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二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二嫂嫂。”熹微上前去抱住孟行。
文泱的死对孟行来讲是巨大的打击，可又瞒不住他了，只能如实相告。
熹微以为孟行会哭得声嘶力竭，昏天黑地，但他没有，晓得文泱去了的消息后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掉一滴眼泪，只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熹微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孟行。
“斯人已去我们当完成她的遗愿是不是？二嫂嫂最希望二哥好，二哥你要好好的二嫂嫂才会高兴。”
不管熹微说什么，孟行依旧保持沉默，一个眼神也不给熹微。
熹微强忍着泪水，“二哥想去二嫂嫂的花园坐坐吗？夏天到了，可以坐在藤蔓下乘凉了。”
终于，孟行有了反应，转头看向熹微，向她微微点头。
熹微高兴，赶紧檫了檫脸颊的泪水，“我带二哥哥去。”
欲起身时，孟行推开了她，冷冷的说了两个字，“不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文和赶紧上去扶起熹微，轻声安慰，“别哭了，你二哥哥还是疼你的。”
熹微点头，“我知道。”
她的二哥哥很疼爱她，只是她的二哥哥伤心了，他的妻子走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熹微抬头看着顾文和，眼眶里含着泪，看上去楚楚可怜，看得顾文和心里一颤，轻咳一声，不自然的问：“怎么了？”
熹微依旧直直的看着他，看得顾文和十分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儿熹微才对顾文和说：“师父你想过有一个妻子吗？”
顾文和一愣，他没想过熹微会问这个。
“没有。”
熹微眼神失色，垂下头去，不在说话。
“送你回去？”
熹微甩开他的手，“不用。”
顾文和略感无奈，跟在熹微身后。
熹微知道他一直在，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他陪她走了一路，直到到她居住的院落门前，顾文和转身要走时，她才开口叫住他。
“师父。”
熹微跑过去抱住他，顾文和被熹微的动作吓得愣在了原地，珍珠见此赶紧转过身去。
顾文和回过神来赶紧推开熹微，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成体统。”语气严厉，说完拂袖而去。
熹微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苦笑。
顾文和在转角，熹微看不到的地方也看了她许久，看到珍珠扶她进去才放心。
他承认熹微抱住他时他慌神了，只是今生吾身已许国，再难许卿。
孟行将自己关在文泱生前住的屋子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管谁去都不应声。熹微实在是没法子了，直接一脚踹来了紧闭的门，她自己也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
熹微一个人进去，见到孟行坐在文泱的床上，依旧是回来的妆发，只是比之进城马上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多了几分颓废。
“二哥。”
熹微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
孟行没有看她，只呆呆的注释着怀中抱着的盒子。
熹微认得，那是文泱的首饰盒，孟行娶文泱为正妻已是付出太多，文泱为了孟行也是一生过得简朴。
堂堂大齐的王妃，一个小盒子竟就装了她所有的首饰。
熹微在孟行一旁坐下来，陪他静静的坐着，不去打扰。
天黑了，一直在门外的珍珠担心姑娘饿着，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放下吃食后又退出去。
“二哥，吃点吧，再不吃该饿坏了。”孟行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
孟行没有拒绝，起身朝桌上走去。
熹微见状很是高兴，赶紧走过去替孟行放好凳子，“二哥坐。”孟行坐下后熹微又将筷子递到他面前，“二哥快吃。”
孟行看着熹微递过来的筷子，没有去接，熹微也不气馁，收回筷子，替孟行倒了杯茶，“二哥许久为进水了，想必嗓子干得厉害，喝些水润润。”
“别忙了。”
熹微拿茶被的手顿了顿，随机开心的笑起来，“二哥，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孟行努力的笑了笑，“我的傻妹妹，二哥没事。”
熹微知道，孟行不过是安慰她，文泱是他一生的挚爱，怎么可能没事。
“熹微，二哥从前错了，有的事不去做，等到失去时就追悔莫及了。”
熹微眼神闪躲，她知道孟行说的是什么，“二哥先喝口水。”
看着眼前的孟行，熹微想，她从前的二哥因是随他最爱的妻子去了吧，今后的二哥还是会是她的二哥，父皇的儿子，不会在是文泱的丈夫。
她的二哥永失所爱了，才会不想让她也如此吧，只是她与所爱隔着人山人海。
京城那边知道穆王妃文氏去世的消息几乎是随着王军得胜的消息一起传去的。
一面是自己的亲儿子，又打了胜仗，景帝就算在不满这个儿媳，该给的哀荣还是给了。
为文氏加谥号吉庆，全号吉庆穆王妃，按皇子妃园岭最高规格为文氏修建陵寝，又加封其父为上骑都尉，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文泱的加封是随着犒赏三军的圣旨一起送来的，随着圣旨来的还有一封密旨。
