吗？你刚刚说‘父母’？那是什么？”卡尔满脸疑惑。

        宇召笑得很诡异：“在先代，我们的整个人类和全部文明，都建立在名为‘家庭’的基础之上。人们从父亲和母亲——也就是你所说的两个基因来源那里获得生命，并由父母抚养，组成‘家庭’，直至成年。家庭关系，正是人类交往方式和交流行为的核心！这才是‘家’真正的意思。”

        家庭关系？卡尔不断思索这个新鲜的词。

        宇召问：“卡尔，你来自哪里？你从哪里出生？”

        “我从……”卡尔忽然愣住了，他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冲上脊背，心中剧震。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此刻宇召一问，他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出生的！

        “我……我……我不知道！”他的头开始疼了。

        宇召问：“你最早的记忆从哪里开始？”

        卡尔开始疯狂地搜索自己的记忆：“我……我好像待在过第二圣城西部的一个育儿机构，然后12岁时被划分为三等公民。”

        “在那之前呢？”

        卡尔的记忆很模糊，紧皱着眉头：“好像……嗯……我记不太清了。”

        “你于何时出生？”

        “育儿机构的证明上写着，我出生于天启历105年。”

        “看来没错了。”默叹气。

        “什么没错？”

        默说：“你和我一样，不是在圣城内人工培育出来的试管婴儿。我们出生在无尽的荒野上，我们有父母——真正赐予我们生命的人。”

        “荒野上？地狱？”

        “之前我们也告诉过你，地狱并不是完全无人居住的。”默指着头顶，“我们上方这样的城市废墟也不止一座。曾经，地狱中零散分布着很多人，在先代人类的城市废墟夹缝中艰难生存。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从父母那里获得关于先代文明的绝大部分记忆。他们口口相述，把从先代起的所有事情一点一滴告诉子女，把地球历史、文化和知识不断传承下来。”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为圣堂所不容的。圣堂早就知道家庭是人类传承历史、文化与知识的关键，所以多年来一直在九大圣城内和地狱中剥离人类的‘家庭’关系，试图斩断人类相互之间的核心联系。圣城内的家庭关系，倒是没几年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可一百多年过去了，人类的家庭关系却始终还在地狱的极少数角落残存着。”宇召沉下脸，“终于，天启历115年，圣堂宣布神降下了神谕，让他们代为颁布《社会抚养法令》。”

        “圣堂到底做了什么？”卡尔问。

        宇召说：“对现在圣城里的人来说，这个法令只是负责规定试管婴儿的培育和儿童的社会抚养工作。但对于那时在荒野上的人来说可不是如此，那是‘天启115杀戮事件’！圣堂奉伪神的神谕，在天启历115年实施了‘七日之灾’后最大的清洗行动。他们一次性翻找了整个地球的城市废墟，杀了所有12岁以上的人类，然后将12岁以下的带回圣城，扔进育儿机构。阿瓦什很幸运且艰难地躲过了那次行动，成为了地狱仅存的人类住所。我不知道其他大陆是否还有，但就阿瓦什的所知范围内，我们是唯一残留下来的——阿瓦什极有可能是人类最后的自由之地。那一年，神在地球的其他所有角落废止了全体人类的‘家庭’关系，并控制新生人类的思想教育。”

        “你是说……我的父母也？”

        宇召点头：“没错，你的父母恐怕也在那个时候被杀了。所以，从天启历115年开始，世上就多了一批荒野遗孤。”

        父母……虽然卡尔还是不记得父母是什么，但心中却莫名感到无比酸涩。

        宇召又说：“此外，审判者利用圣堂特有的生物技术，切断了12岁以下人类脑中关键之处的神经突触，封锁了你们的相关记忆，圣堂将这称为‘神之梦’。所以你记不起那时的事情，记不起你的父母，也记不起他们曾经告诉你的关于先代世界的一切信息——就像圣城的所有公民一样。”

        “我的记忆？”

        “是的，你的脑海深处或许还残留着你父母曾经告诉过你的东西，但已经被圣堂封锁了。”

        “我要如何找回它们？”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98483693_1507388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