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门
“怎么,这不是你家?还是家里有人?”蓝天时从背后站出来,用力挺了挺背,想再直一直腰,血又渗了出来,扮演个好人模样恐怕是不行了。
身上的西服,还半披在肩上,想想要见到的不一定是什么人,又艰难的试图把西服穿上。但右手袖子伸进去之后,就是血汗交替的关卡,左手真就是套不进去了。
白叶舟转过头,看见他的狼狈样子,刚刚一直双眉微蹙,满是抱怨的杏花眼这时候不经意间有了丝笑意。
这笑的也太不善良了吧,蓝天时心里抱怨着,可这双杏花眼轻轻上挑的笑,真就是让人躲不开眼的好看。
这双含笑的杏花眼,他曾经太熟悉了,只是不敢去想。
“白医生,帮帮忙呗?”听见门对面脚步声近了,蓝天时左手的袖子转了几圈,也没插进去。
“这么谈胸露背的套着西装外套,就得体的像个少爷了?别穿了。一会儿伤口都得重新包扎,省省力气吧。”两个人说话功夫,门已经打开了。
“小叶回来了!”开门的是个有了年纪的妇女。
“带来个病号,豆子睡了么?”白叶舟朝蓝天时努了嘴努嘴,示意他就是那个病号。
“今晚还算乖,吃的不少,这会儿刚睡。”门被从里面完全推开了。
打开门的妇女露出了满是皱纹的脸来,蓝天时觉得自己被介绍成一个病号,就好像是带回来的一根萝卜,竟然被忽视了。
听两个人的对话,猜不出这是什么人,看穿戴,只能用朴实无华来形容。或许是白医生的母亲呢。毫无预兆突然就见家长?!
蓝天时赶紧打了个立正,硬挺起了腰板,“阿姨,您好,冒昧打扰了。”
“是小叶的病人吧,他经常带人来家。别客气,请进。”声音温柔慈祥。却给了蓝天时另一个信息量,白医生经常带人回家……
而且对一个陌生人这也太客气了吧,蓝天时有些忐忑的转过头看了看白叶舟,庸医此时竟然佯装没注意到他。
“是照顾豆子的保姆,云姨,别杵着了。”白叶舟好像是特意的,人跟着云姨先自己进去了,这才冲着背后扔下句没心没肺的话。
哦,原来是保姆,就不能早说!蓝天时缓了口气,跟着进了屋。
蓝天时边走边想:没想到这么小的屋子,一个单身的医生,还有个保姆,还有只挺能吃的不知什么毛的豆子……敲诈勒索的庸医自然也能日子过得充实。
蓝天时左顾右盼的放慢了脚步,这是他穿书后进的第一间人住的房子,自然看得新鲜。都忘了做客人的礼节。
跟如今繁华的江城形成对比,蓝天时觉得这房样老的可以用来拍剧了。直筒走廊两侧是浴室和厨房呼应。
再往前迈不过两步,两侧各有两扇半掩着的门,门缝里没有光透过来,灯已经熄了。
只能接着走廊里的灯光,隐约看见右手的卧室里,摆着一张简单的单人床。
“别看了,流一地血,明天还得麻烦云姨蹲下去擦地。”西服袖子被一拉,硬是被拖进了直筒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
小屋只有一扇窗挂着白色窗帘。一张床,铺着白色床单。一张桌子,几个柜子,都是统一的白色……乍眼看这要是卧室的话,他都不打算关灯睡觉。
太渗人了吧,跟医院病房似的。
“都脱了,躺过去吧。”白叶舟唇齿轻启,命令的口吻却带着诱惑。
都脱了……!?