“是给我的吧。”
孟行看完后脸色极其不好，熹微便猜到了。
熹微从孟行手中拿过信，心中冷笑，果然，结局早已注定，这两年注定是梦一场。
“不想回就不回，二哥护着你。”
熹微努力护住身形，勉强挤出笑容，“这是我的宿命不是吗？”
“若我抗旨留在漠北二哥想过什么后果吗？不要拿漠北去做赌注。”我们都争不过王权。
熹微的话点醒了孟行，他不能拿漠北去赌，但他可以，如今孑然一身有何惧。
“你有二哥。”
熹微摇头，“二哥，你是三十万大军的主帅，你只能做他们的王。”
熹微走了，独留孟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知道熹微是不想连累他，他的妹妹终还是长大了。
熹微要走的消息没告诉府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重逢又何必刻意告别，徒增伤感。只是让珍珠准备了些小玩意儿留在房中，等她走后孟行会告诉韩夫人他们。
在漠北两年，竟没什么带走的，来时何样去时也一样。
出发前的早晨，旭日初升，熹微早早就起了，坐在梳妆台前看了手中的木簪许久。这是她十四岁生辰时在北陈顾文和送她的。
“姑娘去哪儿？马上就出发了。”珍珠见熹微突然起身问道。
熹微没答，小跑出去，她一刻也不敢停，她怕来不及。
“顾文和！”
熹微在顾文和院门前看到了欲出门的她，大声叫到，这一刻她顾不得礼仪。
顾文和吩咐侍从原地等着，他走向熹微问：“怎么了？”
熹微不顾有外人在，把他拉进院类，关上门。
顾文和不解，“这是作甚？”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传出去了不好，顾文和想把门打开，熹微挡在门前，“我有话对你说。”
“把门打开说。”
顾文和还想把门打开，熹微不让，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顾文和一惊，呆呆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熹微出声顾文和才会过神来，但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
“我要走了。”
“我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事呢？
“我不想走。”
顾文和没说话，熹微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拿出手中的木簪，“还记得它吗？”
“记得。”
“知道它的寓意吗？”
“知道。”
“你若没发誓，我若不是公主，你会娶我吗？”
“会。”他没有犹豫，眼中无比真诚。
熹微笑了，又哭了，不停的低语，“那便够了。”
熹微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的对顾文和说：“答应我你和二哥永远不要回京。”
顾文和点头答应，他怎会不明白熹微的意思呢。如今漠北军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和平安稳的时候何来武将安生立足之地，只有帝王的猜忌。
熹微满意的笑了，随即又说到：“日后我来不了漠北，你不能去京城，今生恐无缘在见了。”
“会在见的。”
熹微笑着摇头，“不见才是最好的。”这样我们都能平安。
熹微背过身去，对顾文和说：“还记得北陈盛京的大雪吗？”
“记得。”
熹微擦了擦眼泪，“顾文和，今生我们也算共赴白头过，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会在京城等着你在漠北凯旋的消息。”
说完熹微便跑着离开了，她害怕她多停留一刻她会舍不得，会不顾一切。
归京的车队启程，他们对这个贫疾的地方没有一丝眷恋，马车走得很快很快，王府、城门，消失在了熹微的视线。
漠北的人，漠北的物，漠北的时光，如漠北的流沙，让人抓不住。
“姑娘，要到京城了你开心吗？”珍珠问。
风吹起车帘，熹微看向车外，轻轻抚摸怀中的小狐狸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京城与她而言，是家乡，有她的亲人朋友，却也是一把枷锁。
熹微到京城外便脱离了车队，没有随大队一起进城，而是在城外寺庙中借住了一宿才回宫。
因两年前熹微去漠北是秘密前往，皇家对外说福安公主是生病去宫外修养一段时间。
城外的庙宇静人心，城内的喧嚣乱人心。
珍珠问她要不要去拜拜。
熹微摇头，“我不信那些。”
若世间真有神佛，该保佑人间再无战乱，炊烟千里绵延。
珍珠没在说，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求神佛保佑她的公主能一生平安顺遂。
熹微本想去看看孟绛和孟朗在进宫，可于礼不合，只得作罢。
勤政殿中，景帝正为政务烦心，李公公来报说“陛下，福安公主回来了。”
景帝拿笔的手一顿，他真的太久没听到这个女儿的消息了，两年前既让她去漠北，他就在没想过去管束她什么，时隔两年在听到女儿的名字，这才失了神。
“让她进来吧。”景帝已经恢复正常的神情。
熹微从门外一步一步走来，她在看她的那位坐在高位的父亲，他还是那样威严。
熹微对着景帝行了个大礼，“熹微拜见父皇。”
“起来吧。”
“谢父皇。”
景帝上下打量熹微，想了一会儿问：“可去见过大长公主了？”
“未曾。”
“去见见吧，一去两年你姑祖母想了你。”
“是，熹微告退。”
父女之前的在见，没有问候，没有关心，没有热泪，只有冷漠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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