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二）

景帝二十一年，冬至，帝赐婚长女福安公主出降山阴郡主次子。

        帝有三子四女，福安公主之女为帝之贵妃温氏，生下公主后薨世，公主由住在宫中的高祖妹，康宁大长公主抚养。

        在景帝子女中，公主不得景帝宠爱，夫婿并不出彩，出嫁也并无皇帝长女规格。

        故去的崇王女，清平郡主，同为大长公主抚养，嫁隋国公府长子，其嫁妆从宫门一路绵延至国公府，堪称十里红装。

        福安公主却只有仅仅几车，连送嫁帝后都未成露面，远远比不上清平郡主。

        可福安公主孟熹微并不在意，她晓得的，父皇并不喜欢她。

        也罢，也罢，从他下旨让熹微嫁到广阳侯府，从那日她跪求无果，从今日她踏出宫门，熹微与陛下微薄的父女缘分算是到头了。

        面对景帝赐婚，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熹微明白过来，她就算是饿死在宫里，景帝也不会收回成命。

        深夜里，所有人都睡下了，熹微掌灯独自出门，微弱的月光打在她瘦弱的身上，只有影子陪伴着她，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一人去见她的父皇，从未觉得这条路那么长。

        “陛下，福安公主求见。”

        景帝已经睡下，李公公见福安公主跪地不起，劝说无果，只一句“求见父皇”，李公公没法，只好冒死打搅。

        景帝睡眠不佳，细微的声音便能惊醒，在熹微来时与李公公的对话中他便已经醒了。

        景帝望着床前挂着的香囊，过了许久才对李公公说了两个字，“不见。”李公公只好退下。

        熹微得之后没有去，反是起身趁李公公不注意，往内奔去。

        “父皇，父皇，熹微有话想说。”

        李公公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景帝看着闯进来跪在地上的女儿微怒，“你可知夜创朕的寝宫是何罪？”

        “熹微知道，父皇那便赐死熹微吧，反正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活得行尸走肉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景帝这才明白，原来是不愿嫁梁怀。

        “梁怀是你表哥，你喜欢字画，他精通书画，温文尔雅，有何配不上你。”

        熹微看向景帝，一字一字的说：“他很好，只是不是我喜欢的，就如皇后娘娘很好，父皇还是有宫中的许多娘娘。”

        “放肆！”景帝大怒，将手中的玉珠子砸在地上，李公公见状赶紧示意熹微别再说了。

        熹微不理，继续说道：“熹微从未求过父皇任何事，今日求求父皇不要让熹微嫁给梁怀。”

        “你想嫁谁？顾文和？”

        熹微惊讶的望向景帝，原来他是知道的。

        “熹微从未想过嫁他。”熹微扣地请求，“父皇，请父皇准了熹微一生不嫁的心愿。”

        景帝冷哼一声，“不嫁？梁怀是你嫡亲的表哥，比不上他顾文和？”

        熹微不卑不亢，“没有比不比得上，只有喜不喜欢。”

        “你……”景帝气急，“滚回去。”

        “父……”

        “梁怀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

        熹微见景帝的态度，也不在求了，起身走到景帝的身侧，踮起脚，在他耳边用仅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恨你。”

        景帝望着熹微离去的背影失了神，过了好久才对李公公说：“朕不会错。”

        熹微一个人走在夜色里，想着景帝的话，原来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成全。

        她被困住了，如飞鸟被折断了羽翼，如老虎被关进了铁笼，如皮影戏中的牵线木偶，她终还是成了皇权下的木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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