蓝天时的质问的目光又对上了那双杏花眼,太过于用力仿佛都能望穿眼里面的两颗杏仁瞳。
可白叶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转身便去身后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去了。
“脱衣服躺下是要包扎是吧?”为了让自己过度脑补的画面没有映在瞳孔里,蓝天时闭上了眼睛。他又故意把嘴绷成了一条线,还使劲儿磨了磨牙。
“不然呢?”灰条衬衫背对着他,不冷不热的一句话。
“不然,让人以为白医生看上小爷了,也说不准呢。包扎就说包扎,如今岗位上的大夫都讲究和蔼可亲,白医生怎么说的跟耍流氓似的……”跟这背对着自己的庸医,随意调侃贫贫嘴总比真老老实实脱衣服强。
可还没等他说完,蓝天时刚刚只穿了一个袖子的西服外套,被突然转过身的白叶舟往下一拉,上半身就这么袒露出来了。
被撕烂的衬衫布条捆扎着,□□的半身挂着斑斓血迹,好像被猎户捆回来的困兽。
低头看了看这一身绷带,蓝天时犹豫了下,礼节上是不是应该自己试着先解开再说。
但被这庸医绑的也太紧了,又是系在腰侧,蓝天时强忍着痛用手试着够了几次,连扣眼儿在哪儿都没摸到。
“别瞎忙乎了。先躺下吧。你的伤口,泡了河水,用的又是不清洁的衣料来临时包扎的,即使止住了血也很容易感染。”白叶舟去取个药箱转过身的功夫,就看见眼前的蓝小爷七手八脚的在伤口上笨拙的摸了个遍,再这么下去血就真止不住了。
想想不过一个时辰,一身至高金领的正装小少爷,能突然被伤成眼前的样子,还依然嘻嘻哈哈。
白叶舟咽下去了刚要叹出来的一口气,放下药箱,单手扶着小少爷的左肩,把人放平,半强制的压着他躺了下去。
“小爷的衬衫怎么就不清洁了。那可是老妈在anderson&sheppard名店特意订做的。”蓝天时人躺下了,嘴可没老实下来,听见说嫌她不清洁,立马杠了起来。他必须刻意叨逼叨,不然,浑身的伤痛会让他这没经历过风雨的身子忍不住□□。
“你们蓝家这做少爷的,可真是磨牙。不清洁就是并非无菌。容易感染,没说嫌弃你不干净。”
蓝天时抬头看了眼,这庸医嘴上还说不嫌弃呢,简直连眼底都散发着嫌弃的光芒。
不过,早在掉进河里之前浑身已经沾满了汽油,不干净这个形容其实是挺恰当的。
躺在床上,蓝天时的视线成了死角。
无论他想与不想,视线里都是一个仰望角的白叶舟。
对于男人,蓝天时不知道贴过脸颊的碎发算不算罕见的潮流。毕竟曾经在部队里,人人统一寸头。
这时,刚好一缕不合群的发丝从庸医的脸颊垂下。隔着发丝,弯长的眼睫,尖峭的下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妩媚让蓝天时竟然有些恍惚——他的眼前似乎又是他熟悉的队长。
也是创伤性贫血带来的虚脱,让蓝天时的眼睑忍不住半合了上。
抬起手遮了遮刺眼的荧光,也顺势遮住了那张充满诱惑的脸。
可这一次,留在视野里的一双修长却瘦劲的手像在演奏一曲皆然有序的进行曲。正在他的腰上来回旋转跳跃……
白叶舟此时无暇顾及其它,全神贯注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解开衬衫布条绷带。
时而细长的手指触碰到腰间,本来伤口只是单纯的冰冷和疼痛,被这么反复摩擦着,蓝天时只觉得又痒又热。腰身往下也跟着火辣辣的难受。
仰面躺着,这个姿势太别扭了。他想侧过身去,把脸一转,刚好能背对着白叶舟。
“别动!”
