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哇哇哇，有人发火了。”压着福泽谕吉的白制服发出怪叫。
旁边的白制服忍不住插话，“可叫人家小鬼是真没礼貌欸，村濑桑。”
“一如既往的暴躁脾气，我看村濑桑只有在莲小姐面前才会收敛一点。”
“你说的是两年前晒书，莲小姐说‘请那位放下，电子书不用阳光除湿’那次吗？”
“村濑君也在？！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当时也是水行者前辈领队。”
“正常嘛，他不是一直反感组织内那条对莲小姐无条件顺从的规定，自称‘讨厌无尊严匍匐于权威’的生活。因为他在莲小姐面前故意摆臭脸，还说了没轻没重的话，水行者前辈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估计在莲小姐面前只停留了……嗯，1分57秒？【被迫成为走狗的屈辱1分57秒】。别瞪我！村濑君你的日记我都有光明正大地翻阅哦，不过你这家伙也有够夸张的，谁会没事记录这种数据。”
每天写心情日记记录讨厌的人已经够奇怪了吧。
话里话外对椎名莲轻视不屑，暗地里又偷偷记见面的时间，况且进入崛原不允许携带除统一联络器外的其他电子产品，所以1分57秒大概率还是通过心跳粗略估计的数字……这种人绝对是心理扭曲吧。
福地樱痴忍不住多看了村濑几眼，感觉被对方踩过的手臂都不适起来。
“喂，你这小鬼又是什么眼神？”被称作村濑的白制服不爽地开口。
“……”普通的嫌弃眼神。
村濑脸色漆黑，眼看就要爆发，压着福泽谕吉的白制服连忙开口，笑眯眯打圆场，“好啦，村濑，好歹算是我们的后辈，”维持着嘴角上勾的和善表情，白制服声音放轻，继续意有所指地补充。
“不要以为他们走定了就口无遮拦，我们的这两位师弟在夏目先生面前挂过名，况且活人不比无法沟通的金鱼和乌鸦，莲小姐说不定会留下他们。”
村濑脱口而出，“她没有权力！”
“她不需要权力，特务科会满足她。”
男人否定完村濑，转而微笑着劝说福地樱痴，语气不容抗拒的温和，“离开也没什么不好。莲小姐相信你们是无辜的，师徒关系也会继续保持，有这个身份，特务科还是军警，想继续加入哪个机构都会顺利很多，”
“相反呢，即使挨过七号组织那些变态的审讯，按最高安全规定，你们也不一定留得下来，多不值。你们也不是黏糊糊的幼稚园小鬼头，一听再见不到老师就会哇哇大哭。”
男人补上征求认同的问句，“如何，福地君，福泽君？”
笑面虎。
假好人。
感到不适但还得假笑的福地君：“……是？”
“不是。”
长久沉默的福泽谕吉突然发言了。
福地樱痴和全体白制服一起向银毛投以注目礼。
福泽谕吉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支撑起身体，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不知是否是雨夜的缘故，福地樱痴注意到发小瞳仁的黑灰比一般时候更浓重。
“我有无法离开老师的理由，七号组织也好，只能要洗脱嫌疑，谁的拷问我都可以承受……请先松手，”笑面男人有一瞬间晃神，竟然听话地放开了控制。
“要怎样才算通过审核，请告诉我。”福泽谕吉问。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村濑终于抓到出气的机会，急匆匆地开口，“公认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连七号组织也承认的t19药物审讯，”
村濑看了眼福泽谕吉，又看了眼他，晃着手中的注射器，毫不掩饰身上的恶意，“喏，谁留下？谁滚蛋？”
听到这话福地樱痴内心的不安放大，下意识盯着福泽谕吉，福泽谕吉此时居然勾起了嘴角，眼神稍微明亮，投来的内疚目光。
福地樱痴隐约感到几分不对劲，大脑疯狂运转，思考自己是不是错漏了哪些关键信息才没跟上发小的思维。
内疚？为什么是内疚。某些特殊机构才会在异能者身上留下保险措施，预备役没有在脑内种精神烙印的习惯，虽说他们接受过反药物审讯的耐抗训练，可t19不是硫喷-妥钠，无论是他还是福泽谕吉都没把握抗过异能的造物。
万一在迷迷糊糊中说出关于oneorder夺取计划的信息，被在场的白制服捕捉到蛛丝马迹。
好在只剩下一针……一针！也就是说必定有一个人要离开，哪怕是暂时。
福地樱痴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他想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谕吉君！你先冷静下来。”
可惜福泽谕吉像没听他的话，别开目光后慢慢地摇了摇头，向白制服摊开手掌，“请选我留在老师身边，送走我的搭档。”
“谕吉君！”