“伤口搁在下面太痛了。”这是个不错的借口,蓝天时伤了两处,一处在后肩,一处在右腰间。把身子侧过去,正好让后背的伤口与下面的床褥不接触,也是合情合理。
“什么下面。我是个医生,没什么不能看的。你最好别乱动。”白叶舟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
“艹!”蓝天时张了张嘴,没敢出声,不过他认准了,这庸医就是存心的。
肯听医生话的,都不是能折腾的。但凡能折腾的,都不是准医嘱的乖乖。
蓝天时自然此时一不做二不休,忍着痛愣是拿出滚战壕的士气翻了个身。
不理会这一翻身之后的呵斥,总算对不上这庸医的脸了,蓝天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啊——”,还是一翻身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这一声没忍住是真的痛。
可他马上接道:“啊,你这,赶上半个私人诊所了。做江湖郎中一直没少坑蒙拐骗吧。”硬是没话找话的把下半句补圆滑了,不然一个大男人为了几处外伤疼的哼呀起来,也太没面子了。
“算不上诊所。我刚回国。都是随身带的。”看不见表情,只能听见没有波澜的声音。
“呦,白医生那招彪悍的绝技,还真走哪儿都好使呢。也是了,不用说话,张嘴就来,国外肯定也好用……啊,别!小爷我不说了。轻些。”这一次抽拉绷带,蓝天时感觉到了明显是带着报复的力道,没忍住又闷哼了一声。
“我之前是支援国际战争地区的战地医生。手法生硬的很,躺在我的急救床上,最后没起来的人也不少。蓝小爷,劝你少说几句。”手法感觉到了,口气也生硬的很。
“白医生从战地回来,就没带回来些麻醉药?正常去医院了得上麻醉吧。”蓝天时试探着提了个小要求,他也真想接着劲儿睡过去。
“没有。有也不会给你用。”
“因为白医生不会打麻醉?”
“你的伤口虽然深,但好在都没伤在要害。一个小时之前,你突然心梗,体内还存着毒,不能上麻药。”白叶舟从刚刚开始,就没一次转过脸来,两只手不停的翻来转去,处理个伤口原来也这么难么!?
“没有就说没有。解释了一堆,不也是没有。”蓝天时没好气的轻声顶了回去。
蓝天时:战地医生这名字并不常听,或许还不如个实习医生吧。
真要是战壕里,包扎个伤口都这么绣花式的,岂不是又得再挨一炮!蓝天时心想,爷虽不通医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穿书前爷就是个实打实的战士。
白叶舟看看这张硬朗倔强的脸有些扭曲,本来就放慢的手,这次又放轻了些。
家里的麻醉药的确是没了。如果还在战地上,处理这种伤口,也是跟捆白菜是的,分分钟就是一个。
不过,刚才就听这小少爷啊了一声,白叶舟被他唬的有些下不去手。所以,看上去畏手畏脚,好像业务不熟练。
刀伤很深,两条伤口都扎破了静脉血管,又泡在了泥水里,就算白叶舟的手法再熟练,能先把肩上的血止住,已是这小少爷的万幸。
这会儿,喊痛估计也不是装的,如果是一般人,早已唉声叹气或是哼哼嘤嘤哭泣起来了。
白叶舟解到最里面一层包扎,腰上的血已经趵突泉一样又一次涌了出来。
“别说话了。先止血。”他一手按住伤口,一手从身后拉开柜门,里面取出了一打纱布。
“哦。”蓝天时低头能看见腰上,裤子上,都被他的血染红了,还连带着白医生的一双手,也早已十指渲染。
“我这里,没有止痛剂,没有血凝散,只能物理包扎,你忍着点儿。”
“这么粗暴的医疗,是不是得打个折扣了,哦……”听见庸医给的预警要来狠的了,蓝天时更是要分神说点儿什么,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
痛!真特么痛。
“对不住了。”这一声下去,只见眼前红色的手掌瞬间转到了他的脑袋后面。
就算是庸医,在一个医生面前,蓝天时也是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他,毕竟作为一个患者,对医生的信任才是最基本的理解。
可谁能料到,这么让人放心的白医生,竟然一掌劈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蓝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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