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福泽谕吉真的一直在害怕，他恐惧连累自己这个搭档。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带有歉意，因为最初选择接受任务的人是他。或许从线人亲口验证他们是上层扔出来的一次性消耗品开始，福泽谕吉已经想要放弃任务，直到目睹线人的极速死亡。
异能特务科对oneorder的重视超出想象，每当他们认为自己足够重视任务，白制服就会更快速度向他们证明——还不够。
七号组织的探子、能单枪匹马潜入崛原的异能者，犯了错也如草芥般被轻易除去。
福泽谕吉预料到他们注定失败的未来，当拯救搭档的机会出现在眼前，他的心中自然而然产生了退意。
二选一，留在椎名莲身边的人承担危险独自完成任务。而另一个人，认真追究起来也是受七号组织派出的线人连累，无法自证“无奈”离开崛原，不会受到惩罚。这样任务不算完全失败，两人都能安全。
福泽谕吉想让他借此机会脱身卧底任务。
可我们俩中不适合卧底工作的那一个不是你吗？你疯了，你才应该走。
一旦身份暴露，你恐怕只会木木地站在原地，任由白制服把你拖走，没用的、连撒娇告饶都不会的银狼。
对……你才应该走。这个想法快速占据了福地樱痴的脑海，在村濑递出注射器的那一刻，冲动达到了顶峰。
“你休想！”福地樱痴暴起打落村濑的手，夺过t19。
自己能否抗过t19已不在思考范围内，重要的是不能让发小留下默默走向死亡！
就当他打算一鼓作气注射的时候t19，一只手从旁边摁住他的脑袋，熟悉的落手位置让他条件反射缩脖子，手上的动作停顿。这一顿让村濑趁机枪回了注射器。
“喂喂，别乱来啊。”村濑大声的抱怨。
福地樱痴忽视了村濑，注意力全部被身侧出现的身影夺去，他曲起食指，用没沾到泥水的指背揩了揩眼睛，小声开口：“sensei……”
椎名莲不知何时下车走到这边，水行者手持黑伞站在后方，水珠顺着金属伞尖方向凌厉地飘洒。天空中又下起小雨，周围簇拥的白制服遮挡了光线，导致福地樱痴无法准确辨别她此刻的神情。
椎名莲从笑面男人手里拎起另一位预备役，毛发湿透的银毛打了个冷颤，非常惹人怜爱。趁椎名莲将手背贴在发小额头上试温度，俯身的片刻，福地樱痴勉强看清了她的状态。
愤怒…恼火…貌似不针对在场任何一个人。福地樱痴对人的情绪变化极其敏感，他模糊感受到，椎名莲正在压制某种情绪，像忍耐病痛的骨折患者，稍有颠簸触碰就会立刻失控。
松开银毛，椎名莲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还算平静，“冷不冷？”
不冷，他还没脆弱到那种程度，异能者大部分是下雨不用带伞的狠人。
福地樱痴小幅度地点头，动作自然地露出另外半张沾满泥水的小脸，声音也闷闷的，“好冷啊sensei。”
椎名莲眼中当即闪过明晃晃的心疼，起身想要直接带着他们离开。
“现在还不可以带走他们！”一只手阻拦了椎名莲。
手的主人，村濑硬邦邦地开口，“请您回到车上，莲小姐。即使是你也不该擅自干预异能特务科的审讯。”
“我的弟子不可能伤害我，我要终止审讯。”
“您当然有权阻止审讯，”旁边的笑面男人接过话头，也不说明是拒绝还是同意，“莲小姐的意见当然非常重要，我们相信莲小姐的判断，莲小姐也要相信我们，仅仅是常规审查。”
椎名莲加重语气强调，“我愿意信任他们。”
“但您得知道，异能特务科目前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您，按规定他们不可能被轻易放过。”
“难道我现在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吗？这位，”椎名莲打断笑面男人的话，可能是受到某种未知因素影响，连常带笑意的眉眼也逐渐冷凌。
“说到底，我留在崛原是因为哥哥的请求，不是我从未踏足外面的世界，无法独自生存。你们口中的‘保护’，也并不是我需要你们，而是你们不希望我的能力失控。他们是我的弟子，会因为无凭证的疑心来伤害他们的所谓保护者，我不需要！”
或许是椎名莲对他们的态度从未如此强硬，直面风暴的白制服愣住了。这是十分少见的现象。
村濑最先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更差，“你这女人——喂！你干嘛？”
“好啦村濑君，今天已经够了，不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水行者前辈一直在看着我们呢。”
笑面男人从背后单手摁住了张牙舞爪的村濑，另一只手掰开村濑的手臂，万年不变的好脾气笑容，退后一步，“如您所愿，莲小姐，特务科将放弃对这两位预备役的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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